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总和他的气氛组朋友们:“不敢当不敢当,就按谢总说的办。”
——
于是顾鸿渐莫名其妙的,和他们打起了台球。
被刘总让了让,率先开球的谢思邈整整一局,都没给别人上场的机会。一杆清场,把所有球都送进了洞。
要不是球的数量限制了他的发挥,他能独个人玩到地老天荒。
刘总被他计算角度和轨道的能力震慑住了,下局明智地没再提什么「哥哥虚长几岁,就让老弟先来」的胡话,默默提着杆子先上了。
有了群众参与度,谢思邈便退居二线。靠着旁边的台球桌,手臂懒懒的环着台球杆一副悠闲样,只在轮到他时上场。
顾鸿渐本就醉翁之意不在酒,跟着打了几局,也开始有节奏的放水,跑到旁边躲清静。
倒是刘总他们一班人兴致高涨。
顾鸿渐看着他胖胖的背影有点无奈。
碍于有谢思邈在场,很多话不好开口——他倒也不是怕泄露商业机密,就单纯不想让谢思邈知道自己的太多事。
偏偏谢思邈阴魂不散,刘总也没给自己留下个落单的机会,硬是让顾鸿渐找不到切入点。
他不禁再次道了句晦气。
就这么干耗到晚上,顾鸿渐都放弃今天谈事情,打算回去洗洗睡了,谢思邈却依旧不肯放过他。
作别刘总,他拦在顾鸿渐身前,笑吟吟说:“终于应酬完了,小顾和叔叔去喝酒,放松放松吧。”
你不来烦我,我就能放松了!
顾鸿渐不说话,摆出我心非石不可卷也的坚决。
谢思邈口吻十分无辜:“看叔叔多通情达理,不但不打搅你应酬,还时时刻刻关心你的心理状态。”
到底谁害他枯守一天颗粒无收的?!
顾鸿渐血压直线上升,差点落不回去。
要换薛晴云在这……哦,连薛晴云这个混世小魔王也怕他,平常见了谢思邈都是绕道走的。
谢思邈主动走过来,用猫拿捏耗子的姿态,伸手捏了下他的肩膀,轻飘飘说:“走吧,小顾同学。”
——
清微山庄地下一层的娱乐区,专门给酒吧划了块地,以供夜猫子、艳遇党来此消遣。
此时,顾鸿渐坐在吧台前,吊顶昏黄的暖光都照不暖他冰冷的脸。
谢思邈坐他旁边好心劝:“年纪轻轻,哪来那么多烦恼,光看你的气质,还以为你人到中年了。来,笑一个,松弛下肌肉。”
顾鸿渐沉默地注视他,千言万语尽在双眼中。
谢思邈毫无心理负担,丧心病狂地继续调侃他:“你看看,更阴沉了,像个电影里待在幕后操纵一切的反派资本家。这回是打算控制政府,还是控制人民啊?我这个主角的好朋友,倒是愿意在他出现前,帮他个小忙。”
顾鸿渐沉默了下,道:“我纳税,是年度诚信企业。”
言外之意,他是守法公民,也受国家保护。
你要乱来的话,也是你收获可狱而不渴求的待遇。
谢思邈被他一本正经的反应逗得乐不可支,挨着顾鸿渐那边的胳膊一抻,搭在顾鸿渐身后的椅背上。
而后,身体往前倾,以一个近乎半包围的暧昧姿势,困住顾鸿渐。
“小朋友总是害怕见长辈的。”谢思邈一双风情万种的丹凤眼斜斜望来:“你这么紧张,是不是怕我啊?”
顾鸿渐上半身后倾,极力和他保持距离:“别想太多。”
谢思邈长眉一挑:“事实胜于雄辩。”
见他没有收敛的趋势,顾鸿渐忍不住将他推开了点。“随你怎么说,没事我上楼了。”
谢思邈直起身,叹口气:“明明你小时候那么可爱——别总躲着叔叔,叔叔喜欢乖小孩,听话的孩子有糖吃。”
不等顾鸿渐反应,他一针见血道:“你今天特地出现在老刘面前,是想和他谈app分成的问题吧。”
顾鸿渐目露警惕。
谢思邈手肘撑在吧台上,支着脸颊懒懒道:“你前阵子动静那么大,又立马注入大笔资金搞游戏研发,是个人都能猜出来。”
“你也别小看了老刘,这块滚刀肉看着好像姿态很低,很好说话的样子,你一跟他谈利益,他比谁都精。”
“我看他也隐隐猜到了点,今天他是顺水推舟,故意跟你打太极呢。”
谢思邈侃侃而谈,说到这里是顿了下,眼尾一撩:“谁让顾家家大业大,他可不想得罪你。”
顾鸿渐静默无语,他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听你的语气,你有办法让他松口?”须臾,他问。
谢思邈:“他现在有求于我,你说呢?”
