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好,好。”小张赶紧给两人开路。
冉星夙进帐篷的时候,回头瞪小张,示意他离远点别当电灯泡。
小张用嘴型问她:真崴了啊?冉星夙哼了一声,不再理他。
韶昔把人终于在帐篷里摆顺,掏出手机道:“我叫队里医生过来。”
“不用不用。”冉星夙小小声道,“这儿就有医生。”
韶昔再一次为冉家的财大气粗一声长叹。
“在哪个帐篷,你打电话还是我叫过来?”
“不用不用,小张已经去了。”
韶昔顿了顿,还是好奇问出来:“西南分公司总经理是你弟弟冉月昇吧,他的秘书一直跟着你?”
“就进山了以后跟着嘛。”冉星夙很不服气,“还不是为了监督我,哼,气死他。”
“你可真厉害。”韶昔对她比个大拇指。
冉星夙拍一拍身边的位置:“韶老师你坐。”
韶昔往后退了退,干脆出了帐篷:“就这么大点地,我不坐了,等医生过来。”
冉星夙的脸映在明黄的帐篷里,委委屈屈。
医生过来得很快,虽然没穿白大褂,但手上提着的药箱和鼻梁上架着的眼镜都让他看起来十分专业。
帐篷门也就一个人的位,医生蹲着身子给冉星夙治疗,把门堵了个严实,什么都看不见了。
小张干脆离韶昔近了一步,同她聊天。
“麻烦韶老师过来一趟,真是辛苦了。”小张道,“午饭吃过了吗?我们今天有咖喱牛肉和盐焗鸡。”
“伙食不错啊,”韶昔笑了笑,“天热了多吃水果蔬菜。”
“刚到的小圣女果,很新鲜,我这就去给您拿一点。”说完转身就走。
“哎哎哎,不用了不用了。”韶昔赶紧把人叫住了,“我马上就得回去,等医生看完,我问问情况。”
“待会我送韶老师回去吧,顺便带些新鲜水果给采集队的老师们。”
韶昔实在是觉得有些好玩:“你知道以前采集队的老师们进山以后都吃什么吗?”
“嗯?您说。”
“除了压缩干粮,山里能找着什么吃什么,一人就带一个小帐篷,如果恰巧哪里有个牛棚小屋的,就已经是绝佳的住宿条件了。”韶昔笑了笑,“跟野外生存大冒险似的。”
“辛苦了。”小张说得真心实意。
“所以这次星月给采集队这样大的帮助,我们已经过得是天堂般的生活了。”韶昔看向小张,笑着道,“非常感谢你们,更天堂一点的条件就不要让我们见识了吧。不然采完这一趟,下一趟可怎么办呀。”
她最后一句话说得温温柔柔,所以整段话的意思都显得柔和了起来,小张点头,诚恳道:“好,是我考虑不周。”
韶昔岔开了话题,朝帐篷抬了抬下巴:“你们冉公子真派你来监视大小姐的?”
小张摸了摸鼻子,笑得有些无奈:“哪里啊,就是担心她,没个自己人在跟前不放心。”
“星夙瘦了,要不是人天生丽质,这会还能黑一圈。山里蚊虫多,整天这么跟来跟去的,喷多少药都没用,还是被叮了不少包。这下脚又崴了……”韶昔叹了口气,“该回去了吧。”
小张笑得更无奈了:“这个得看大小姐自个的意思,我跟着冉总好几年了,家里拿她没办法的。”
“那家里就没想想别的招?”韶昔笑起来,“比如从另一方入手?”
“那我不知道。”小张赶紧摇头,“反正我从来没接到过这种任务。”
“星夙有个好家庭。”韶昔总结道。
他俩这里聊得差不多了,医生那边也处理完了。
问题的确不严重,内服外敷的药都上了,只要不乱跑乱跳注意保护,静养些天也就没事了。
但大小姐在这个条件下显然是静不住的,韶昔过去看了看她脸色,冉星夙冲她还是露着白牙,但疼痛和困顿还是没能掩盖住,看着蔫蔫的。
韶昔瞄了眼她的脚,对医生道:“您还是给她固定一下吧,免得二次损伤。”
医生还没说话,冉星夙先喊起来:“我不!”
