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安排,可以说是进退得宜、环环相扣。
顾鸿渐把这个消息提前透给钱行长,用的说辞是方便他提前筹集资金,好在融资券发行时买入,等着赚一笔。
这送上门的机会,钱行长自然心动。
顾绍北也很心动。
一切都在按着他的计划来,虽然没想到顾鸿渐会发融资券,但再固若金汤的城墙,也会有木马可以进去的地方。
只要顾鸿渐还在他的节奏里,那么一些细节上的小问题,就左右不了结局。
他简直难掩自己此刻的激动。
顾绍北背负双手,在书房来回踱步。
如果他能吃进大量融资券,然后再给顾鸿渐找些麻烦,不断增加项目开支,迫使对方往里填钱,最好到资金链周转不过来的程度。
这样的话,等融资券到期时,只要鸿盛到期拿不出钱来,作为最大债主的他,就可以名正言顺要求顾鸿渐,把手里的股份抵押给他。
思及此,顾绍北脚步一停,当即决定:定要不计一切代价,在背后推动顾鸿渐尽快发行融资券,然后尽可能多的吃下。
他兴奋走到书桌前,捞过桌面上电话的听筒,召集人马商议对策。
——
顾绍北这厢在算计顾鸿渐的股份,那厢顾鸿渐也在算计顾绍北兜里的钱。
这就是顾鸿渐放烟雾弹给钱行长的真正目的。
他就是要骗顾绍北以为,自己被他的步步紧逼弄得颇为被动,然后好找机会釜底抽薪。
顾绍北这么大年岁,早就成了精,所以演戏要做全套,这样才逼真。
他的确在董事会议上通过了融资券的决议,也的确让人去走流程了,鸿盛面临的问题也是真实存在的。
所以,只要顾绍北有欲望,且控制不住欲望,就势必会钻这个空子。
人在迫切希望一件事情发生的时候,甚至会通过心理暗示,来坚信自己必然能达成,从而忽略了客观现实。
顾绍北不至于盲目到这个程度,但他是人,就摆脱不了人的惯性。
他必然深信以自己豁出去后的能力,只要继续搅弄风雨,就能一直赢下去,直到把顾鸿渐逼入死角,拿不出支付融资券的钱来。
等于说,顾鸿渐要拿顾绍北的钱,去推顾绍北百般阻挠的项目。要是让顾老四本人知道了他心底的打算,估计能气吐血。
所以顾绍北越迫不及待,顾鸿渐就越乐见其成。
等抽干了顾绍北的资产,他倒要看看,还有多少人能不及利益得失地,站在他四叔身边。
恐怕钱行长之类,和顾绍北已经生出间隙的,会忍不住第一个动手吧。
“小顾同学变坏了啊,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线路那头的谢思邈,贴着话筒调笑:“都是跟谁学的?”
顾鸿渐想也不想:“你……”
谢思邈反应很快,当即语气一变,正经道:“嗯,也有道理,毕竟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能有如今的聪明才智,也和我息息相关啊。”
顾鸿渐耳朵一热,被惹恼了。
刚要张嘴顶两句,就见有新电话打进来。
他看了看屏幕,来电显示的名字是齐桓麟。
顾鸿渐:“先挂了,有人找我。”
谢思邈挑了挑眉:“谁……”
“齐桓麟……”
说完不管谢思邈作何反应,顾鸿渐哼了声,直接切换去了齐桓麟那边。
徒留电话这头的谢思邈看着嘟嘟响的手机,哭笑不得。
将手机往茶几上一扔,谢思邈懒洋洋靠回沙发椅背,嘴角微微翘起。
这小子,绝对是故意的。
此时,正好端着保温杯路过的谢老太爷见他那副表情,颇为看不惯地一脚踢过来:“瞧你这德行,鬼笑什么呢?”
谢思邈敏捷避过,侧转身,把两条长腿搭沙发扶手上晃悠着。
“你儿媳刚朝我使小脾气呢。”
谢老太爷大受震撼:“你你你……你还能找到对象?!”
