戚无忧缓步走近,剑刃在月色下反射摄人的冷芒,那三名修士干呕着手脚并用往后退,惊骇得肝胆欲裂——
不是说永成宗都是废物吗?
怎么会有修为如此高的修士!?
他们此刻简直恨极了那四名雨饶宗的修士,这不是让他们来送死吗!!
带着似有若无花香的寒气逼近,戚无忧手中灵剑的剑尖移到最前方那个赤霄宗修士的鼻尖前。
这人冷汗顿时从额头滑了下来,求饶道:“仙、仙长饶命!”
另外两人也赶忙跟着求道:“仙长饶命!是我等、我等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仙长!仙长大人有大量!还、还请不要同我们计较!”
倒是能屈能伸。
戚无忧寒声道:“念你们还未酿成大错,今日便放过你们,若再敢来找永成宗的麻烦,等到仙门大会结束——”
他意味深长地停住。
地上三人自动将他的话补全——以戚无忧的修为,仙门大会之后要想追杀他们,易如反掌。
几人又惊又怕,忙不迭道:“仙长大量!我等可以在此发誓,今日离开此处,往后再不在永成宗修士面前出现!”
戚无忧听到满意答复,收剑道:“滚吧。”
三人连滚带爬地起身,他们砸在地上有的摔断了胳膊腿的,拖着伤躯就要逃离此处。
“等等。”戚无忧叫住他们。
三名赤霄宗修士冰棍似的冻住,嘎啦嘎啦地扭头:“仙、仙长有何吩咐?”
戚无忧一指不远处:“那边还有四个晕着的。”
“是、是!”三人赶忙小跑过去,拖住四个雨饶宗修士,一溜烟地御剑跑了。
戚无忧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摇了摇头——小宗门可真不容易。
他原以为给了那几人教训,此事便可圆满结束,却没想到自己高估了那三名赤霄宗弟子的羞耻心。
第二天一早,他正在竹林中指导聂允三人的剑术,忽觉十几道灵气急速靠近,几息间,便有一拨身穿火红衣衫的赤霄宗修士从天而降,将他们团团围在竹林之间。
其中有三个正是被他打伤过的,对上戚无忧的视线,心虚地往旁边撇开。
戚无忧:“……”
这他妈是葫芦娃吗?
打了一个牵出来一连串?
鱼梓不明就里:“吴仙长,他们是……?”
聂允反应最快,问道:“可是因为昨日之事?”
不等戚无忧回答,十几人中,为首的赤霄宗仙长便御剑往前,越众而出。
此人大约三十多岁,衣袍与寻常弟子有所不同,红袍上绣有暗纹,肤色很黑,一双眼又细又长,人中旁边有一颗长了毛的黑痣,简直将狗头刻薄直接写到了脑门上,瞧着辣眼极了。
居高临下,傲慢地审视着戚无忧,抬手一指:“昨夜就是你打伤了我赤霄宗的弟子?”
昨夜?
聂允三人一听,便明白过来,原来昨夜他们安然在房中打坐时,有人来找过麻烦!
鱼梓和绿袖脸色刷地白了一度。
戚无忧颇觉厌烦——他原本就对赤霄宗修士没什么好印象,这帮人还非要上赶着来作死。
真要论起来,此事起因是小辈之间互相追打。
雨饶宗欺人在先就得有被反击的觉悟,压人不成便要回去搬救兵,赤霄宗这帮人也是够闲,愿意来出这个头,被他赶了回去仍不甘心,还要再缠……
若他还是兰芳君,借赤霄宗修士几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前来耀武扬威。
偏偏他现在是永成宗长老,打了赤霄宗的弟子还能说是修为压制,若将人家的仙长也打了,便有些说不过去了。
他正为难,思忖着该不该出手,鱼梓朝着御剑停在上空的赤霄宗修士大声辩解道:“是雨饶宗的修士折辱同道,我和师妹才与他们起了冲突!你们御下不严,被收拾了也是活该,凭什么还要来青竹院找事!”
聂允在他说到一半时便喊了“住口”,但鱼梓还是倔强地说到了底。
这一番话,相当于两方对战,率先给对方套了个狂怒buff,直接把和谈的可能按死了。
戚无忧:“……”
鱼梓说得没错,在理。
如此也好,省得他纠结了。
大不了就说自己是个散修,就连知晓真相的南宫礼都说险些认不出他,旁人就更认不出了。
若是这仙长再回去把沈焕然搬出来,他正好抱一抱当年一剑穿心的仇。
被一个小辈指着鼻子呵责,赤霄宗仙长黑痣上的黑毛都气得翘了一下,额角青筋突突直跳。
“区区竖子,也敢在赤霄宗面前叫嚣,今日我便让你们知道知道何为规矩!”
