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好了想的分支里,再往更好了想,这任务的急,是因为事情本身就急。
往不好了想,是韶昔被逼无奈,被紧急处理了。
冉星夙瞪大了眼,9102年了,普通人出个柜而已,不至于这么声势浩大吧。
而且韶昔不还有院长哥哥罩着呢吗,一个教务处而已,能逼着性子软弱的学生,总不能逼得动韶昔这样的叛逆老师吧。
冉星夙跳下床,没有急着回信息,跑进洗手间洗脸刷牙,给自己思考和冷静的时间。
等洗漱完毕,她已经把各个假设归纳总结,分了轻重缓急,并想好了应对步骤。
韶昔那边不着急,这两天躲开连市正好清静两天,于是冉星夙的消息回得非常轻松愉快:
-好哒,照顾好自己哦,祝工作顺利~~
-可爱女孩亲亲.gif
需要重视的是连大这边,贾主任到底会不会报复,韶院长到底清不清楚现在的状况。
冉星夙匆匆吃了个早饭,挑了身优雅庄重的小套装,驱车前往连大。
她本来想直击目标人物,先找贾主任聊聊天,没想到刚到了主任办公室外,就听到了里头韶院长的声音。
韶辰平日里说话温声细语的,这会声扬起来,还挺吓人。
“那你说怎么处理!我们学校21个院,真就我那一个学生有问题?”韶辰把桌子拍的啪啪响,“她做了什么过分的事吗?需要你们这样立典型?!四月份三院联合彩虹集会的事,到现在连大还在被网友指着鼻子骂,这孩子状态刚好点,你们非得逼着她自杀是不是?!”
冉星夙心里一跳,要不是昨天韶昔刚跟她讲过这些事,她不会这么快反应上来韶辰在说什么。
虽然韶辰话里压根没提韶昔什么事,但这前前后后连在一起,也太巧合了。
这栋总教务大楼占地面积挺大,暑假后楼里人很少,显得过分阴凉。
贾主任办公室的门开了一道缝,要不然冉星夙也不会听得这么清楚。
她踮起脚尖退后两步,左右瞅了瞅,确定了周围的办公室都没人。
一时之间有些尴尬,韶辰要再这么情绪激动下去,她就得一个人被迫偷听了。
但走是不可能走的,她来连大就是为这事,如今天时地利的,她肯定得多偷听两句。
贾主任说话的声音很低,冉星夙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但那种语调,大约也猜得到,无非是绕来绕去,不管怎么着,先平复面前人的情绪,再把事情打个太极往后拖一拖。
跟了贾主任几天,冉星夙就见了一次贾主任发火,就是昨天饭桌上,被气急了,蹦出几句骂来。
也没多争执,骂完就走人,这人胆子实在不大,欺软怕硬,不太敢和人正面起冲突。
韶辰又扬声说了几句,态度很坚决。
冉星夙大概听明白了,那位休学的姑娘要回学校了,但没打算在学校宿舍住。
冉星夙挺能理解的,放她她这学干脆都不上了。
孩子心理脆弱,这种本就敏感的年龄和性向,被当做件坏事捅得人尽皆知,自己钻进牛角尖里,便很难再放过自己。
韶辰能够亡羊补牢的,不过是在休学复学住不住宿舍这种事上给予帮助,本来不必非得吵到贾主任这里来,但这气憋了一年多,总得找个机会撒出来。
韶昔这几天借着和冉星夙谈恋爱撒了一波。
韶辰今天借着韶昔这事,又来了一波。
环环相扣,层层递进,贾主任估计也得有些心理阴影了。
办公室内的情绪稳定了下来,冉星夙听不到什么了,便往外走了几步,坐到了大厅的沙发上等人。
时间不长,韶辰走了过来,看见她,眉头微微一皱,他方才的怒火还没散尽,这一蹙眉,让冉星夙有点害怕。
挺遥远的,对于家长权威的那种紧张和害怕。
“韶院长。”冉星夙站起身,主动迎上去,“你好。”
“你好。”韶辰生硬地回她,一个多余的字都没说。
结合刚才的状况,冉星夙便十分确定了,韶辰已经知晓了一切。
只是不知道,韶昔是怎么向自己的哥哥介绍她们俩现在的状况的,是实话实说,还是叛逆得夸张了一下?
她这里仔细琢磨着韶辰的神情,韶辰的眉头越蹙越深,终于开口道:“冉小姐有什么事吗?”
“没。”冉星夙觉得自己暂时不用和韶辰接触了,“您忙吧,那……”
“我刚好找冉小姐有事。”韶辰打断了她的话,“您有空吗?”
