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发突然,他只能把证件的事往后推。
他自己是没办法回沈家拿东西的,且不说沈敬肯不肯放他进门,就算肯,他也不会去那种地方冒险,于是他问:“叔叔帮我跟警察说过了?”
“我不说,难道你自己说?”沈放语气不太好,似是想责备他对自己的事一点不上心。
沈清池自知理亏,没敢继续反驳。
吃完饭,他上了停在家门口的车,司机还是上次送他回沈家的司机,车却又换了一辆,这辆车他以前没在地下车库见过,好像是新提的。
“以后这车就是你的专属接送车了,你把司机的联系方式加上,以后有什么事直接叫他。”沈放说。
沈清池看向那辆崭新崭新的豪车,瞳孔地震。
有钱就是好啊!
他坐着这辆“专车”来到警局,跟警察说明来意过后,警察把一个文件袋交给了他。
“你的东西都在这里了,”警察说,“你仔细清点一下,看看齐不齐。”
沈清池把文件袋打开,将里面的证件翻过一遍——户口本、病历本、小学初中高中毕业证、甚至出生证等等,都在里面。
他总共有多少证件,原主脑子里的记忆很模糊,不过应该是没有遗漏,于是他点点头:“都在,谢谢叔叔。”
“不客气,以后自己的东西要保管好,可别再让人有可乘之机了。”警察叮嘱道。
沈清池乖巧点头,又说:“对了叔叔,我能问问,关于周望延的事……之前你们说我们提交的那份录像,需要配合其他物证才能给周望延定罪,现在找到了物证吗?”
“哦,这个你放心,我们对周望延家里进行了全面搜查,找到了用剩下的杏仁粉,以及他购买杏仁粉的小票记录,我们还调查了他购买杏仁粉和椰蓉的那家蛋糕店,经店家证实,确有其事。”
“沈家所有人都说没有告诉过周望延你杏仁过敏,我们也没能在你的病历本上没能取得周望延的清晰指纹,目前我们无法确定他究竟是从什么渠道知道的这件事,但既然他已经亲口承认了,我们也就不再细究,且根据沈家的保姆描述,沈家人都知道你杏仁过敏,在过去十一年间,不会购买任何杏仁制品,那么周望延特意购买杏仁粉,并将其掺入椰蓉当中进行掩饰,目的也就非常明确了。”
听到警察这么说,沈清池放下心来。
看起来沈放的计划还真是计划对了,如果没有那段录像,证据链就会缺失一环,难以给周望延定罪。
“虽然你们的录像帮了我们很大忙,我也很能理解你们想让犯罪分子被绳之以法的迫切心态,但以后还是不要做这种危险的事了,你们的生命安全比什么都重要。”警察又说。
这番话沈清池已经听了好几遍,这次他依然和之前几次一样,乖乖应道:“我知道了叔叔,以后一定不会了。”
离开警局,沈清池回到车上。
他再次打开了文件袋,从里面拿出户口本。
刚才看到户口本在里面的时候,他其实有点意外,不太相信沈敬会这么配合警察,轻易把这玩意交出来,等到他把户口本打开,瞬间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原来他的户口已经不在沈家。
户口本里只有他孤零零的一个人,落户地址也很陌生,并不是沈家那栋豪宅。
看起来,沈敬夫妻早就不把他当沈家人看待了。
他没什么表情地把户口本收起来,又把其他证件一本本打开看,最后拿出了病历本。
广泛使用电子病历的现在,这种东西已经很少见,看起来还颇有年代感。
病历本有好几本,最早的能追溯到十几年前,因为时间久远,纸页都泛黄了,他在原主三岁的病历中,找到了关于“紫外线过敏”的部分。
在七岁的就诊记录里,有“杏仁过敏引发哮喘”的内容。
他又仔仔细细地看了看其他记录,以便确定这具身体还有没有别的过敏原,他可不想因为不小心接触到不该接触的东西而生病或者丧命。
看了一圈,却没发现还有其他过敏原,只看到有医生建议他少吃海鲜。
海鲜……他倒也不是很感兴趣。
沈清池放下心来,把所有东西重新塞回文件袋,听到司机说:“沈先生,我们到了。”
沈清池回到家中,见沈放正在研究他盘过的核桃,他换了鞋走向对方:“叔叔,我回来了。”
沈放没看他,只一点头:“东西都拿到了?”
“拿到了,”沈清池把文件袋放在桌上,将户口本摊开来,“不过,我的户口现在这是落在哪里?”
