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和韶老师的感情问题,我不太清楚,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为你出谋划策。”小张再摸摸鼻子,“只要您告诉我你们现在发展到什么阶段就可以。”
“你可太贴心了。”冉星夙拿起喷雾,朝着小张喷了好几下,架势堪比喷杀虫剂。
小张被呛到,挥了挥手:“没什么事,那我去休息了。”
“快去快去,别忘了给门上加把锁,防我半夜跑出去。”冉星夙挺不爽。
小张笑着走了,冉星夙继续盘在炕上不爽。
小张就是故意的,还问她和韶昔现在是什么关系。
能是什么关系?不就借着给采集队掏了钱,多跟人家说两句话吗,她俩的关系,连普通朋友都算不上。
“哎——”冉星夙长叹一口气。
接下去的日子里,采集队的营地围着南哈山绕了一圈,冉星夙搬了几个木屋,实在没屋子住了,就也安营扎寨,睡帐篷里。
每天她的主要任务,就是抱着电脑盯着队员们的活动讯号,有地理位置,也有生命体征监测。
其中被她特殊标记着的,就是韶昔的。
每次挪窝,小张都劝她,不用这么麻烦,信号接收完全在范围内,不会中断。
但冉星夙的目的只是为了联系得到韶昔吗?
并不是,她希望在韶昔需要她的时候,能以最快的速度移动到她面前。
然而,一天两天三天四天,眼看着这座深山被采集队都搜刮个遍了,这个时刻还是没有到来。
整个采集队都顺风顺水,队员们一个个健康快乐得不得了,冉星夙为采集队配备的医生,这些天唯一的用处就是处理了两只蜱虫。
韶昔白天和同伴钻在密林里找种子,晚上回到营地十有八九要开会,一开就一两个小时。
到了这个时候,基本就累得不行了,韶昔会同韶辰通个电话,冉星夙掐着时间给她发两条消息,见她回复得十分简洁,便惆怅又不舍地放人去睡觉。
冉星夙觉得自己脑袋上都快长毛了。
她在不盯着电脑的时候,欺负欺负小张,实在无聊了,就出门转悠一圈,装作一个专业植物学家的样子,瞅瞅这个花,捏捏那片叶子。
碰到有兴趣又不认识的植物,就掏出手机百度一下,记个名字,看两个特征,便喜气洋洋的,觉得自己离同在一座山里的韶老师,又近了一些。
这天夜里,南哈山上开始淅淅沥沥地下起雨。
冉星夙瞅着时机给韶昔打了个电话,问了问营地的情况,提醒他们注意防范暴雨。
本意就是多同韶昔说两句话,没想到自己是个乌鸦嘴,这雨越下越大,到了后半夜,竟然开始电闪雷鸣。
冉星夙被惊醒,第一反应是拉过电脑,查看队员的状况。
大家的地点都没有挪动,身体数据都正常,医生和安保那里也没有任何响动,冉星夙松了口气。
又是一声惊雷,跟劈在头顶似的,响声彻耳,激得冉星夙刚平复下来的心跳又猛地加快了速度。
冉星夙这才后知后觉地怕了起来。
她是个女孩子。
是个娇滴滴被家里宠着惯着长大的千金大小姐。
现在身处山林暴雨的夜晚,怕是正常的。
冉星夙这么安慰着自己,却发现,越安慰越不对劲。
她就是怕,她很怕,脊背发毛,所有的感官都变得极其敏锐,包括大脑里乱七八糟升腾起来的想象力。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怕雨,怕雷,还是怕电,她觉得哪个都不是,哪个好像又都是。
她知道自己这会只要有一点动静,就可以叫来体贴的医生,健硕的安保,或者虽然整天暗搓搓怼她,其实绝对忠心值得信任的秘书小张。
但她害怕又混乱的情绪太过旺盛,让她委屈又任性地抛弃了这些理智的选项,将手伸向了手机。
电脑里代表韶昔的点纹丝不动,身体体征也展示着平静的睡眠状态。
冉星夙一个拨号键过去,睡眠开始波动,三响之后,位置也开始移动。
“喂?”电话接通了,韶昔的声音有点哑。
冉星夙嘴巴一瘪,张口便是控制不住的哭腔:“对不起,韶老师,可是,我害怕……”
第20章
得知今晚有雨之后,采集队换了更安全的营地,并且为了防止漏水,直接搭了简易的棚出来。
有钱就是有底气,东西用的都是户外装备里最好的,因此在这个大雨滂沱的夜晚,整个营地安稳的像是在自己家一般。
韶昔出了帐篷,被冷风一罩,打了个哆嗦。
她裹紧身上的衣服,盯着黑漆漆的山和狂暴的雨,有些疑惑地问:“怕什么?”