“啊。”冉星夙一下子紧张起来,“我……我要找下……贾主任。”
“需要很久吗?”韶辰问。
“不需要。”冉星夙很真诚。
“那午饭一起吃吧,”韶辰道,“我请客。”
冉星夙觉得韶辰立马要从兜里掏出支票本画上一排零然后朝她砸过来。
想了想,砸支票这么庸俗的桥段,是他们冉家这种铜臭家庭才能干出来的事,韶家书香门第,是文化人。
所以可能抱着一沓几十厘米厚的外文原版书砸过来?
读懂这些书,否则离开我妹妹?
冉星夙打了个寒颤,实打实地害怕了。
第42章
韶辰走了以后, 贾主任有些脱力, 她下意识地放松脊背,才终于让身子挨上了椅背。
桌上的茶已经彻底凉了, 书下面压的加强学生思想道德教育意见稿已经写了一大半,她伸手想去拿,一下子没抽出来,撕开了一个角。
贾主任的呼吸都有些喘不上来了,她绝不允许自己的文稿这么破破烂烂,照以往,她可以重新手写一份,但现在,她不确定自己还写不写得出来了。
有些气,一旦被扎泄了, 就再充不回去了。
贾主任有些生气,不, 她很生气, 她气得手都开始发抖, 但她无从发泄,只能一脚踹到了桌腿上。
夏天的鞋子薄软, 脚趾生疼。
贾主任的怒火终于蹿上了头, 她拿起桌上的书,胳膊向后撤出巨大的弧度,准备奋力朝对面的墙上扔去。
但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有人压根没经过她同意, 便推开了门,出现在了她的视线里。
她讨厌的人。
这些天,她的眼里,心里,都是这些她极度讨厌的人。
那人笑得像朵带毒的花,肆无忌惮地招摇着,一步一扭地到了她桌前,道:“贾主任好啊,还记得我吗,我叫冉星夙,昨天我们刚一起吃过饭。”
贾主任真想把手中的书拍她脸上。
但她向来不是用暴力解决问题的人,于是收拾自己的心情,放下了书,让自己面沉如水地看着眼前的人。
冉星夙自己拉了把椅子坐下,面前的桌上有一杯没喝的茶,看来这里正好是刚才韶院长待过的位置。
冉星夙笑了笑,道:“贾主任,今天过来呢,本来打算跟您长谈,但我看刚才韶院长从您办公室出去了,觉得大概没有长谈的必要了。”
贾主任冷笑了声。
冉星夙笑得比她漂亮许多:“我呢,就只是希望贾主任公私分明,咱们呢,好好搞分内工作,将连大建设得更美好,至于别人的个人隐私,不犯法不违纪的,就少管。”
“连你也敢过来威胁我了吗?”贾主任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啊,主任您可能不太清楚。”冉星夙往前凑了凑,将胳膊肘撑在了桌面上,手掌拖着脑袋,笑眯眯地看着她,“我们星月集团呢,很期望能够同贵校生科院进行合作,为表诚意,我们不仅会帮助贵校完善生物实验室,还会出资在新校区建立一座实验楼。”
她眨了眨眼:“我叫冉星夙,星月集团的星就是我,您说我有没有资格来威胁您呢?”
贾主任不说话了,她的怒火熊熊燃烧,把血液都烧得沸腾,却像烧开的水没有出气的孔,憋在胸腔里,快要炸开。
这就是成人的世界,成人的世界可以把未明的政策当做令箭,成人的世界资本压在顶端,不管你有多少道理,都得屈服。
冉星夙得意洋洋地看着她,贾主任知道自己输了,如果说韶辰抓着她的把柄,用他的院长身份对她的威胁,让天平上的筹码势均力敌,相互牵制,那么冉星夙就是砸下了重锤,将这天平砸了个粉碎,她根本没有还击之力。
但恶毒的话总是要说的,最好成为一句诅咒。
“你们这样的人,是不会有好下场的。”贾主任道。
冉星夙脸上的笑容没了,她面色沉下来,直勾勾地盯着贾主任时,有着和美丽样貌不符的狠厉。
贾主任的手指抠在那份未写完的报告上,拉出一道皱痕。
冉星夙看了她很久,仿佛要把她的每一根毛发都盯个透彻。
而后她忽地笑了,活生生笑得贾主任背后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冉星夙趴在了桌子上,把她的文件推得往后挪了一大片。
这人眨着她那双故作纯真的大眼睛,笑着道:“贾主任,你有没有觉得,你太在意这件事了?”
贾主任觉得自己的头发都要竖起来了。
“我请教过您的领导和同事,您这么多年,为了连大兢兢业业,有功劳也有苦劳,为学校师生做了不少实打实的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