他一挥手,赤霄宗十余弟子刷地分散开,锵锵锵,灵剑纷纷出鞘。
戚无忧没回头,说道:“聂允,你带着师弟和师妹回院里。”
“那你呢?”聂允问。
“我如何你不必管,你只需护住师弟师妹,听到了吗?”
聂允咬咬牙,对鱼梓和绿袖道:“走,不要在这里碍事。”
鱼梓、绿袖还在为自己惹出事端自责,想要出一份力,听得聂允如此直白的理由,只得咬牙同他一起御剑返回青竹院。
赤霄宗仙长道:“哪里跑!拦住他们!”
话音落下,便有四名修士兵分两路从侧翼绕开去截三人。
戚无忧点地疾退,翻掌一推,聂允、绿袖还有鱼梓三人便感觉一股轻柔力道从后面推了他们一下,三人立时遁入青竹院里,一道禁制几乎贴着他们的后衣摆拔地而起,将门口院墙封住。
四名赤霄宗弟子晚了一步,只能望禁制兴叹。
“废物!”为首仙长怒道。
将脚下灵剑跺起,追至戚无忧身前,其余修士连忙配合攻来。
戚无忧后仰躲过迎面而来的一剑,滑向前方,旋身一卷,剑气便如旋风般排开,绞掉后方修士的法器。
鱼梓在院中屏住呼吸,看到这一幕,不由一跳:“好!”
赤霄宗仙长早从受伤的弟子那里听说戚无忧有些本事,但他根本没当回事——这么个破落宗门还能出什么能人吗?
他原想着当众击溃戚无忧,好在宗门弟子前立威,却不想一击未中,面子上过不去,生怕在戚无忧这里翻了船,喝道:“列阵!”
十余修士闻言刷然退散,在院前摆出一个五芒星的似的阵型。
戚无忧最不怕的便是幻阵,打眼一看便找到了薄弱处,再度避开仙长攻势,跃身到了阵眼处的修士身前,赤霄宗修士见势不妙,立即变阵,围压而来。
从青竹院的视角只能看到这十几人上下两圈,浑似一个倒扣的杯子,将戚无忧困于其中,十数灵剑在外围转成一圈,如同收束的伞骨,骤然自人墙的缝隙刺入!
“吴仙长!”绿袖骇得捂住了嘴。
聂允也往前一步,随即意识到院门外的禁制未受波及,继而想到戚无忧的身份,搭在佩剑上的手放了下来,目不转睛地盯着院外的“杯子”。
赤霄宗仙长立于“杯子”外,得意道:“敬酒不吃吃罚酒,呵,这便是与赤霄宗作对的——”
他脚步顿住,鼻尖动了动。
不对!
此阵必见血,怎么一点血腥气都闻不到?
那十几名弟子自刚才起便寸步未动,换做平时,他们早该进行第二轮的剿杀。
殊不知此时戚无忧在阵中,以一剑抵住了十几道剑刃,怦然往上抬去!
赤霄宗仙长心头一凛,便要后退,忽然一股灵气自“杯子”底下喷薄而出,“杯子”如含紧的花苞,砰然绽开!
当啷当啷几声响,被缴断的灵剑崩飞出去,赤霄宗仙长连忙挥剑将其挡开,灵剑碎片哧哧戳进地里,围攻戚无忧的众人接连闷哼地坠地,伏地喷血。
戚无忧丝毫未伤,唯独手中佩剑因承受不住加注其上的灵气,断成了两截。
“……”
他只想缴械来着,没想到直接把自己和对方的法器都搞崩了。
——实在是用花骨扇用习惯了,总是习惯用大幅灵气去驱动法器,忘了寻常的法器根本承受不住他的灵压。
他还好,这样的灵剑要几把有几把,那帮赤霄宗弟子可要惨了,见他们痛苦的样子,被折断的灵剑八成是他们的本命剑。
一对多,赢得却似没费吹灰之力,鱼梓看得目瞪口呆,绿袖也把眼泪擦掉,出神地望着这边。
仙长看着满地痛嘶的弟子,面露骇然之色——方才的阵术乃是赤霄宗的十七煞阵,用的也是杀招,便是他被围困,也要周旋一阵才能脱身,很难做到像戚无忧一样一击破阵。
戚无忧转向赤霄宗的仙长,仙长立即持剑挡在身前,眼角往后瞄,寻找退路,惊疑不定道:“你、你究竟是何人!”
“我乃永成宗的长老,方才没同仙长说过吗?”戚无忧哼笑着踏前一步。
“永成宗根本没有你这号人!”
“……新挂名的不行?”
“你、你、你伤我宗门弟子,沈宗主不会放过你,识相的就放我等离去,届时说不定宗主还会留你一条性命!”
“你们沈宗主也要来见我?”戚无忧偏了下头,“求之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