冉星夙一个抽泣,道:“下雨……”
韶昔有些想笑,半夜睡得正熟被人吵起来,本来就是有些烦躁的。
大小姐给她打电话,压根就不会有什么正事,说来说去都是那些弯弯道道的情绪,韶昔在看到来电的时候,就已经有所猜测,她觉得好笑的是,仗着金主爸爸的身份,冉星夙现在连借口都找得如此敷衍了。
“下雨害怕啊……”韶昔打了个哈欠,“怕把你冲跑吗?”
冉星夙小声道:“不是……”
“打雷害怕吗?轰隆隆的,加上闪电,piacha!”韶昔刚拟声完,远处一道雷电划亮夜空,声音响得不得了。
“啊……”冉星夙发出小小的声响。
“在酒店待着看暴雨没意思。”韶昔遥望群山,“山里的更精彩,雷电就打在山尖上,轮廓张牙舞爪,如果真是降天灾,劈燃棵树,那才是真的可怕。”
“啊,你那边没事吧?”冉星夙立马问。
“没事。”韶昔道,“除了有些困。”
“对不起。”冉星夙丧丧的。
“我接受你的道歉,就当你玩游戏玩得忘了时间,或者半夜做噩梦了。”韶昔又打了个哈欠,“现在可以挂电话去睡觉了吗?”
“你能陪我再聊两句吗?”一声惊雷响起,电话两边都贯彻入耳。
“为什么?”韶昔问。
“想你了,好些天没见你了。”
“那聊两句能解决吗?现在二十句都过去了吧。”韶昔叹了口气,将电话挂断了。
嘟的一声,比雷电还可怕,让冉星夙的心颤了一下。
连声晚安都没有说,失望和难过从心底涌上来,配着砸在头顶包裹着四周的吵闹雨声,让人绝望。
冉星夙吸了口气,默默在心底告诉自己要坚强。
她把涌上胸口的酸涩硬生生憋了回去,清了清嗓子,决定就像韶昔说的那样,玩游戏玩到忘了时间。
忘了空间,忘掉现在脑子里混沌又不安的一切。
但还没点开手机,一条视频请求突然就跳了出来。
韶昔的微信头像跳跃着,是朵她每次看见都欣喜若狂的花。
冉星夙的手机摔了出去,在睡袋上跳跃翻滚两周半,才停了下来。
“啊啊啊啊啊!”冉星夙这次是真没忍住惊叫,连带着胸口的情绪也猛地破了堤。
颤抖着手按下视频接听键的那一瞬,小张的声音在帐篷外响起:“大小姐!大小姐!你没事吧?!”
冉星夙泪眼婆娑,心情激荡,正想着找个好点的角度,来让视频里的自己好看一点呢,听到无关人员的声响,大力挥了下手:“没事!我没事!”
压根管不上别人看不看得见了。
也管不上自己的声音状态听在别人耳朵里,是什么效果了。
小张拿着把匕首,哗啦一下就把帐篷给割开了,风,雨,雷鸣,瞬间涌了进来。
冉星夙呆愣地望过去,小张的荧光雨衣在闪电的照射下亮得吓人,衬得那张脸绿莹莹的。
“卧槽!”冉星夙的脏话破口而出,“这什么东西!”
这一瞬,比冉星夙更受到惊吓的人,是韶昔。
在她的预期里,视频拨过去,最多就是看到冉星夙哭唧唧委屈的小脸,如果兴奋的话,可能会在酒店的大床上蹦两下。
但视频接通的一瞬间,冉星夙的脸只晃了一下,画面一转,便是雨夜、荧光和匕首。
男人、女人和雷声,混乱的世界,背景却不难判断。
山林、睡袋、帐篷,韶昔再熟悉不过的环境。
冉星夙就在山里,这事要不是揭晓的方式太过劲爆,韶昔也不会如此心惊肉跳。
她一手举着手机,另一手捂住了自己的嘴,两秒钟之后,视频那边的对话正常起来,人物关系鲜明而正常,韶昔捂着嘴的手下滑,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心跳,清晰地隔着皮肉,隔着衣服,隔着山林暴雨的夜晚,砸在她的触感里,耳朵里,呼吸里,一下又一下。
冉星夙手忙脚乱地把小张赶了出去,并让他用极快的速度,将备用帐篷罩了下来,堵住了风雨。
喧闹声小了下去,冉星夙被扑了一脸水,终于湿淋淋地让韶昔看清了她的脸。
“韶老师……”她笑着叫了一声,抬起胳膊用衣服抹了把脸,“不好意思啊,刚才出了点意外。”
韶昔深呼吸过几道,才稳住了声音,道:“没事。”
“我没想到你会拨视频过来,”冉星夙声音扬起来,眉开眼笑的,“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