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康直接翻了个大白眼,“你都说是风呼呼的声音了,怎么还说是精怪出来了?”
虎子辩解道“少爷,你可不知道,刚入秋少见刮这么大的风。”昨晚他缩在被窝里听了半宿的风声,生怕精怪突然破门而入把他给吃了。他哆哆嗦嗦地想着爹娘,想着还未出嫁的姐姐,想着家中刚会走路的小弟。他要是死了,以后谁给他姐送亲,谁给他爹娘养老。
“变天那不是常有的事么。”安康在虎子的帮助下换上竹青色的袍子,“你还是个男子汉呢,没想到胆子那么小。这世上哪有什么精怪,不过是写书人杜撰出来的。等你读书多了,肚子里墨水多了,你也能杜撰出各种精怪。”
虎子焦急道,“少爷少爷,可不敢乱说。”“等咱们这次回去一定要去庙里拜拜。”
“切,封建迷信。”
第11章 东叶树事件二
安仲华领着安康去认亲。安仲伟带着家里大小早早地守在门口迎接。仔细瞧起来,安仲华和安仲伟眉眼上有些相似,只是安仲华是长方脸,安仲伟是长脸,若不仔细看,看不出这是兄弟俩。
安康端端正正坐在椅子上听他爹和他大伯唠嗑。对面的大堂哥安厚载安分地坐在椅子上时不时地附和着点头。原来当年那个小戏子带着大伯跑了也没让大伯过上什么好日子。他不愿意听后面那你来我往的客套话,告了个罪,拉着厚载堂哥跑去街上耍。
安厚载有心与安康交往。他知晓安康也在书院读书,便想要与他讨论课业。“不知道堂弟现在学习哪些文章?”
安康不愿意提起和学业有关的事,随口敷衍道“最近在读《道德经》。”
“不知堂弟如何理解‘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安厚载请教的样子做的十足,安康只觉得后槽牙疼。什么无名有名的。正当他绞尽脑汁地想怎么去应付,迎面走来一行穿着白衣敲敲打打送丧的人,长长的队伍后面还跟着一众穿着白衣的僧人。
安厚载低下头,等送葬的人走开才抬起头,带着一脸不屑,他小声道,“早死早清净。”
安康:“!”
虎子:“!”“堂,堂少爷,可得口下积德。”
安厚载一瞬间红了脸,他连忙辩解道,“我不是。唉。你们是外地人不知道这里面的事。今天我与你们说道说道。”“说起来,今天这群送葬的与我家还是亲戚关系。”
亲戚关系你还这么说别人。这……安康和虎子两人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是。你们听我说。”这主仆二人脸上的表情太过明显,安厚载急忙解释,“你们听我说。”“三十年前我奶奶带着我爹来到东叶县。不出一年,我奶奶就嫁给孙员外做了小妾。那孙员外家不允许我奶奶将爹带在身边抚养。因此奶奶另外租了个房子,请了个老么么一直照顾我爹。后来奶奶在孙家又生了一儿一女。今天要送葬的就是我那孙家的叔叔。”
“那你不需要去磕个头么?”安康记得关系近的话是要去磕头送人的。
“我们两家断了关系了。堂弟你不知道,”安厚载似乎是羞于提起, “我这叔叔就是那孙家三少。”
孙家三少?孙家三少怎么死的,客栈的小二已经说了。再看厚载堂哥这态度,感觉这里面还有些别的事。主仆二人齐齐望向安厚载。
安厚载摇摇头,先是叹了口气,才道,“孙三少是老来子,一直颇受孙员外喜爱。性子有些霸道骄横。我爹少时没少被他欺负。他还不许爹和奶奶见面。奶奶本就不喜爹,因此只每个月给爹一些花用,其他的一概不管。后来我爹长大,与住在隔壁的冯家姑娘情投意合,已经请了媒人去冯家说亲。哪晓得让那孙三少知道了。孙三少此人非常好色,又看不惯我爹,谁想竟强抢了冯家姑娘。第二天那姑娘就投了井。因此我家与孙三少也彻底结下梁子。这些年孙三少糟蹋了不少姑娘,他的那些妾室里十个有八个是抢来的。”
安康愤慨道,“没人管管吗?就没人治治这畜生?”
“那孙员外的大女儿正是本地县令的妻子。县令对孙家的事向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开始也有人去报案,结果被衙役抓起来打了板子。最后被倒打一耙说成是去污蔑孙家。后来就没人敢报案了。自那以后,孙三少带着他的小厮更是无所顾忌,横行霸道。”
“这些人都忒不是东西。”这里面还不知道有多少冤案呢。安康在心里骂着着狗官,狗员外,虎子听着故事也听出了些东西,“少爷,我咋觉得那东叶树精怪是个好精怪呢。孙三少那样的恶人就该受到惩罚。”
“你们也听了最近关于东叶树的传闻?”
