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景元脚步一顿,尴尬地道:“要不我改日再来?”
季羽比他更想溜,点了点头:“若是没有重要的事,改日再来也好。”
他们正要撤,安五掀了帘子出来,笑道:“景元哥,你来了?”
“快快快,快去堂屋坐。”
可算是来个人了,他都听他母亲又哭又骂闹了一个多时辰了。再不来人,他都要崩溃了。
季羽连忙道:“你们去坐,我去泡茶。”
待他泡好茶送去堂屋,安四也出来了,正和童景元说着话:“这次多亏了景元兄打点,我兄弟才少遭了许多的罪……”
当着安四的面,景元并不会邀功说自己如何如何,只客气地道:“子砚,你我是同窗,应该的。”
安四起身掏出一摞银票:“景元兄,本应上门感谢,可我最近只怕脱不开身,就在此谢过了。”
童景元连忙推辞:“不必不必,子砚见外了。”
安四又道:“我知道景元兄打点的并不止这些,等手中宽裕了,定将余下的补上。”
童景元直喊不必,安五见状,接过银票:“四哥,我来。”
又拉着童景元:“景元哥,走,去我院里说说话。”
被小五拉着,童景元高兴得嘴都合不拢了,也不管什么银子不银子的了,连忙紧跟着往外走去。
见了季羽,又道:“嫂夫郎,可别忘了第三卷 ,得抓紧了。”
送走童景元,季羽将茶端给安四,劝解道:“四哥,你不必介怀景元兄打点之事,前日我去淮山前答应了景元兄,给他多多地写话本,无需润笔。”
安四一愣,茶杯也忘记接了,眼神复杂地看着季羽,嘴中喃喃道:“羽哥儿……”
季羽知道他要说什么,连忙放下茶杯,捂着他的嘴道:“四哥,我说了,不必介怀。只要你和小五好,其它的皆是身外之物。”
安四轻轻掰开他的手,摇头道:“羽哥儿,为何一直是你在牺牲和付出?”
季羽笑道:“怎么会?明明是四哥一直护着我。”
他并不觉得自己做出了什么牺牲。
说起来,若是没有四哥,他必定被季家大房卖给人做小妾了。
若做了小妾,那他还有什么活路?
一个家庭,自然要夫夫双方都努力,相扶相持。而不是一个人什么都不做,只享受着另一半的付出。
这样的婚姻哪能长久?
安四还要反驳,季羽再次捂着他的嘴道:“四哥,忘了我们昨夜商量的事了吗?”
昨夜激情过后,他和四哥可是商量了许久对付安家大房和知县的法子。
他们不能再被动下去了,他们得主动出击。
安四无奈地轻叹一口气。
正事要紧。
他正要起身,孔婆子在门外道:“四少爷……族长来了。”
族长?夫夫俩顿时脸一黑。
来做什么?为大房求情?
他们果然未猜错,族长就是为大房来求情的。
“承嗣啊!”族长一屁股在上首坐下,摸着胡子端着架子板着脸道:“你们兄弟既然已经无事了,那这事就揭过不提了。”
安四冷笑道:“她两次欲置我于死地,要我揭过不提?”
族长从袖袋里掏出一个钱袋:“知道你受委屈了,这是一百两,买些补品补补身子。”
他那副理所当然傲慢的模样,看得季羽直冒火。
两次欲置四哥小五于死地,就想拿一百两银子打发了?
安四更是看都不看那钱袋,抬手道:“此事不可能揭过不提,族长请回吧!”
族长一拍桌子怒声道:“放肆,竟敢这样对我说话?你还想不想考武举了?”
安四冷声道:“族长这是威胁我?若是我不乖乖听话,便让我考不了科举?”
族长哼了一声,意思不言而喻。
敢对我不敬,定让你考不了科举。
被威胁,安四丝毫不惧:“我记得我们安家,除了我父亲,已经有好几代再未有人中过进士中过举中过秀才了。而那姚家已经连出了两位举子了吧?族长宁愿被姚家打压,也要让我参加不了科举?这也是一族之长该有的风范?”
族长被他怼得一时接不上话。
作为族长,确实是要为本族的长远发展考虑。
自从安四的父亲辞官回乡,他安氏一族便开始没落了,待安四的父亲过世,连一个小小的姚家都欺负到他们安氏头上了。
若是安四能中举,于他们安氏宗族来说确实是大大的好事。
族长放软了态度,叹了口气道:“你既然要科举,就更应该放过她。”
安四冷笑一声:“我考科举与她又有何关?”
