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花林,听不见鸟兽虫鸣,也看不到蜂蝶身影,就好像整片天地只有灵木,再无其它。
越歌观察着,心想:也不知道生态链是怎么形成的。
不过,在玄幻世界,讲什么科学呢?
越歌向祝余解释了应该做什么——前往心花树下的石台,先互诉衷肠再切磋,就能进入缘所在之地。
她没有说自己从哪里得知此法,祝余也没有问,看起来也不太惊讶。
大概修者之,有怪癖的大佬不少吧。
祝余只是若有所思道:“互诉衷肠?如何诉?”
越歌倒是早有准备,莞尔一笑,就递了张纸条过去。
祝余翻开一看:“……”
祝余:“真要如此?”
越歌:“当然不用,若是阿祝有自己的创意,也可。”
祝余自然是不会编这些甜言蜜语的,她默了默,最终还是同意,神识扫过,便将这些火热大胆的情话记下了。
两人越来越接近禁地心,在这里,就能看到一些半透明的小精怪出没于花林间。
这些小家伙只有巴掌大,人形,背后却生着蜻蜓似的薄翅。越歌看着它们臂弯里挎着小篮子在花间穿梭,不由得怀疑它们起的是蜂蝶的作用……授粉什么的……
一见到她们,这些小家伙就发出惊慌的叽里咕噜声,纷纷窜进树冠躲起来。
“这里明明不见半点危险啊。”越歌感叹。
祝余道:“若是入空境以下的修者,便会被这些妖灵缠身,陷入幻境。”
越歌明白了,这地方对淬体、炼心境的修者来说尚还算险地。可对她们……一个入空一个空天而言,的确与一般的旅游景点无甚差别。
又过两个时辰,她们终于到了禁地心。
在这棵参天巨木下,已经有数十人在四处查探了。
这也是意料之。进入禁地的修者足有数千,其又有不少是这禁地的常客——他们都是为缘而来。
这巨木如此显眼,又是禁地心,不来这儿找寻缘,又要去哪里找呢?
“就在此地?”祝余沉吟片刻。“随我来。”
附近的修者警惕观望,小心翼翼地同祝余两人保持距离。
越歌轻咳一声,说实在的,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先表白后打架,真的很有压力啊……
祝余倒是不在意……他人的看法,无论是褒是贬、是真挚是虚伪,向来入不了她的耳。
石台上,早已聚了众多修者,绞尽脑汁地尝试种种开启缘之法。
有对着石台边缘雕刻的花纹施展显性术的,有对着花木拜九叩行大礼的,有自己和自己下棋的,还有嘴里念念有词不知在嘀咕什么的……
越歌还看到一个修者,他似乎坚信巨木树干上一个拇指大小的树洞是开启缘的关键,正在执着地向里面灌灵气。
越歌也不知该作何评价:“……”
难怪祝余一点都不奇怪,和这些千奇百怪的尝试相比,先表白再互砍算什么?实属正常。
两人脚尖点地,跃上石台。
祝余凤眸半敛,催动灵力,自有冰寒威压四散——在这禁地,空天境的祝余可谓是碾压式的强大,不是一般修者能抵御的。
修者们纷纷咬牙,识些的,就自己跳下石台;
不甘心的,被威压一逼,也跌出去了。
祝余又一挥,就有冰灵之气层叠而起,将石台笼在其……这就是一个可以隔绝外界的结界了。
越歌忍俊不禁,心道,别看祝余表现这么淡定,其实也不想一会儿“表白”被旁人听到吧?
准备就绪,越歌上前一步,与祝余十指相扣,感觉到她的双有那么一刹那的僵直,转瞬又恢复如常。
越歌清了清嗓子,戏精附体,开始她的表演。
“自幼时惊鸿一瞥,从此难忘君容颜。”
“我秉性顽劣,如今洗尽浮华、沉心修炼,皆是为你。”
“能与你结一生姻缘,是我此生之幸。”
祝余的十指力道下意识收紧,她敛眸,对上越歌笑意盈盈的双眸,面无表情地、念法诀似的道:
“我从未动过心,直到你出现在我的生命里。”
“你是我见过最纯真善良的女子,我无法想像,失去你我会是什么模样。”
“……无论如何,你是我的。”
说到最后一句,祝余的眼角终于没忍住抽了抽。
越歌拚命忍笑。
蛤蛤蛤!