安康回道,“我们昨日里本想着去逛逛夜市。哪成想天色刚暗,街上已经没了人影。后来问客栈的小二打听,才知道东叶树的传闻。不知除了最近两个月有命案发生,之前是否有关于东叶树的命案发生?”
“不曾。”安厚载摇摇头,“也就是孙家三少的事情牵扯到了东叶树。”
“此事定是人为。”安康肯定道。
“堂弟如何知道?”
“听堂兄的叙说,孙家三少一定是有不少仇人。而且死的不是别人,正是那孙三少和他的小厮。更何况这世上哪有什么鬼神精怪,不过是有人借着由头行复仇之事。”东叶县最有名的景点是那棵千年东叶树。虽说安康不信鬼神,可到底是发生过命案,他还没有心里强大到可以若无其事地去游玩。“堂哥,不知东叶县还有什么值得游览的地方?不瞒你说,弟弟我就是爱到处游玩。”
安厚载略一思索,道,“这个时节郊外的荷花刚开,堂弟可去游览。”
三人寻了辆牛车又买了些点心,直接往郊外去。空气中慢慢飘来荷花的清香味。安康脑子里当时就出现了一句诗意“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一旁书生气的堂哥也吟了首诗赞叹荷叶与荷花的诗,但没有那种接天莲叶的意境。安□□怕堂哥让他也来首诗,连忙转头和虎子说话。安厚载几次三番想与堂弟讨教学问,都被安康先发制人地先开口。几番下来,安厚载只觉得心里有些苦闷,似乎察觉到堂弟对他不喜,可具体怎么他又说不上来,总之堂弟是不怎么与他搭话的。
安厚载苦闷地埋头走,一不小心撞到了人了。他连忙拱手道歉,“对不住,对不住。”
被撞到的络腮胡大汉皱着眉头,脸上的疤痕都透着一股凶煞。看起来就是个不好惹的人。他一句话不说,只点了点头就步履匆匆地离开了。
看着大汉远去的背影,安厚载皱着眉头愣了。
“厚载堂哥。”安康快走几步过来,“可是撞疼了?”他这个堂兄瘦的像根高挑的竹竿。
安厚载念叨,“无事,无事。奇了。”
“哪里奇了?”安康瞧瞧大汉远去的背影,看看嘀嘀咕咕的堂兄,生怕那小山一样的人撞坏了竹竿堂哥。
“那人,是孙三少的小厮,名叫周良。原本孙三少身边常跟着三个小厮,后来又多了一个周良。方才我们明明在街上见到孙家送葬的人,孙家的祖坟是在东边的村上,怎么这周良是从南边过来的。方才我还闻见他身上有烧纸钱的味道。不是给孙三少烧纸钱,那是给谁烧的?奇了怪了。”
安康听了堂哥的话,心里生出一股子阴谋论,说不定这周良就是真凶,这件事处处透着诡异。孙三少和他的三个小厮全死了,怎么最后还剩下一个。少年人胆大能包天,安康当即提议道,“不如咱们往南边走去瞧瞧。若是给人烧纸,必定会留下痕迹。我们不妨去探看探看。”
“少爷。”虎子当即就打了退堂鼓,“人生地不熟的,咱们还是回客栈老老实实呆着吧。老爷交代过,让我看着你,不许你乱跑。”
“怎么就人生地不熟了?”安康揽过一旁的安厚载,“这不就是熟人么。”“难道虎子你就不好奇?”
安康这一揽生出几分亲近之意,安厚载觉得这个堂弟或许也不是不喜欢他,只是因为还没有熟悉。快速熟悉起来的方法就是大家能玩到一起,要是能一起探险,那是更好不过的了。安厚载十分赞同地道,“堂弟说的是。我跟过我爹到处收皮毛,收草药,这附近十里八乡我都是熟悉的。”
“可……”
“别纠结了。二比一,我们赢了。”安康一马当先,迈开往南边走的步伐,“就是去乡下转一圈,能有什么事。”
虎子就是不愿意,还是得追上自家少爷。不过,其实他也是好奇的。仿佛他们真的是去探险似的。
往南走的第一个小村庄是个林姓村庄。庄子里人户不多,泥巴茅草屋稀稀拉拉地站在庄子里,看起来并不富裕。村口的大柳树下坐了一排乘凉的老人。
安康走上前问道,“老人家,打听个事。刚才是不是有一个身材魁梧,脸上有道伤疤的汉子来村庄里?”
村里的老人挺热情,你一言我一语地道,“是有个大汉来过,看着挺凶,拎着两刀烧纸,也不知道是哪家的亲戚。没见过呀。人刚走没多远,你们要想追,走快点,兴许还能追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