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沈观棠那一瞬间展现出来的脆弱与孤独，仿佛镜花水月，梦幻泡影。
“师尊！”段知远晃了晃脑袋，立刻伸手抓住了沈观棠的衣袖，糯糯地开口，“还请师尊帮忙，挑选一册适合弟子的功法！”
沈观棠眉梢扬起，“让我挑？”
“嗯嗯。”段知远点了点头，苦恼道，“我看中了八册功法，分别是金、木、水、火、土各一册，还有冰属性一册，雷属性一册，风属性一册。”
“都看过了？”
“看过啦！”段知远仰头去看沈观棠，大眼睛眨啊眨，“但是我现在好纠结呀，感觉每一册都很适合我。”
沈观棠在心里默默回了一句，那是自然，毕竟在原著里，你就是各种属性的功法一起修炼的。
别人是魔武双修，你是全属性都修。
沈观棠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语气，尽量平静又淡然，“既然无法选择，那便全都要了。”
小孩子才做选择，大人全都要！
“啊？”段知远一愣。
沈观棠摸了摸小家伙儿毛茸茸的脑袋，“还是说，你没有这个信心？”
段知远咬了咬唇，抬起头看着沈观棠，有些可怜巴巴地问道，“师尊觉得，我可以做到？”
“当然。”沈观棠毫不迟疑地道。
你可是这个世界的男主角啊。
大概是被沈观棠的信任冲昏了头脑，小家伙儿一咬牙，点头答应了下来，“我听师尊的！”
“师尊让我修炼什么，我就修炼什么！”段知远信誓旦旦地道，“我知道师尊都是为了我好的！”
沈观棠神色复杂地看着自己的小徒弟，片刻后，叹息一声，轻轻捏了捏他已经有些肉的脸颊，“知远，你最该相信的，是你自己。”
“因为，只有你自己，才不会背叛你。”
段知远有些茫然，“师尊？我不太明白。”
沈观棠没有再多解释什么，只是对段知远道，“修炼这条路，并不是鲜花满地，而是荆棘密布，所以，你才要坚定地相信你自己。”
段知远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他去抓沈观棠的手指，将其攥在掌心，这才觉得稍稍安心，“我会记住的，师尊。”
“嗯。”沈观棠点头，“走吧，我们回去。”
——
垂云峰，山顶竹楼。
沈观棠斜躺在榻上，一只毛色雪白的小狐狸团在他的胸前，一手支额，一手轻抚着小狐狸的脊背。
他的对面，段知远正盘膝而坐，摆出了打坐的手势。
这是小家伙儿的第一次引气入体，虽然知道男主角的第一次肯定会成功，可沈观棠到底不放心，还是将人放在了眼皮子底下看着。
一缕一缕半透明的丝带状灵气在他的周身盘旋，却迟迟没有被他吸纳进身体内。
沈观棠原本神色懒散，甚至有些百无聊赖，可一个时辰后，他就有些坐不住了。
“怎么回事？”沈观棠神色渐渐严肃，按照段知远的天赋，不可能一个时辰了都没成功。
就在沈观棠心生疑虑的时候，忽然一只鸟儿从窗外飞了进来，那只黄鹂鸟原本是想落在沈观棠肩膀上的，却被狐尾扫过，半途改了路线，停在了一侧的架子上。
是叶鹂有事禀报。
但她知道此时的段知远正第一次尝试引气入体，担心贸然敲门会影响到对方，便特意先派了一直小鸟儿来提醒沈观棠。
沈观棠悄然起身，担心开门声影响到段知远，干脆也轻身从窗户跳了出去。
大概是沈观棠翻窗而出带给叶鹂的震动太大，她眼睛圆睁，几乎说不出话来。
“何事？”
被沈观棠的声音提醒，叶鹂连忙道，“主人，阮行阮长老来访。”
阮行？
沈观棠一愣，他来做什么？
仔细算来的话，沈观棠和阮行之间可没什么交情，反倒是有着夺徒之仇，而且还好几次落了他门下弟子的面子。
总觉得，此人来者不善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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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来访
阮行在石凳上落座，视线扫过对面的沈观棠，却并没有在小狐狸的身上停留。
因为段知远正在山顶竹楼内修炼，所以沈观棠便特意将地点定在了外面。
不过，垂云峰与别处不同，没有那些华丽又壮观的宫殿，更注重自然之趣，所以，如此待客，倒也并不显得失礼。
