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吐出口气,烦躁地去冲了澡,时间却过得无比缓慢,仅仅过去了半个小时而已。
俞幼宁坐在沙发上什么也没做,只是静静的看着门口,直到听到隐约的狗叫声,他才出门趴在傅恒之门上听。
按道理现在是该去遛狗的时间了,可是屋里半点动静也没有。
俞幼宁心说这人不会在钻牛角尖吧?
其实他能感觉到傅恒之是个心思极重的人,做什么事都恰到好处,不是凑巧,而是处处留心,在乎别人的感受。
这样的人,在那样真实的梦里血淋淋杀死两个人……
俞幼宁咬着手指思考,他自己是个心比较大的人,天大的事情在他这里骂一骂也就过了,但却明白不是每个人都和他一样拥有永远不会陷入抑郁的特殊魔法。
所以想要敲门问傅恒之现在怎么样了,最后还是没动。
手机发过去的消息没回复。
直到八点,傅恒之也没出门。
阿茶很乖,不出去遛弯的话就会自己去厕所,所以这会儿屋里已经彻底没了声音,静的人心里发慌。
俞幼宁等到了八点二十,饿得胃不舒服,想想下楼买了两份早餐,才去敲门。
起初傅恒之并没有回应,直到他要放弃的时候,门才开了。
傅恒之见人一向是得体的,至少俞幼宁见到的他总是很干净的,可现在却有些粗糙,长出的胡茬也没剃,看起来有种凄凉的颓然感。
俞幼宁提起早餐晃了晃:“你,没吃饭吧,一起吗?”
傅恒之点点头,结果东西说谢谢。
俞幼宁顺势挤进了屋里,两小只围着他欢快的转啊转。
但现在可不是哄孩子的时候,家里的大人还需要安慰呢,俞幼宁揉揉阿茶和橘子的小脑袋,跟着傅恒之往里面走。
傅恒之去找了碗筷,看起来除了样子狼狈一点,好像也挺正常的。
可俞幼宁却不舒服,这人每次见了自己都笑的,现在连个表情都没有,好吓人。
于是他乖乖吃饭,等吃完才轻咳一声问:“你没事吧?”
傅恒之摇了摇头,俞幼宁不会哄人,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了,而且他今天还有工作,吃了饭就要走的。
于是站起身,主动带走垃圾:“那我先走了?”
傅恒之沉默了一会,说了声好,送他到门边。
然而俞幼宁正要开门,却察觉被人抓住了衣角。
他转过头,傅恒之的脸上终于有了表情,一向淡然的男人此时看着竟然有些可怜,很小声谨慎地轻声问他:“你今天,能不走吗?”
第36章 搁浅
空气似乎停了一瞬, 也许是因为俞幼宁屏住了呼吸。
从小到大,傅恒之在他眼里都是高高在上的, 叫人挑不出半点错,也说不出他什么不好。
除了在荧屏上,他还从来没见过这个人可怜巴巴的样子。
不巧的是,俞幼宁骨子里有种随了他亲爹的大男子主义,最受不得有人这样低声下气的说软话。
偏偏这个服软的人还是一向什么都比他强的傅恒之。
一种奇异的爽感在心底蔓延,非常可耻的出现,可又实在是忍不住。
换做别人说这话,俞幼宁肯定一个白眼飞过去, 再骂一句想什么屁吃。
开玩笑,他能嚣张到现在,多半是靠敬业刷十几年好感度刷上来的。
除了上手术台,想让他取消工作, 那就是断他财路。
断人财路如杀人老母!
可这会儿他竟然有些犹豫了。
毕竟傅恒之看起来状态真的不是很好。
而他状态不好的原因, 是整个世界上只有他们彼此才知道的秘密。
一个人去承载消化这样的秘密, 是很痛苦的。
将心比心, 如果当时傅恒之没有出现, 杀了莱安的人就是他自己。
某种程度上, 傅恒之代替他完成了这件事,将那种常人无法接受的心理压力移到了自己身上。
虽说那是被控制的状态下,可是俞幼宁还是狠不下心。
于是他没说话,皱着眉思索怎么办才好。
他脑子里稀里糊涂想了这么多, 实际上时间也才过了十几秒。
傅恒之似乎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 很快就抽回了手:“抱歉, 你可以不用理我, 我……”
俞幼宁打断他:“你今天有什么工作吗?”
傅恒之一怔, 摇了摇头。
想也知道这人今天应该没办法正常工作了,于是俞幼宁又回了屋内:“那要不要和我去弋江走走?我去那边录节目,不在市区内,听说环境挺好的,你想去吗?”
