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挠挠头，不甚在意：“差不多吧。”
怎么就那么不信呢？
签了合同，敲定了一些行程问题，众人作别。
距离《太子罢工日志》开机还有一段距离，杨导说时间未知，但至少接下来一两个月内李闻川是可以自由安排的。
夜幕降临后，世界归入宁静，李闻川点了个外卖。上次《当年你我》的酬劳到了，他的生活又恢复了相对富裕。
不过为什么，总裁父亲没有任何反应呢？难道是他在节目上的表演不够真诚？
海市，某商务大楼办公室内。
落地窗揽尽城市繁华，就是室内的气氛清冷又沉重。
“你说，他一分钱也没动？”李正源闭了闭眼，发出一声冗长的叹息。
李铭煜点头，他平时话不多，看着父亲落寞的模样，还是忍不住安慰道：“哥哥可能，只是不缺钱。而且他现在接到的工作也不错，应该是有收入的。”
李正源摇头：“不，他还是没有原谅我。”
“你别多想……”
“你不知道！你哥哥从小就住在二百平的房间，没事站在阳台俯瞰一千二百平的花园小泳池，怀抱那只荣获CFA的GC头衔的布偶猫。他睡的床都要蚕丝被，天鹅绒，豌豆垫在床垫下都能给他的背硌出印子。”
“……”duck不必，真的。
“你不会懂的，他现在住的都是什么地方啊，我那次让他回家他都偷偷撬锁跑了，外面的世界就那么好吗？”
“……”好像是哥哥被传金主包养的那次，“那是你骗他说他的猫得了猫传腹要死了，可是并没有。”
“他就没想过我这个爸爸可能也会得传腹死掉吗？！”
“……”没必要这么咒自己吧。
李铭煜：突然也想跟哥哥一样离家出走。
李闻川离开家之后再也没用过家里的卡，他也不知道对方新的银行卡号码，看来还得想点别的手段去塞钱。
出租屋内，李闻川吃着外卖，筷子却不小心掉在了地上，无奈只得弯腰去捡。就这么一摸，还从沙发下面摸出几个片状的东西。捞过来一看，都是被掰断的银行卡。
林林总总拼起来，有那么六七八张吧。李闻川陷入了沉默。
真是，视金钱如粪土的李少爷啊。
十点多，李闻川郁闷到不行，戴了个口罩打算出门散心。
以他的人气，估计在大街上晃悠一圈也没什么人认识，可就怕遇到什么突发事件，他今天只想静静。
夜深之后路上的行人变得特别少，马路都空旷起来，车辆孤单地行驶出了飞箭离弦的感觉。他路过商场，看到顶楼影视城外边的屏幕上映着巨大的海报——《渡厄》，领衔主演：江寒声。
海报中心的男人一袭墨色大袖长衫，衣袂翻涌，执剑而立。
他坐电梯上楼，买下了最近一场的电影票，找椅子等候时，听到有人叫了自己一声。
“李闻川？”
来人也带着口罩，拿着一杯可乐，看不清表情，却能感受到眼里眉间的笑意温柔。
“影帝这是来给自己的片子刷票？”李闻川走进后低声道，说完他就愣住了，又搞岔了。
又不是当年的江成瑜，他却对着这张脸习惯了用这个态度。
这种多年养成的习惯，就算时空转换、物是人非也改不过来。
好在江寒声也没那么在意：“要是可以我还想给自己包场呢，这得让全公司每个人都来看一遍才行。”
“……”这货绝对不是江成瑜，成瑜哪有这么不要脸。
他估计是魔怔了，怎么能把两个毫不相干的人联系在一起。借尸还魂这种神乎其神的东西，哪里会在世间存在这么多巧合？
江寒声看着李闻川没有太多变化的神色，甚至还下意识点了点头，他觉得陛下一定懂自己。
果然只有陛下才能懂他，演的这么好就该大家都来看才是。
不愧是陛下。
第十一章 咸鱼观影
几小时前，杨轩拿着一个文件夹递给江寒声。
他不太明白江寒声问什么要他去查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十八线小艺人，还要求越快越好。起初他以为江寒声是想要挖人到自己的工作室来，可是粗略浏览了一下查到的信息，他只感到一个头两个大。
“李闻川，二十五岁，出道六年，一开始凭借《执灯》里穆渊的角色一炮而红，确实不错，”脸也长得不错，杨轩指着后面的内容，“可是你看看这些，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踩拉女艺人，中伤搭档，莫名其妙对自己粉丝发脾气。”