谢思邈眉峰一扬:“我以为你会先关心关心我什么时候谈的恋爱。”
——
顾嘉禾那天离开顾鸿渐的别墅后,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家,而是跑去朋友家窝着,颓废地打了一天游戏。
晚上又被输麻了的基友一摔手柄,抓去酒吧散心,喝到醉醺醺才从里边出来。
少年眼波迷离,歪在朋友身上不停喃喃:为什么我不行?我也可以很努力啊。
朋友暗暗握草,一腔八卦之火熊熊燃烧,凑近了想要听到更多,结果顾嘉禾翻来覆去就念叨两句话,硬是半点对方的信息都不透露,他连让顾二公子失恋的人是谁都不知道。
愤愤然将人塞进出租车,朋友向司机报了顾家主宅的地址,就撒手不管,摇摇晃晃回自己家了。
顾嘉禾朋友也是个娇生惯养的富二代,哪里懂得照顾人,大冷的天,把人塞进车后也不知道把车窗升高些。
出租司机看上来的是个醉鬼,更不敢关窗,生怕他想吐的时候找不到地方,给他座椅上画地图。
因此,汽车快速行驶于夜晚人迹稀少的机动车道时,凛冽的寒风直接灌进来,当头糊了顾嘉禾一脸。
他冻得一哆嗦,酒倒是醒了些。
等到达目的地,顾嘉禾已经能自己走路了。
顾家主宅是绵延成片的建筑群落,七大姑八大姨都住在这,位置则根据他们在这个偌大的家族里,是否担任重要职位而定。
越边缘化的人物,住的也越偏僻。
顾嘉禾和方惠云沾了顾绍东前任集团总裁身份的光,至今仍好好呆在最好的地段。
晃悠悠走进大门,执勤的保安立即跑过来扶他,两人将要穿行过花园时,迎面走来两个人。
顾嘉禾醉眼朦胧间,突然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在顾绍北秘书的护送下,往一辆停靠在柏油路上的车走去。
他瞳孔一缩,不由扬高声音:“裴南枝!”
那边的两人也停住了,转身朝声源处看过来。
顾嘉禾甩开保安的手,急匆匆走过来,瞪着眼睛质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裴南枝笑笑,不说话。
秘书插言:“顾二少,你喝了酒,不宜再多吹风,还是先回去好好休——”
话音未落,顾嘉禾已经找上了裴南枝。
对秘书的话充耳不闻,他上前一把提起青年的衬衣前襟,咬牙切齿道:“你,你不是还在大哥那个项目里吗,怎么会跟……你想做什么?!”
理智逐渐归位,顾嘉禾开始察觉到不对。
就算他不知道裴南枝想干什么,但这个人会在这个时机出现在这里,本身就问题很大。
青年面不改色,目光定定地注视他:“我凭什么告诉你?”
顾嘉禾急怒攻心,但转念一想,又笑了:“这个时候让我撞见,也算你倒霉,我要去告诉大哥。”
说完松开裴南枝的衣领,转身就要往外走。
“二少爷!”秘书疾呼。
裴南枝斜跨一步,在秘书还没来得及追顾嘉禾前,眼疾手快地将人拦下。
“你确定要这么做?那你可就什么都得不到了。”
顾嘉禾喉结上下滚动,挤出一句:“什么意思?”
裴南枝歪歪脑袋,脸上带着些微的讽刺:“我什么意思,你心里清楚。”
眼前的俊秀青年一如往日的衣冠楚楚、眉目如画、气质动人,可顾嘉禾仍旧快要认不出来了。
那个昔日被他压制,虽然愤怒却拿捏不了他,弱小平凡的青年,如今完全变了个人。
裴南枝凑近他,曾经清亮的瞳孔阴云蔼蔼。
他以牙还牙,揪住顾嘉禾的帽衫前襟猛一作力,将被酒精麻痹了四肢的少年拽得弯下腰来。
裴南枝直勾勾望进他眼里,柔声低语:“小变态,你不想得到你哥哥了吗?”
气息似伊甸园里吐信的蛇。
作者有话说:
谢老太爷:呸,你那么大人了有啥好关心的。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2章 发酵
一月二十七日下午。
安妮匆匆敲开总裁办公室的大门,带来一个消息:鸿盛在外地的一个商业楼盘项目,有户拒不搬家的钉子户突然闹起来,狮子大开口,向当地工程负责人要了天文数字的赔偿款。并且声称,钱不到位就不搬。
工程负责人亲自带着助理、法务上门,想要和他谈判,结果这户人家的男主人,全程都拿着手机录视频。
还说自己要去工地门口堵着,鸿盛的工程车挖掘机想开进来,就必须从自己的身上过去。
顾鸿渐听完面色平静,他直接拨通了工程负责人的电话,让他明面上继续和那户人家扯皮,暗地里尽快去查清他们的银行流水。
这家人明显是收钱办事的,而对金钱欲望越大的人就越怕死,虽然男主人嘴里叫嚣的凶,但其实非常惜命,不会做什么危险举动。
他们目前需要做的,就是稳住对方,让他觉得有利可图就行。
等拿捏住把柄了,一方面法务谈判会顺遂许多,一方面也方便他追踪账户,日后为清算顾绍北时,增添有力证据。
电话那头的负责人一一应是,账户他已经派人去查了,这边的团队都是专业人士,对于如何处理此类事件,都已经拥有丰富的经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