“怎么就不了?”韶昔说话声不大,但严肃起来自有一股不容抵抗的威严,冉星夙嘴巴张了张,愣是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给她上吧。”韶昔对医生道。
医生看了眼冉星夙,韶昔又接了句:“我看着。”
于是整个上夹板的过程,冉星夙吱都没敢吱一声。
脚被裹了起来,严严实实。
医生和小张都离开了,韶昔从兜里摸出颗两人约会时没吃掉的糖,拆开了包装纸,塞到了冉星夙嘴里。
酸酸甜甜的,冉星夙眯起了眼。
“乖乖待着,不许动。”韶昔下命令。
“那我要吃饭喝水上厕所,还要洗澡……”
“您都能天天在山里吃外卖,这点问题我相信难不倒你。”
“我这里都没个女孩子,多不方便啊。”冉星夙哼唧。
“回城里什么都很方便,回家更方便。”韶昔拍了拍兜里的手机。
“我绝对不动!打死都不动!”冉星夙立马改了口,举手对天发誓,“我冉星夙就是臭在这帐篷里,也绝对一动不动!”
韶昔很欣慰,道:“乖。”
又耽搁了好一会儿,终于能从营地离开。
同样一条路,也不过过了几个小时,再走,脑袋里想的,就完全是不一样的事情了。
等采集队的营地出现在面前,韶昔叹了口气,有些后悔今天约了这个会。
但世上从来没有卖后悔药的。
这天晚上,韶昔不放心冉星夙的状况,给她不仅打了电话,还视了频。
确保人没事脚没事以后,这才睡下来,身体也算是疲乏到了一定的境界,早上被叫醒的时候太阳穴突突直跳。
采集工作恢复正常,现在他们处的海拔高,采集的多是些常年难见的植物,经常长在悬崖峭壁上,难度非常高。
光是寻找合适的群株,就可以将脚上结的痂再一次走到磨开,起泡,破水,循环往复。
还是原来的三人组,已经很有默契。
两位年轻力壮的男同事包揽了所有辛苦危险的活,韶昔抗议也没有用,很多时候都只能看着同事冒险,大汗淋漓。
等大家有所收获时,捧着把种子就像捧着易碎的宝贝似的,小心翼翼地凑一块,欣喜地翻来覆去地观察。
这是采集工作最快乐的时候,三人会找块平坦的地盘腿坐下,一个人操刀解剖种子查看成熟状况,一个人一颗颗地检验数量质量收进采集瓶,韶昔拿着数据表,将采集信息、生境信息、标本信息等一一填好。
通常这个时间大家会聊一聊,有关植物的,无关植物的,现在韶昔连同事家的狗从小到大干过哪些糗事都很清楚。
今天,与以往不同的是,聊着聊着,韶昔突然想起了冉星夙……的脚。
她掏出手机发了条消息过去,冉星夙直接拨了电话过来。
韶昔挂断了电话,冉星夙回她了个噘嘴的表情包。
-忙着呢。
韶昔撒个小谎。
一闪一闪亮晶晶:
-那我不打扰你。
文字能够表述的情绪实在是太少,韶昔盯着这句话,不知道冉星夙发这句话的时候,是和那个表情包一样噘着嘴,还是一脸懂事的乖巧。
韶昔强调道:脚。
一闪一闪亮晶晶:
-知道啦,今天也是一动不动的冉星星呢。
这次好判断了,一定是撒娇又委屈的表情。
韶昔笑起来。
同事看见她这模样,调侃道:“男朋友啊?”
“女朋友。”韶昔道。
她说这话的时候心无旁骛,两位直男同事也听得心无旁骛,一个还摇着脑袋说:“现在女孩子都爱和女孩子玩,我老婆放假都不乐意跟我出去,说没意思,和闺蜜逛街压马路,看电影都有共同话题。”
“你不也一样。”另一位男同事道,“难道会和你老婆看球赛吗?”
“她也不和我看啊!我吵得声大了她还要砸我电视呢!”
两人深有感触地笑作一团,韶昔便也跟着笑。
但等这天回到营地,韶昔就笑不出来了。
她那顶紫色帐篷外面伸着一只脚,脚她认不认得出来不一定,但这夹板她可清楚得很。
这就是给她发消息说不打扰她,乖乖地待着,打死都不动,臭都要臭在帐篷里的冉星星???
韶昔一瞬间有炸星星的冲动。
她把手里的标本和文件塞给了同事,道:“你们先过去,我有点事。”
接下来的工作很简单,直男同事们一句都没多问,还嘱咐她好好休息。
韶昔深吸口气,朝帐篷走过去,忍不住就脚下加快了速度,临到帐篷前了,突然被伸出来的一只手拦住,磕在胳膊上,有些痛。
杨睿看着她,道:“我该劝你不要生气,还是不要激动?”
韶昔指着自己的脸:“我表情不鲜明吗?”
杨睿道:“要有个镜子给你,你会发现你现在其实面无表情。”
顿了顿,她补充道:“但走路的架势气势汹汹。”
“她什么时候过来的?”韶昔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