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一个母胎单身替这两个人操碎了心。
半晌,傅远南才开口:“行了。”
他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面上表情淡淡:“我知道……他心软。”
盛褚要是不心软,也不会带他回家,恐怕盛霓也从来没有说过什么太久没见想他了的话,盛褚找了个台阶给他下,他跟着下来,得以一路尾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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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末考试结束放假两天,之后又得回学校上十五天课,接下来就是为期四十天的暑假,八月二十二号开学。
之所以放假,一方面是为了教师有时间进行阅卷,不必到教室去看学生自习,另一方面是给予学生时间考虑自己对于分班的选择。傅远南自然是文理皆可,选择对他来说没有优劣之分,全凭心情。
他问盛褚想选什么,盛褚耍无赖不告诉他,只是说:“商弦月去哪我去哪,我要跟着漂亮姐姐走。”
据傅远南所知,商弦月选的恐怕是文科,她想去做传媒类的工作,学编导什么的正合适,而且也可以转成艺术生,学习难度就会降低许多。
而盛褚,一个《蜀道难》都背不下来的语文废物,没有一丝一毫的可能会强迫自己记诵政治历史。
他知道盛褚的答案,只是他还是会想去问盛褚一下。
开学当天,刘玲说,凭分班志愿表领成绩条。
盛褚和傅远南一进教室就听见这么句话,他偷偷跟身边的傅远南吐槽:“好离谱,我不想交了,不想看见考试成绩。”
傅远南把表格交了,领了成绩条,看了一眼就揣进了兜里。盛褚好奇:“怎么样?年级第一吗?”
傅远南说:“谁知道呢。”
盛褚直截了当地上手去掏傅远南的口袋,从他腰后探进口袋里,把他攥在掌心里的成绩条抽了出来。傅远南的掌心干燥但温暖,挣扎间指腹擦过盛褚手上的骨节,像有电流钻进盛褚胸口。
盛褚一边把揉成一团的纸条展开,一边问傅远南:“你现在能有什么超能力什么的吗?”
傅远南不解其意,侧过头来看盛褚把书包放在自己的桌子上,拿出暑假作业本和笔盒。
他问:“什么超能力?”
盛褚说:“比如控制电流什么的,你毕竟是个电子产品,指不定就有这些乱七八糟的功能呢。”
傅远南朝他眨眨眼,笑了起来:“你说的那是电鳗。”
他时常惊讶于盛褚的脑回路不同寻常,总能想出一点奇奇怪怪的点子。
盛褚坐在座位上把纸条展开:“语文,一百多,数学,一百多……”他看到排名:“艹,我不念了,年级第一请你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独自发光去。”
他把纸条强硬地塞回给傅远南:“快点,别衬得我又笨又粗蠢。”
傅远南:“……”
“你就不想知道你考了几名吗?”傅远南问,“真的不去吗?我预感你……考得不错的。”
期末考试简单,很多知识点跟第一次月考挂钩,假如盛褚没有敷衍学习,还记得他第一次月考画过的知识点,就应该不会差到哪里去。
盛褚在傅远南怂恿下还是把报名表给交了,然后如愿领到了自己的成绩条。他捂着数字从最后一位开始看起,看完之后高悬的一颗心总算平安地收回肚子里。
傅远南见他松了一口气,知道结果不错,就走了。
他不必问了。
三百二十八名。
在故事的最开始,他回到学校的第一天,在教室后面的看到的数字是,七百二十八名。四百名,于他而言,已经是足够长存的进步。
盛褚退学之前的最后一场期末考试,他考了六百二十八名。
退学之后偶尔盛褚也会打开手机看看网课,不为了学习或者考试,他想通过听得懂来证明自己不止六百二十八这个数字。
盛褚很讨厌这个数字,假如他手机里的存款余额是六百二十八,哪怕他可能接下来饭都吃不饱,也会把零头花掉。
看不见,就等同于从未存在过。做鸵鸟把头埋进沙子里固然容易,可心结其实一直留存着,像一个不会长大的良性肿块,偶尔摸到,不痛,但硌人。
人生的落差,从第三变成六百二十八,盘成丑陋的树疙瘩,藏在他心里的某个不见天日的角落里渐渐发霉,提醒着他并不优秀的事实。他连成人高考都没报名,打定心思逃避跟学习有关的一切。
直至今日,他才知道,原来发霉了的心结,也能因释然而消失。
傅远南此时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隔着哄乱的人群,他远远地望了傅远南一眼,好像依稀有片刻能理解傅远南,甚至于隐隐生出一些感激。
感激和恨……原来也能共存。
作者有话说:
日常求求评论,拜托啦,这对我真的很重要!