傅恒之没想到他愿意带着自己,傻了一会,连忙点头。
阿茶和橘子这两个小坏蛋跟着学傅恒之点头,头顶的毛乱飞。
俞幼宁被这一家三口逗笑,抬起下巴说:“等你十分钟,快去收拾。”
傅恒之转身跑进屋里,不一会就收拾好自己,手里提了个小箱子。
他到处飞的时间多,小箱子是一直备用的,俞幼宁盯着箱子上的各种卡通猫狗贴纸,眼皮直跳,别别扭扭地说:“你这个箱子,别和我的放在一起。”
他的小黑超冷超酷。
和他本人一样帅出天际。
别问,问就是卡通贴纸不配。
傅恒之不想惹眼,所以穿着打扮和平时很不一样,白色长袖外面套着花衬衫,配着卡其色的裤子,非常休闲,又有些俗气。
可即便俗气的衣服穿在这人身上也是好看的,比起一身黑色工装的俞幼宁,他才像是要去录制慢综艺度假的。
小朱帮忙定了机票,加上三个新来的保镖大哥,一群人除了小朱人均身高180以上。
巧合的是,傅恒之这身穿搭,完美的和一位审美相同保镖大哥融合。
两个人身材身高相仿,带着墨镜口罩帽子,还真的没什么差别,导致一路来机场拍照的粉丝竟然真的没认出来,还私下讨论着新来的两个保镖看起来很帅。
直到上了飞机两人坐在一起,俞幼宁才开始认真反思。
自己怎么真的把这人给带出来了?
傅恒之话少了很多,坐在旁边不摘帽子也不摘口罩,闷在墨镜下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俞幼宁用手肘碰碰他:“你不热啊?”
傅恒之才迟缓地一样样摘下。
他今天纯素颜,眉毛也没画,比起往常少了很多凌厉,整个人看着懵懵的,和梦里也大不一样。
俞幼宁侧头看他,不知道怎么眼神就滑到了他的手指上。
傅恒之手很大,手尖圆,指甲润规整地修剪好,骨节分明。
他又低头看看自己的腿,突然就想到梦里被这人摸尾巴的触觉,手指从鳞片边缘揉搓,挑开鳞片沾弄破进的怪异感,腾地一下脸红,转头去看窗外的云层。
真是发了疯才把他带出来。
可等那股别扭劲儿消减下去,很久没听到这人有出声,又觉得不自在。
于是他转头伸手敲敲他面前的桌面问:“你不去上班,真的没问题?”
傅恒之认真回答:“固定的宣传我会去,也没有很多事情,我请了假,公司同意了。”
稍有些长了的头发柔软,没有发胶固定,乖乖地趴在额前,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年轻了许多,说是二十出头也有人信。
回答问题的声音也很乖,俞幼宁竟然出了奇地也放软声音接着问:“你请假了?请了多久?”
傅恒之说三天。
俞幼宁哦了一声,倒也不是太长,没什么问题。
只是等空乘送来了水果饮品,他才反应过来什么,回头惊呼:“三天!”
傅恒之有些奇怪,这都过了快半个小时了,怎么突然又问?于是点点头:“对啊。”
俞幼宁瞪大眼睛:“你……不会,想跟着我在那边住三天吧?”
傅恒之先是愣了一下,接着垂下眼,显得有些无辜:“你不是说让我去散心?”
是,是他说的。
但是一天和三天不一样的吧!
俞幼宁觉得自己好像挖了个大坑,然后主动躺了进去。
傅恒之见他没说话,握着水杯的手用了些力,骨节微微泛白,语气听起来却很正常:“没事,我会错意了,晚上就走。”
这话说得简直要可怜死了。
俞幼宁听着都觉得自己好像有点不是人,只好撑起笑容说:“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是休假嘛,一天的确也没什么好玩的,刚到了就要走,你随意就好。”
傅恒之双手捧着水杯,眼睛亮了许多,抬眼看他:“真的不会打扰你工作吗?”
带着人家出来散心这事,本来也是他自己脑子一热提的,俞幼宁当然不会打自己脸,硬着头皮开口:“你才影响不到我,我很敬业的。”
飞机遇到了气流,有些颠簸。
俞幼宁拆了包糖,傅恒之被他分了两颗,终于露出今天头一个笑容。
还挺难哄的。
俞幼宁心里吐槽,按着耳朵咀嚼软糖。
飞行漫长,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起来,他们没提梦里的事,只是说些关于工作和生活上的趣事。
傅恒之情绪稍微好转了些,他说话很好听,也会取巧,总能找到让别人感兴趣的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