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露在外面的手被一只大手紧紧握着,安四低沉的声音传来:“羽哥儿,你先在这里坐坐。”
季羽心“砰砰”乱跳,被他握着的那只手都出汗了。
轻轻地点了点头:“嗯!”
安四还有事要忙,要松手,可季羽紧紧握着,不肯松开。
他想提醒安四,今日可能会不太平。可话到嘴边又开不了口。
这大喜的日子,说这种不吉利话……很是不妥。
可安四误会季羽的意思了,还以为他舍不得自己离开。
顿时,安四一直紧绷的脸松了下来,嘴角微微上扬轻轻地笑了笑,双手包着季羽细嫩的小手:“再等等片刻,等晚上……我们就成婚了。”
又道:“你放心,不会让你无聊的,我找人来陪你。你饿了渴了,跟他们说。”
季羽被他摸得越发心乱,好在他脑子还清醒,心一横,道:“我……我担心季家……”
这样好的安四,他实在不忍心看他被自己牵连。
可他话还未说完,安四又紧了紧手,打断道:“放心,一切皆有我在。”
虽然只是短短的一句话,可这话沉稳有力、信心十足。
季羽只得放心,松开手点了点头:“好!”
虽然隔着盖头看不到,但安四还是对季羽笑了笑,又走到门口对外面几个小姑娘小哥儿道:“你们好好陪新夫郎。”
小姑娘小哥儿嘻嘻哈哈进了屋,围在羽哥儿身边叽叽喳喳地说着话。
听声音,都是小孩儿。其中就有乔村长家的小姑娘凤儿。
凤儿抓着羽哥儿的手,笑道:“新夫郎,我给你涂指甲吧!”
季羽就要抽出手。
他一个男人被按着涂了胭脂口脂,已经够别扭了,再涂指甲,不真成了娘娘腔吗?
可凤儿天真可爱,他又不好拒绝。
只能随她了。
季羽就这样,一边任凤儿折腾指甲,一边听小孩们叽叽喳喳地说着安家的事。
心里祈祷着,今日可一定要平平安安,顺顺利利啊!
终于等到傍晚时分,院里乐声四起。
吉时已到,要拜堂成亲了。
季羽顿时忘了他脑中的那些担忧,心口又“砰砰”乱跳紧张起来。
他真的要和安四拜堂成亲了吗?
可没时间给他胡思乱想,一道沉稳矫健的脚步进了屋,他身子突然悬空,被人一把抱起。
“等久了吧?”低沉磁性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一会儿就好了。”
季羽连忙抬起胳膊,紧紧搂着安四的脖子。
身体贴在一起,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安四的心跳。
“砰砰砰”强健有力。
听着安四的心跳,他忐忑的心顿时安稳不少。
安慰自己道,莫要想那么多,顺其自然。
出门前,安四又道:“放心,一切有我。”
安四抱着季羽,在孩子们的欢呼声中“新夫郎来了!”朝堂屋走去。
季羽看不见,只能张耳听着。
就听周围有人小声议论:“新夫郎真是好命啊!抱着进院,抱着拜堂……”
季羽被放下,乔婶子扶着他的胳膊,笑道:“羽哥儿,我说什么你便做什么。”
就听一老者高声道:“一拜天地!”
季羽随着乔婶子的动作就要鞠躬,又听有人高声大喊道:“不许拜堂!”
他心顿时一沉。
闹事的终于来了。
闹事的不仅来了,还不止一家,而是三家。
季家安家张家。
三家吵吵闹闹囔囔着:“不许拜堂,羽哥儿是我季家的人,婚事由我家夫人说了算。”
“安四的婚事也是我家正头夫人说了算。”
“柳夫郎欺人太甚,明明是我张家先提亲的……”
季羽就要去掀盖头与他们争辩一番。
真是岂有此理!
这几家无赖竟然还联手了?
可一双大手紧紧按着他的手。安四的低沉冰冷的声音响起。
“我是安家子孙,可和大房一家早已没了关系,这点族长可以作证。”
一声冷笑道:“族长?族长在哪里?”
“在这里。”一道苍老低沉的声音响起。
人群顿时安静下来。
那老者又道:“今日我老头子代表安氏族人给安承嗣证婚,可有问题?”
见无人说话反对,季羽稍稍松了一口气。
有安家族长出面,安家大房再怎么闹也无用。
安家人消停了,可季家人又闹了起来:“我季家不同意这门婚事。”
安四厉声道:“当初你家夫人为了霸占羽哥儿父亲留给他的嫁妆,将他母子赶出来,还把他名字从家谱上划掉。既然如此,羽哥儿的婚事与你家夫人又有何干系?”