一系列东西查下来，全都是黑料，五花八门的黑。
江寒声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他看着文件中的某一处后抬起了头，金丝边的眼镜衬得皮肤很白，他若有所思道：“我和他居然还合作过……”
杨轩看了眼他指的地方，暗暗翻了个白眼：“他当时就在剧组跑龙套，也配叫合作？”
话音刚落，面前的人却凝视着他一动不动，杨轩捏了捏衣角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当时真的太不起眼了，他也没有公司，就自己跑到剧组来应聘群演的。”
也就是这部戏，长相出众的李闻川被星探给看上了，二话不说签合同进了娱乐圈这潭水。
看江寒声没说话，杨轩自顾自道：“虽然他在节目上表现不错，但也证明不了什么。他要是能红早就红了，现在新人一茬接一茬的，哪还轮得到他。”
语毕，杨轩又想起了一件事，话锋一转道：“《这就是生活》想请你去下一期节目的录制，可导演表示，还可能会请李闻川。”
谁不知道江寒声的热度好吃，上次微博看起来稳稳当当的，眼尖的人谁瞧不出来这里面有点东西。
“你没事干嘛发什么微博。”杨轩嘀咕道。
“诚邀程序员加班。”男人语气淡淡。
“……”
“反正这段时间也没戏，你安排一下吧。”
“什么情况，你真的要去？”杨轩惊讶。
江寒声这人靠天赋吃饭，可就是不勤奋，演一部戏就要休息一段时间，这段时间你可能在各种综艺上看到他的身影。就像《当年你我》一样，坐那里当个拉热度的嘉宾。
粉丝对这一系列的操作目瞪口呆，他本人倒是不亦乐乎。
艺人这尿性身为经纪人的他能说啥呢，反正事业蒸蒸日上财源滚滚，可是：“你就不怕……”
江寒声偏头疑惑：“嗯？”
“李闻川蹭你热度怎么办，他这种事没少干过。”文件里写得清清楚楚，这些年这个艺人不知道蹭过多少人的热度，在别人的粉丝里挖掘了大批量黑粉。
“没事，你别怕。”还就怕人家不肯蹭呢。
“……”
江寒声是天，江寒声是老板，江寒声给我发钱。
杨轩在心中默念好几遍之后，同意了这个无伤大雅的要求。
等到他走后，江寒声靠在椅背上静静看着纸页上的彩印人像，记忆都开始恍惚。
这个叫李闻川的人有自己的人生，自己的家人，他年少又天真，冲动又单纯，不计后果地横冲直撞，把自己的人生搞得乱七八糟。
他，不是那个人啊……
可是那天在帘幕后，他听着那声音仿佛倒转入千年前。画面里的红衣公子狠戾张扬，带着大权在握的高傲，一如当年的那个人。
所以他故意提出挑战，故意出那样一个题目，抱着一丝丝微薄的幻想，想要一个并不可能的答案。
可时光太遥远了，太多的东西在记忆里开始模糊，就连当年人的面孔，都在无情岁月的消磨下渐渐淡去。
只有当初他死的时候，感受着生命的缓缓流逝，景色在眼前恍惚，床榻里垂暮的老人又回到了记忆里的少年时，他走入那扇朱门。
有一个明黄衣袍的男人坐在御案前，放下了手中毛笔微微一笑：“成瑜，你来了。”
“成瑜，你来了。”
“成瑜……”
江寒声嘴角扯出一个僵硬的弧度，用手捂住了自己的眼，他就是一个龌龊的人，怀着不该有的心思还敢出现在人前。
从傍晚到深夜，人渐渐离去，江寒声长叹了口气，收拾东西出了工作室。
其实他还挺喜欢演员这个角色的，演绎着不同的人的人生，把真实的自己深深藏在重重帘幕之下。大家追的人是江寒声，不是江寒声。
胡思乱想着，不知不觉却走到了李闻川现在的住址。
他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带着口罩出了门，步伐徐徐看似缓慢实则稳健，看着就和来往疲惫的人群格格不入。
于是他跟了上去，看着对方买票后，用手机在他身旁买下了另一张票。
再去买了一杯可乐，随后若无其事道：“李闻川。”
就像现在，他给对方递过一杯雪碧，一切仿佛都是巧合，他刻意地随意道：“当我请你。”
李闻川沉默接过，没说话。
“你吃爆米花吗？”那个自来熟的男人又问。
“不了。”他不喜欢。
江寒声点点头，状似无意道：“是因为太甜吗？”
然后他听到对方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