叶鹂捧着漆盘，恭敬地为两人奉上了茶水。
茶壶以昆仑玉雕琢而成，壶壁极薄，隐约间能看到壶内正「绽放」的茶叶；茶杯亦是剔透冰莹，浅碧色的茶汤甚至为杯壁染上了一抹青韵。
袅袅茶香弥散而出，化成了丝丝缕缕的雾气，随风消散。
阮行拿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叹息道，“也就是在你这里，才能尝一尝这桂枝白的滋味儿了。”
桂枝白是修仙世界内的一种茶树，灵气充足，然而，制成茶叶的时候，却像是一个四处漏风的破口袋子，灵气迅速消散。
所以，大部分的桂枝白不过是味道好些，根本无法真正补充灵力。
但是，有一位毕生与茶树为伴的修士却改进了桂枝白的烘制方法，灵气的逸散大幅度减少，而极品地桂枝白，更是能够将九成九的灵气保存下来。
再佐以山泉水冲泡，茶香之外，更有灵气滋养，实为上上佳品。
只是，垂云峰之外，那一门炮制手艺早已失传。
仅有的少许，也是各方大能的私藏，轻易不会拿出来待客。
——
在阮行品完茶水后，沈观棠便开口道，“阮长老此次到访，不知是有何事？”
阮行叹息一声，“还不是为我门下那些不争气的弟子。”
沈观棠睫毛轻轻颤了颤，声音也变得更淡漠了，“原来，阮长老是兴师问罪来的。”
“哎——”阮行连忙道，“沈长老误会了，我这次特意过来，正是来赔罪的！”
赔罪？
沈观棠与阮行至少明面上是平起平坐的，用上赔罪这个词儿，可是不怎么寻常。
不等沈观棠开口，阮行叹息一声，一掌拍在了自己的腿上，作痛心疾首状，“也是怪我，平日里只知道敦促他们修炼，倒让他们失了尊卑之心，竟敢直接冲撞垂云峰弟子，实在是让我过意不去。”
沈观棠抚摸着小狐狸的手缓缓停了下来，“阮长老言重了。”
阮行却坚持道，“不，是我教徒不严，所以，我这便亲自来向沈长老请罪来了。”
沈观棠：……
他被阮行弄得有些懵了。
知道阮行来垂云峰拜访的消息后，沈观棠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人要报复。
但是……现在看阮行的这架势，不说真心有多少，至少，那架势是摆足了。
可越是这样，沈观棠却越发警惕了。
因为他一时间想不明白，阮行这一番唱念做打之下，到底打着什么主意？
难道……是因为段知远？
沈观棠越想越觉得应该就是这样，可是，阮行却拉东扯西，硬是没有将话题聊到段知远的身上。
阮行看着叶鹂，还赞扬了一把，“叶鹂这般进退有节，还是沈长老教徒有方。”
“转眼这么多年过去，叶鹂也长大了。”说着，阮行的语气中带上了几分回忆，“想当初，她还是那么小的一只，翅膀折了，腿也断了，若不是撞到了你身上，怕是没有这一场造化。”
沈观棠心里一动，垂下了眸子，没有再说话。
因为沈观棠实在是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因为他并没有捡到叶鹂的记忆。
多说多错，还不如不说。
但，垂下眸子的沈观棠却没有发现，阮行的眸子里闪过了一抹若有所思。
“当时幸亏你坚持，不然，宗主怕是也不会让你在那么危险的情况下，还带着一只生死未卜的小鸟儿。”
提及叶鹂的过去，沈观棠有些好奇，但最后，他还是生生忍住了自己的探知欲，缓缓道，“都是过去的事了。”
说完，他抬起头，直视阮行的眼睛，“阮长老此次过来，只是为了与我叙旧的吗？”
阮行呵呵笑了起来，“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总是不喜欢绕弯子。”
沈观棠没吭声。
阮行沉吟了一会儿，道，“洪长风之事……”
不等阮行说完，山顶处忽然一阵地动山摇。
沈观棠立刻起身，刚迈出一步，又硬生生回头，看向了阮行。
阮行一副十分体贴的模样，“是知远那小子闹出来的动静吧？你自去便可，不必管我。”
沈观棠心里担忧，再加上他也确实不想再和阮行交流下去了，便抿了抿唇，吩咐叶鹂道，“阿鹂，代我送客。”
叶鹂微微俯身，“是，主人。”
——
离开垂云峰后，阮行忽然回过身，遥遥看向了那一座草木葱茏的主峰。
他若有所思地喃喃，“沈观棠，是真的有些不对。”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