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灯看着一眼望不到尽头的荒漠,那暗黄的沙砾之下隐隐泛出的红色光晕,他忽有所感地看了眼自己手腕上系着的五行珠。
谢绫应当没说错,这诸天小秘境之中冷热失调,皆为极端气候,之前师姐在蛇域内提起过极寒他还不甚放在心上,看来是从一开始他便被这五行珠给护住了,这才毫无所觉。
郁灯侧首看了眼青衫长裙的师姐,此地昏暗,日光不显,似那疲惫无力的老人,但祝枝却依旧端的一副雪肤红唇的美貌,面色薄红,在这昏暗灼热的地带,好似唯一的一片清凉。
果然,美人不管到哪儿都是美的。
郁灯轻轻摸了把手腕上精致的珠子,还是觉得做人要义气点:“师姐,这里气候诡热,恐怕有些异常,我之前得到一颗五行珠,师姐如果难以忍耐,我们两人就轮番着佩戴五行珠前行。”
祝枝闻言眉眼微动,面上的薄红蔓延至颈侧,或许是被此处炎热气候所逼,那靡丽的艳色映衬着如细雪般的肤色,倒显得愈发暧昧多情。
青衫长裙的少女眸色很深,黑的几乎看不见倒影,声音却温柔中带着几分喑哑:“师弟不必如此麻烦。”
他姿态自然地凑近少年,修长白皙的指骨轻轻滑落至少年的手侧,十指交错,半松半紧地扣在一起。
郁灯右眼皮下意识一跳,他甚至能感觉到师姐手心浅凉的濡湿。
便是到这般炎热地带,师姐的体温竟还是如此之低。
实在是异常的过分。
郁灯手中下意识抓紧了些,一时间忽略了两人过分亲密的姿态,也没注意到惯来与旁人保持距离的祝枝此时与他亲近的过头。
郁灯心里思虑着师姐莫不是因着先天之症导致天生体虚。
这天生体虚,如果他丹术课上没记错的话,可是会导致肾虚的啊…
而且师姐本质上可是个男孩子,这肾虚什么的,会很困扰吧?
郁灯想着想着,眼神中就难免带上几分不易察觉的怜悯。
果然,老天给你打开一扇窗肯定就要给你关上一道门。
这操作也太骚了,原著里头受万人爱慕的白月光居然肾虚,简直令人唏嘘。
“师弟在想什么?”
和煦温甜的声音飘渺漫漫地在耳畔响起,宛如春风拂过,轻易便能增进好感。
郁灯下意识地顺着道:“师姐体温这么低,又有先天之症,可是肾虚之兆。”
说着他就缓过了神,因为对方握着他手的力度明显失衡一瞬。
郁灯抬头看着面前笑容温婉的师姐,总觉得师姐此时的笑容略显僵硬。
也怪他这口无遮拦,这样说也太过伤人。
郁灯心里尴尬,便想尽力挽救道:“师姐我不是那个意思,你是女子,肾虚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只需要稍稍调养……不是,我的意思是师姐你放心这能调养的好……”
他越说声音越小,最后在祝枝缓缓凉下去的眉眼中彻底没了声儿。
好了,师姐这下是真生气了,连笑都不笑了。
接下来一路上郁灯都安静如鸡,过了好一阵悄咪咪见祝枝脸色缓和下来才有些不自在地动动手腕,问道:“师姐,这我们要一直牵着手吗?”
祝枝点头:“诸天小秘境中能够平衡温度的只有五行珠,五行珠是个难得一见的宝物,其力量无法分引而出,只有直接接触才能有所作用。”
他说着,抿抿浅色的唇,温声道:“若师弟不愿也无妨,这失衡温度无法过多干扰到我。”
青衫的美人说着,左手抵唇轻咳一声,白皙的右脸颊侧缀着一颗小痣,睫毛如羽扇般轻垂,显出一股羸弱却自立的女子形象。
郁灯这下还顾得上什么不自在了,反正都是大男人,师姐现在身体还难受着,他能视而不见?
他倒是想将这五行珠直接给师姐,但师姐这人向来是多为旁人考虑的白莲,肯定不会接受,目前这样就算刚刚好了。
两人在这黄沙之地走了好一阵,此处似乎被设置了什么禁制,一切用以飞行或传送的手段都不可行,只能徒步而行。
郁灯和祝枝愈发的小心翼翼,但目前为止碰上的也只有荒漠之中的毒蝎与刺鬼。
毒蝎是群居动物,攻上来往往是一大波,不过好在品级较低,十分好清理。
但刺鬼就稍微棘手了,刺鬼并无实体,在修真界比较少见,但也不是没有收拾的法子。
神魂之力可破。
郁灯尚不能很好的运用自己的神魂之力,但祝枝却是游刃有余,到底是宗门之光,手腕天赋没得说。
漫漫长路上,在又一次地经过一棵如枯瘦老人的古树时,郁灯终于发现哪里不对劲了,如果感觉没错,他们似乎一直在原地转圈。
但感觉上两人分明是一直往前走的,根本不可能会返回原地。
他看了眼身边的祝枝,却发现祝枝了然一般的对他颔首。
看来师姐早就发现了,一直没说恐怕是此地有异。
郁灯眼及古树,心中闪过几分忌惮。
一道柔和的声音隐秘地落在他的耳畔:“师弟可信我?”