为祝余量身定做的冰山霸总经典台词!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这时候就该加一句“我要全世界都知道,这个缘被你承包了”啊蛤蛤蛤!
越歌暗自憋笑,却未曾注意……祝余正垂眸看着她,若有所思。
互诉衷肠环节还在继续,越歌最后设定的表演是:合诵一首《上邪》,辅以深情对视,增加可信度。
第17章 过去
上邪……是一首很美的乐府诗,越歌从第一次看到它起,就一直将之作为自己最喜爱的情诗。
于是合诵。
一婉转一清冷的声线齐声吟诵,倒是出乎意料的契合,有种难以言喻的隽永静好。
“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
越歌演技大爆发,一双琥珀色的秋水眸凝望祝余,仿佛浸满了月光般柔和,又恰到好处地带了一点女儿家的小依恋和小娇羞。
此刻,她的内心自动播放着唯美动人的g,完美演绎无数学影视作品描绘的爱情。
祝余不着痕迹地蹙眉。
“……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
越歌眸光流转,始终深情不改。
祝余……祝余保持面无表情。
“……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情诗合诵结束,越歌还沉浸在演技爆发的成就感——此刻,她觉得自己能走红毯,签上名,拿了奥斯卡再宣读获奖感言!
祝余欲言又止:“你……”
越歌:“嗯?”
“……无事。”
下一刻,祝余拔剑了。
逐月出鞘,寒光闪过,迳直朝越歌而去。
越歌尚未将情绪调整回来,见此情景,神色一凛,悲愤道:“这就是你口的爱吗?呵,我就知道,你还对她念念不忘吧!”
说着,化金灵之气为一柄利剑,挡在身前。“我不会放——想离开我去找她?你就先杀了我罢!”
此话出口,越歌方觉自己太过忘形。
见祝余神色无异——当然她基本也没有神色有异的时候——越歌才松了口气,执金刃认真对打。
一时间,兵刃交击之声不绝于耳。
谁知祝余打了一会儿,又面无表情道:“你信我,我绝无二心。”
语气十分之敷衍,但她配合自己戏精举动的行为还是让越歌吃了一惊。
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忽觉周围空间如水波般扭曲,祝余比她早一步反应过来,先来抓住她的腕。
下一刻,空间变换。
那位爱管家务事的大佬魂灵,可算是出了……
——————
越歌再睁眼时,眼前正对一张放大的黑白照片,还有死气沉沉的“奠”字。
越歌一怔,动了动,又发现自己是跪着的。
“哎呦,老太爷去得太突然了……”
“可不是,留下这俩孩子……唉。”
“可别乱说,他们的父母不都还在吗?过得风生水起——回到父母身边也好。”
“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对夫妻就是联姻的,貌合神离,在外面玩得多开……”
“主要是钱啊!两个孩子,一家一个,正好分了。”
越歌冷静地听着,她已经回想起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这时,越歌、越武刚满十岁。
在他们过完十岁生日的两天后,越家爷爷就去世了,寿终正寝,享年八十二岁。
耳边的声音还在继续。
“瞧越家那小姑娘,没良心的,照顾她长大的爷爷走了,还一脸倔,半滴眼泪都不流。”
“真替越老爷子寒心呐……”
越歌摸了摸眼角,的确一点湿意也没有。
她穿越到玄幻世界时,正是十岁。时隔多年,当初有没有流泪已经记不清了。
只记得心混沌,胸口很疼,想哭又哭不出来,眼睛涩得刺痛。
灵堂里飘动的白幡,还有与双胞胎兄长紧紧相握的……都在记忆里浮动,尚未褪色。
越歌有些恍惚。
是了,她现在就在爷爷的葬礼上。
越武跪在她身旁,拉住她的袖口。
“别理那些人说的。”十岁的越武小声说。“她们就是喜欢嚼舌根……”
越歌转头看向他,他的眼眶红通通的,却故作镇定,紧紧抿着嘴。
“别理他们。”越武重复道。“别太难受,爷爷会担心的。”
“我知道……”越歌回答,声音干涩。
她反过来握住哥哥的。
凉薄的议论声一刻不绝。
越歌继续跪着,微微垂头,理清思路。
她现在应该是身处幻境——那位大佬魂灵是善用幻术没错。
幻境考验……的确是玄幻世界的考验最受青睐的一类设定,不论何种境界,不论是刚入修行道的菜鸟还是修为深厚的大佬,都无法简单对付这类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