沈敬给他落的户口,他实在不太放心,还是问问沈放比较好,最好能找个机会再迁一下,以绝后顾之忧。
沈放扫了一眼上面的地址,视线微停,脸色沉了下来。
他半天没吭声,沈清池觉得事情不太对,小心询问道:“叔叔?怎么了吗?”
“……这是你三叔家的地址。”沈放说。
沈清池一惊。
三叔?
沈敬的三弟,不是早就死了吗?
沈放合了合眼,似乎在回忆什么:“你三叔叫沈故,我之前应该跟你说过,他喜欢赛车——他高中毕业就加入了赛车俱乐部,连大学也没念,之后的几年中,他所在的车队参加了各种比赛,拿过许多奖项,名声鹊起,他也成了名噪一时的赛车手。”
沈清池还没听他详细说过关于三叔的事,小说里也没有相关内容。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感觉沈放在提起这个话题时,语气格外沉重。
“他死的那年才24岁,而我还在上大学,当时他的车队要参加一场非常重要的赛事,邀请我去看,但我那天刚好要考试,错过了。”
沈清池听着他说,有了不祥的预感。
“等我考试结束,从考场出来,就听说他出事的消息。”沈放的声音更加冷了,他语调依然平静,却平静得让人发寒,“他的车被动了手脚,在赛场上发生了严重事故,他被送到医院抢救,却没能抢救过来。我见到他的最后一面,是在医院里看到他面目全非的遗体,当时沈敬也在,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好像真心在为失去弟弟而难过。”
“在那场他最为看重的赛事上,他出了事,车毁人亡,这件事轰动一时,无数人质疑这是谋杀,可警方没能找到任何证据,他的车在事故中损毁严重,一切痕迹都被猛烈的撞击和爆炸抹除。”
“那你是怎么知道,是沈敬动的手脚?”沈清池问。
沈放冷笑了一下:“我曾经在沈敬家安装过窃听器,录下过一段他和朱正娟的争吵,当时朱正娟气急了,大骂他‘如果你敢跟我离婚,我就把你谋害你两个弟弟的事告诉警察’。”
沈清池:“……”
他一时竟不知道该从何槽起,半天才道:“你在……沈敬家装窃听器?没被发现吗?”
“当然没有,不过当时我也只是尝试,没敢放太长时间,就把窃听器回收了。”
沈清池咽了口唾沫:“所以,这次沈敬这么干脆地让朱正娟去给周望延顶罪,就是因为当年被她威胁了?”
沈放摇了摇头:“当时朱正娟说的只是气话,沈敬也知道,他们早已经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如果朱正娟真的把这件事告诉警察,自己也逃不掉,因为她是共犯——至少也是包庇。”
沈清池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沈放指了指放在桌上的户口本,拉回正题:“这栋房产,起初是沈敬送给沈故的,作为他十八岁的成年礼,沈故死后,房子自然又回到了沈敬手里。”
十八岁的成年礼……
沈清池打了个寒颤。
原主今年也十八岁。
沈敬在这种时候把原主的户口迁到这套房产下,再结合沈故最后的结局……
这是故意恶心人吧?
他莫名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艰难道:“我是不是……想多了?”
“你没想多,沈敬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沈放说,“他这种人,从来不会明面上对你做什么,只会在背地里玩阴的。”
沈清池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那感觉就像是被一条毒蛇盯上,他搓了搓胳膊:“那叔叔你呢?三叔去世后,你怎么样了?”
“我……”沈放忽然叹了口气,他将身体后仰,靠在沙发背上,“我当然是意识到了,自己就是下一个被清除的目标。”
“其实二哥死的时候,我还没有太多实感,因为我跟他关系很淡,当时我猜到他的死可能跟沈敬有关,我想着大不了我以后出国留学,只要离沈敬够远,就不会被卷进沈家的风波。”
“但三哥的死告诉我,我想错了。我和三哥关系还不错,他的死是真的给我带来了冲击,后来我曾一度庆幸自己因为考试错过了那场比赛,不然的话,我就要亲眼目睹他出事。”
“叔叔……”
“那时候我明白了,身为沈敬的弟弟,一旦有哪方面出众,就会成为他的抹杀目标。”沈放说,“我大学时成绩还行,思来想去这样很危险,于是我装作因为三哥的死受了刺激,从此性情大变,开始不务正业、混吃等死,天天泡在酒吧KTV,课不去上,试不去考,最后肄业——果然,我逃过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