是密语传声。
郁灯蹙着的眉半展开,他自然是信师姐的。
祝枝轻轻松开手,面上苍白羸弱,他似是有些疲惫,半依靠古树旁道:“师弟,我先前在蛇域所受之伤还未好全,便先在此处休息片刻,你且去周围查探出路。”
郁灯只一个照面便知道他的意思,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最后默契地点点头道:“好,那师姐你先休息一会,我很快就回来。”
祝枝舒展眉眼,只略带疲惫的招招手便半合上眼。
郁灯瞥了眼古树,转身便离开。
荒漠里没有什么明确的路线,他索性继续向前走,反正那东西不可能放过他们。
天际被浑浊的灰纱逐渐覆盖,呜呜的风声携裹着沙砾,如厉鬼一般游荡而过。
奇怪的是,之前时不时碰上的毒蝎和刺鬼先下却一只都未曾遇上。
周围除了风声便再无其他,显得格外空旷荒芜。
郁灯不清楚自己走了多久,这茫茫一片的昏黄十分考验人的耐性,但当他再次看到那棵古树时,心里才有了底。
他下意识握紧手中的剑,储物袋中的各种防御符咒也时刻准备着。
眼下的古树旁并未见到祝枝只能证实一个问题,他们并非一直原地打转。
正如祝枝所说,要么是因为这里被摆下迷踪阵法,要么就是空间被折叠复制,这古树也不过是类似与主体分·身一般的存在。
前者倒还好说,后者便十分棘手了,能够折叠复制空间的,在诸天小秘境这般划分的领域世界中,怎么也算得上半个世界的天道了。
郁灯和祝枝两人,最多也就算得上半个元婴修为,哪里能搞得过这样的庞然巨物?
但师姐既然叫他前来,必然是有破解之法了。
郁灯或许并未发现,他对于祝枝一直有着一种几乎是本能一般的信任。
此次若是换做旁人碰上这般的事,能不能保持镇定默契不说,就是祝枝仅有金丹大圆满的修为便不足为信。
半个小世界的天道不仅意味着修为上是难以超越的天堑,更是说明了这片区域以及区域中任何的万象生物都归由这妖物所操控。
如此这般的绝境,除非自家门派的师尊师祖能够察觉到异常派出傀儡身营救,否则想要活命简直是痴人说梦。
细小的沙沙声幽幽地传入耳膜,似乎靠的极近。郁灯心里直发毛,周围的风声分明已然止住,这声响倒像是从那古树身上传出的动静。
第14章 拼刺刀的第十四天
郁灯从前看过不少小说,也能坦荡(不要脸)地承认自己很爱隔壁海棠那一系列香·艳的触手play。
但问题就是,看小说的时候知道哪些都是假的,也不会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
而现在摆在眼前的,是成千上万条数不清的密密麻麻的树藤,它们灵活地宛如丛林间游走的蛇类,每一条半枯干的树藤都对他虎视眈眈,这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海棠文里的触手play,倒像现实主义文学里绞刑。
郁灯怂的不行,他本人是宁愿在菊花残和满地伤里面选择前者的,好歹没有生命危险啊!
但怂归怂,他手中的剑还是舞地有模有样,一时间竟也勉强能抵抗住这小部分的攻势。
郁灯并不清楚祝枝要如何破局,他眼下所要做的是尽量牵制住眼前这个不知真假的老枯木干子。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郁灯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力不从心,纵然他神魂之力在同期师兄弟中算得上出众,但到底还是个筑基期的小菜鸡。
这老枯木干子应当不是本体,但还是比郁灯强出太多,他能感觉到它似乎都没使出全部气力,像是肉食动物在开吃前慢条斯理地玩·弄垂死的猎物一般。
郁灯喘了几口气,将保命的符咒祭出来抗住几息,那树藤见他不再挥剑反抗,竟不顾符咒的威力直接铺天盖地地将郁灯整个人都包裹起来,那树藤球如鸟笼一般挂在树梢上,一动也不动了。
郁灯蹲在黑漆漆的树笼里闷得几乎喘不上气,也不知道师姐现下如何,只希望人没事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