“怎么没关系?我家夫人……”
那人话还未说完,突然一道嘶哑的声音怒斥道:“住嘴!既然当初蔡氏将人赶走,如今就不要来阻扰婚事。”
话音一落,季家人也安静下来。
季羽没有原身的记忆,自然不知道这声音嘶哑之人是何人。但是能镇住安家人,只怕也是族老。
又听安四冷声道:“张夫郎,里长村长皆在这里,你可还有话要说?”
“没……”刚刚还气焰嚣张的张家夫郎越说声音越小:“没话……”
然后,季羽只听一道脚步声跑远了。
又听一道陌生的汉子声道:“好了,既然无人有异议,继续拜堂。”
季羽愣愣地跟着乔婶子的动作鞠躬、拜堂,直到送回洞房,他脑子仍然“嗡嗡”作响。
原以为今日定会闹个天翻地覆,未曾想,竟这样轻轻松松地摆平了?
安四年纪轻轻的,做事竟这般周全?
说了“无事,一切有他”,就真的无事了?
安家季家的族长族老,还有里长,皆被请来为他们的婚事保驾护航?
第二十三章 洞房花烛夜
等了不到半个时辰,门口响起稳重的脚步声,门被推开,一直陪着的乔婶子笑了笑,带上门走了。
季羽又是一愣。
安四不用敬酒的吗?这么快就来了?
他还在愣怔中,盖头被秤杆掀起。
季羽抬头看去,一见安四微微带着笑的俊脸,他立马红了脸,心慌意乱连忙低下头。
他真的成亲了,和一个汉子成亲了。
安四走向圆桌,端起酒壶倒了两杯酒,递了一杯给他。
季羽愣愣地接过,正要说话,安四笑了笑,在床沿坐下,挽着他的胳膊将酒杯往嘴边送去。
季羽被他那个醉人的笑弄得心越发慌乱,都不记得自己要说什么了,无意识地照着他的动作仰头喝下杯中酒。
酒的度数并不高,可季羽仍觉得头昏目眩。
喝下合欢酒,他和安四就真的是夫夫了。
之前总觉得,安四做这一切只是为了救他帮他,订婚只是权宜之策。
可未曾想,他们不止拜堂了,还喝了交杯酒……
安四松开胳膊,接走他手中的酒杯,又拿来一把剪刀,将他们两人的头发各自剪下一缕。
这便是结发?
季羽愣愣地看着安四笨拙地将两缕头发打着结。
安四虽然动作笨拙,可极有耐心,不紧不慢地翻动着头发。
等同心结终于打好,他又放在季羽手心,用大手紧紧包着他的手,低垂着眼皮目光温柔地看着他,轻声道:“从此刻起,我们是夫夫了。”
季羽仰着头,一脸的愣怔。
他从未见过如此温柔的安四。
温柔得……他本来乱糟糟的心突然平静下来。
他对自己道:莫要胡思乱想,安四娶他,并不一定就是像他想的那样,只是单纯地想救他。
说不得安四是真想娶他才娶他的呢!何况他们如今已拜堂成亲,合欢酒也喝过了,同心结也结,成了真正的夫夫,还有什么可胡思乱想的?
“为何这样看着我?”安四抬手掐着他的下巴,嘴角上扬,轻轻笑了笑。
“我……我……”季羽的小心脏都要跳出腔子了。
这是……要作甚?要亲他?
安四的脸近在咫尺,目光温柔地看着他,带着丝丝酒香的呼吸喷在他脸上,让他越发头昏目眩。
他虽然是从更先进更文明的异世来的,对两性之间的事不会像这个世界的哥儿姑娘那般保守,可到底是个小处男啊!
未经过恋爱的过渡,他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就立马要洞房了吗?
见他紧张得身体都抖了起来,安四又轻轻笑了笑,松了手,起身拿着同心结放进梳妆台上的一个木匣子里。
“早些歇息吧!”收好同心结,安四坐回床沿,放下床帐。
季羽连忙缩回床的最里侧,紧张得后背发汗。
这……这是要那个了吗?
可安四解下婚袍,在外侧躺下,并未有亲热的意思。
季羽一时之间又思绪纷纷。
安四这是何意?
不喜欢他?
可他又很快清醒过来。
他只是穿成个哥儿而已,又不是真成了个娘们唧唧的女子,为何这般敏感多疑?
他本来就没有做好亲热的准备。
不亲热,不是更好?
季羽脱了嫁衣靠着里侧躺下,中间与安四离得最少有一米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