以及我有入v的打算,你们会不会因此不看了呀……好忐忑
ps:修这一章的时候意外发现有宝贝没看懂。盛褚其实很清楚他对傅远南的感情,他恨傅远南让他回不去了,同时也感激傅远南在用这样的方式去化解他的心结,按理来说他辍学后可以去成人高考的,但他因为这个心结没有去,所以盛褚会对傅远南产生感激。盛褚只是表面大大咧咧像个傻子,实则有很多应激反应,都要傅远南一点点帮他揉开捂热乎。
第51章 分班
盛褚的成绩远不够强化班,自然和傅远南分进了不同的班级,分班通知的当天晚上,高一学生需要把自己的书搬去前面一幢高二的楼。季张辰也是六班,所以和盛褚一起。
一班到十一班都是理科班,十二到十五班是文科班。其中一班和十二班均是强化班,是平均成绩最好的前五十名被分入的班级,剩下的人随机分配进入各个班。
傅远南以均分第一的成绩去了一班,是一班的学号一。
季张辰拖着行李箱——他非常富有先见之明,知道今天晚上要搬教室,带了个行李箱:“好兄弟,缘分一线牵,珍惜这段缘。”
吃力地抱着一整个纸箱子的盛褚乜了他一眼:“人跟狗没有缘分,望周知。”
季张辰:“……”
在扫兴这件事上,盛褚才是一班的学号一。
忽然季张辰灵光一现,想到了治盛褚的妙招,搬出傅远南给自己壮声威:“所以你骂傅远南是狗咯?”
傅远南难道不是小狗吗?
盛褚理直气壮:“我就骂,怎么着?”
季张辰:“……”
他对自己永远也打不过盛褚这件事,尤其是在傅远南不在的时候,终于有了一个明晰的认知。
分班第一个晚上,身形高瘦的班主任负手站在教室里等着这群从各个班分来的学生,他后面的黑板写着几个大字:“找位置随便坐”,然后一言不发。季张辰拉着盛褚又坐在最后一排,四处张望,小小声地跟盛褚说:“你有没有觉得没什么变化。”
教室是完全一样的,除了同学们换了个模样。
盛褚随便把书堆进抽屉里就趴在桌子上犯困,他对收拾东西和新的班级都不太感兴趣。季张辰见他这样也不好多说些什么,在一旁兀自收拾自己的东西,教室里由一开始的人声鼎沸逐渐变得静下来,等到所有学生都安置好,新的班主任才开口。
他清了清嗓子:“大家好,我叫刘飞。我们班四十七个同学,还有人没到吗?”
刘飞话音刚落,便传来一个清冷而略带磁性的声音。
“老师,还有我。”
刘飞点了点台下的学生,四组,三组十二个人一组十一个人,不多也不少。他对这多出来的一个学生感到困惑,扶了扶金丝边的眼镜框,问道:“你叫什么啊?你是不是走错班了?”
“老师。”他顿了顿,“我叫傅远南。”
教室里突然响起了吸气声。一语激起千层浪。一个学期四场全年级共同参与的考试,这位除了第三次没参与,次次年级第一,还有谁不认识他吗?
怎么会到六班来?不应该去一班吗?
惊讶的人群里还包括从桌子上抬起头来的盛褚,他怔怔地看着傅远南,同样也想不通傅远南这一出是为了什么。
季张辰眼见着本来神色恹恹的盛褚突然活了过来。
傅远南清冷的嗓音愈发衬出他话语的荒诞:“老师,我跟不上一班进度,跟教导主任打过报告了,教导主任让我来六班的。”
他表情严肃又坦然,仿佛他说他学习能力存在问题是真的一般。
话音刚落,底下立马浮起了讨论的细碎声音,没有人相信他的说辞。
趁着众人窃窃私语、老师也摸不着头脑的片刻光阴里,傅远南打量了一圈整个教室,终于在角落里觅得盛褚的身影,他无声地跟盛褚对视,穿透拥挤的课桌和人群,找到他唯一想看的那个人,也是最特别的那个人。
盛褚总觉得傅远南的眼神里写着:
我是为你而来。
两人的目光无声地纠缠了一会,最终盛褚低下头去,任由傅远南的眼神落空。
刘飞沉吟片刻,语带犹疑:“嗯……你先坐下吧。”
他之前是带高三的,对这一届不太熟,不过却也知道傅远南连考三次年级第一,是这一届学生里的佼佼者。他不是很能理解今年的小朋友们都在想点什么,只好做出一个他自己的估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