“怎么没关系?”族长又来气了:“她可是你嫡母,她若是获罪,你还能参加科举?”
“我们早已分家。”
“那也改变不了她是你嫡母的事。”
安四紧握着拳头:“既然如此,那我便不考了。”
族长气得快发疯了:“你为何不考?你身手那么好,只要考,必定能中,你就不能为安氏一族考虑?”
“我为安氏一族考虑,那安氏一族可为我考虑过?我们母子三人被赶出安家时,安氏族人在哪里?族长您又在哪里?”
“我……”族长被他气得心绞痛,捂着胸口道:“你成婚时,我不也去为你主持公道了吗?”
“那还不是因为我给了银子?”
“你……”族长指着安四怒气冲冲地“你”了半天,见安四态度坚决,只得缓和了语气,软声道:“你一个汉子,又何必和她一个妇人计较?”
“是我要和她计较吗?是她要置我于死地。”
“你……”族长气狠了,只想一走了之。最后胸口起伏了许久又道:“到底要怎么样,你才肯揭过不提?”
安四压着心头的怒火,与族长对视着,许久才道:“让我想想。”
族长一直皱着的眉头顿时舒展开来:“这才对嘛!”
又拍着安四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好好想,明日我再来。”
等族长走了,季羽立马搂着安四的腰笑道:“四哥,你方才好厉害,说得族长都接不上话了。”
原以为四哥嘴笨,小五嘴利索,未曾想,四哥说话才叫气死人呢!
见他这般开心,安四脸上的阴沉顿时散去,拉着他坐下,叹息一声:“我最恨被人威胁。”
平日里被母亲要死要活地要挟,他不能如何,如今族长也威胁他,那他必定不会再忍让了。
季羽继续夸道:“四哥说得好,对他们这些人,就是要狠狠地怼回去。真是的,若是换了他们被人陷害,只怕要闹个天翻地覆。如今事不关己,竟厚颜无耻地来做和事佬。过分。”
这话说得安四心中顿时熨帖极了。
他从小就被人各种逼迫,皆是让他们母子三人忍让忍让再忍让。
凭什么忍让?
“羽哥儿。”安四紧握着季羽的手,笑道:“你说的话,我为何这么喜欢听呢?”
“真的吗?”季羽笑成了一朵花:“那我往后多说些,让四哥时时都开心。”
安四轻笑道:“只要跟你在一起,即使你不说什么,我都开心……”
夫夫俩说了会子轻松的话,季羽又问道:“四哥,你真要放过大房?”
安四摇了摇头,又冷笑一声:“他们未必肯放过我。”
第七十三章 以身诱敌1
季羽这下放心了,四哥方才对族长那么说只是缓兵之计。
四哥不糊涂,四哥聪明着呢!那嘴巴多厉害啊!怼起人来差点没把族长气死。
夫夫俩相视一笑,手牵手回了东跨院,正收拾行囊,安五来了。
这人一屁股坐下,伸出被包成粽子一般的手端起桌上的杯子,狠狠喝了一大口水才道:“四哥、嫂夫郎,原来那夜在监牢里,那捕头突然改了主意是因为景元哥。”
季羽连忙凑了过去,问道:“怎么说?”
安五摇了摇头:“那捕头的儿子好赌,五百两赌债还不上,景元哥便找到他,说,只要能保住我们兄弟,便替他还赌债。”
季羽和安四对视一眼,又道:“大房必定也是收买了捕头的。”
安五点了点头:“必定是。只是必然没有五百两。嫂夫郎你可知道?这衙役看着威风却是贱籍,不止三代不能参加科举,连那俸禄也少得可怜。五百两,若没有外水,他们两辈子也挣不了这么银子。大房能给他们多少?最多不过五十两。可景元哥一出手便是五百两。那捕头能不答应?”
又掏出一摞银票,递给季羽:“嫂夫郎,这些景元哥不收,他说,你说了,《倩女幽魂》的话本送给他。”
季羽看了眼安四,摇头道:“不止《倩女幽魂》,往后他要多少我都给他写。”
这话说得安五一愣,瞬间红了眼睛,哽咽道:“嫂夫郎……”
“四哥。”季羽紧张起来,连忙跑去安四身边。
要他哄四哥,他拿手,可小五他哄不来啊!
安四搂着他,沉默了许久才道:“知道你嫂夫郎好就行了,往后在母亲面前多多维护你嫂夫郎。”
安五狠狠地点了点头:“我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