顾鸿渐:……
“所以——”谢思邈笑吟吟的眼中,蕴着狡黠的光:“你想吃糖吗?”
Part30 最头痛的人(下);
顾鸿渐梗了下。
他倒没有自己被调戏的觉悟,毕竟谢总在外人模狗样,私底下其实就这德行,他都习惯了。
“刘总想求你什么?”顾鸿渐正了正神色,以期谢思邈也能正经点。
叛逆的小谢总变本加厉,得寸进尺:“连声叔叔都不叫,我又凭什么把商业机密告诉你。”
顾鸿渐僵直良久,屈辱地喊了声:“叔叔。”嗓音细如蚊吶。
谢思邈耳朵侧过来:“什么?听不见,你刚刚说什么了吗?”
顾鸿渐闭上嘴,直起腰板死亡凝视。
谢思邈见状,知道再撩下去人真要动怒了,遂不再故意为难,而是说:“这件事我来办,明后天会专门排个三人局,我做东、你俩谈,不过你得提前和我透个底,你的预期在哪里。”
顾鸿渐听完第一个反应是:“那我要给你什么?”
“我还以为,你会先对我说声谢呢。”谢思邈故作伤怀。
顾鸿渐莫名:“总不能白拿你的人情,何况谢总看着,也不像慈善机构。”
他对得到就要付出这条真理,可是很有觉悟的。
凭谢思邈商场吃人不吐骨头的表现,刘总这回主动送上门来,本该是他为星河咬下一口肥肉的时候。
但显然,他是打算把顾鸿渐的要求,添加到和刘总谈判的砝码里了。
这其实是损己利人的,顾鸿渐回忆了下,也不觉得谢顾两家的交情,有好到能割让利益的程度。
“放心,顾总这声叔叔可是很值钱的。”谢思邈喝完最后一口酒,站起身,手搭在顾鸿渐的肩膀上。
他弯腰凑到顾鸿渐耳边,霎时,酒香混杂着男士低调的香水味,丝丝缕缕地萦绕开来。
炙热的吐息喷洒在颈侧,谢思邈低沉的嗓音沾染了酒精后,浸润出低哑的磁性:“就当做是让我今天玩得开心的奖励。”
“回去休息吧,做个好梦。”
语毕,酒香随着人声远离。
——
隔天顾鸿渐起床,看着打开的行李箱,心情复杂。
按照他最初的想法,他是很想收拾包袱走人的。但现在不同了,谢思邈人情做到这份上,他哪还能再往绝了做?
仔细想想,的确是谢思邈能干出来的事,他在找乐子方面向来慷慨大方。
顾鸿渐长出口气,走过去,合上行李箱的盖子。
算了,谢思邈的麻烦程度他也不是第一次领教。就算他真无情无义地退房走人,前者估计也有办法把他摇出来。
谢思邈人生一大恶趣味,就是奇妙的好胜心——也不知是从哪儿来的,每次非得看人俯首帖耳、低头认输才好。
虽然如此,但小谢总能成为万千男女魂牵梦萦的人,自然有其优秀之处。
比如,他办事的速度就挺快的。
也不知他跟刘总私下怎么谈的,下午谢思邈电话打到他那里说可以了时,顾鸿渐就看到一张沉重的胖脸。
仿佛要上刑场。
一旁的谢思邈朝他眨眨眼,盈盈水光中漾开笑纹。
舍去开头没营养的客套营业,和刘总的初步商洽十分顺利,全程几乎没怎么花顾鸿渐的力气。
两人商讨了下流程,如无意外,基本就按今天定的来了。
临末刘总苦笑着说:“一代后浪推前浪,顾总年轻有为,跟谢总合纵连横的这手,老刘我是抵挡不住啊。”
顾鸿渐下意识看向谢思邈。
他们选的卡座,在咖啡厅最僻静的地方,此时谢思邈坐在靠落地窗那边的单人沙发上,双腿交叠,表现得很矜持。
他没怎么说话,像个坐镇的关公,直到刘总认怂后,才用他那双波光潋滟的眼睛默默注视顾鸿渐,含蓄的向他邀功。
顾鸿渐被看得头皮发麻,更觉得自己逃不过了。
果不其然,谈完正事的刘总说他打算隔天一早,就启程回市区。
顾鸿渐始终觉得这个决定里,多少有躲人的意味——天知道谢思邈心血来潮,还会帮哪路神仙去向他讨债。
所以当天晚上,商场失意的刘总有心想在酒桌上找补,热情地拉着他们喝大酒,喝得自带buff的两个攻都神智昏沉,进入微醺状态。
饭后顾鸿渐被谢思邈强拉着,回套房泡了温泉。
月上中天,稀疏的星星点缀夜空,古色古香的庭院里静悄悄的,只有两个大男人围着块浴巾,尴尬地泡着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