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袋子里变魔法似的变出一听可乐,递给盛褚。盛褚接过,大失所望:“怎么是常温的。”
大热天不宜喝冷饮,会影响肠胃。只是傅远南话到嘴边又不是这么说的了。他附在盛褚耳边悄悄地跟他讲下流话:“怕你肚子里的小狗崽子流产。”
盛褚无语:“……”
有完没完了这破小孩,大白天的净说胡话。
他冷眼看了一会傅远南,似笑非笑地说:“哦那真不好意思,昨天晚上,一不小心,把你的小狗崽子,都掏出来洗干净扔进下水道了。”
他妈的又没成结,怀个屁怀。
傅远南也笑:“那今天晚上老公再努力努力。”
“老公?”盛褚把可乐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完,把空可乐罐头砸在傅远南身上,“做什么梦呢,不就睡了一觉吗?啥时候领的证啊,我怎么不知道?”
第45章 我恨你
傅远南瞳孔地震。
老婆这是拔吊无情吗?
昨天晚上,他还是个有老婆的人,今天,他就被老婆甩了。
他委屈道:“可是昨天晚上你都……”
“都个屁。”盛褚用舌头抵了抵上腭,“你知道什么叫炮/友吗?懂了吗?”
傅远南二度瞳孔地震。
老婆不是老婆了,是炮友了!
突然从盛褚的老公降格成了盛褚的炮友,这让傅远南非常不适应,他决定跟盛褚好好聊聊,抬手就把盛褚手里的篮球丢给季张辰,打了声招呼把盛褚给拽跑了。盛褚胸口磨得慌,正好懒得打篮球,欣然跟着傅远南走了。
季张辰的五人篮球局流局,恨得牙痒痒,对着二位的背影啐了一口。
“狗男男!”
傅远南一路把人带上了天台楼梯,天台太晒了,楼梯阴凉,两个人便也没有继续往上走,只是停留在楼梯间。
傅远南忍不住问道:“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盛褚终于有机会把衬衫解开,直到校服衬衫的扣子被他开到肚脐眼旁边,露出内里汗湿的短袖。傅远南把他的手摁下:“我以为……我们在谈恋爱。”
虽然这个事很乌龙,但是傅远南也没说错,但凡是个正常人,就不会描述亲了好几回还滚到床上去的好朋友为炮/友。
可盛褚是谁啊,他不是正常人,是个混账。
他扒拉开傅远南的手接着解扣子,非要把整件衬衫变开衫,穿堂风一过,那些汗水都被吹干,带走盛褚身上的热量。这让他觉得凉快些,脑子也就清醒了那么一点。
“既然你要聊天。”盛褚撩开自己额前汗湿的碎发,“那就好好聊聊这个天。”
聊天讲究话题引入,盛褚想了想,决定从系统入手。
“你知道我有系统的对吧,你也知道系统是什么对吧。”
傅远南点头。
“那,请问,等我的任务完成后,我离开这个世界,你的老婆呢?”盛褚勾起嘴角嘲讽地笑笑,“你老婆已经在不知道哪个时空哪个角落跟别人谈恋爱去了。”
“要我说,我昨天就是昏了头才和你做。”
“我都怕原主怪我,这身体又不是我的,我压根就不好交代。”
傅远南张了张口,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什么时候才是适合袒露所有故事经过的时间节点呢?他一拖再拖,拖到现在却也仍然没有确切的答案。
他不知道盛褚喜欢他之前,不敢说。亲完了做完了知道了,却也不敢说。犹豫是钝刀割肉,一寸寸地去磨断这份本来也不太牢靠的关系。
“我想跟你说点掏心窝子的话。”盛褚叹了口气,“以上那些,全部都是借口。在我看来,并不存在什么物理上的障碍能阻碍感情,办法总比困难多。”
“但我是这样,我讨厌所有可能带来危险的未知。”
薛定谔的盒子里幸好装的是猫。假设薛定谔的盒子里装的是一根烟头,而盒子坐落于一座烟花厂,不打开盒子那一刻你永远不知道盒子里的烟头是否真的熄灭,请问……会有谁不害怕?
傅远南:“我……”
“我给过你机会了,你不肯说。”盛褚从口袋里掏出烟,点燃,豆子大小的红光短暂地亮了一瞬,然后暗淡下去,蛰伏在烟丝里。他猛吸了一口,故意把烟气喷在傅远南脸上,“就算你说了,人的信赖是有限度的,保不齐下一次下下一次我问别的依旧问不出来。”
“臭小狗。”烟雾缭绕里,盛褚的笑都仿佛变得不真实,隐在烟雾里看不清晰,“听明白了吗?”
傅远南想,他似乎能理解盛褚的考量。而且他甚至觉得,能把顾虑条分缕析地摆在明面上讲的人,恐怕也只有盛褚一个。
或许从一开始就是他做错了。
他为什么要藏身份?他畏首畏尾地不敢以电子生物的名义去爱盛褚,换成人的身份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明白了。”傅远南抿了抿嘴唇,“接下来我要说的……希望你不会生气。”
只是生气与否,至此,已不是傅远南能控制的了。
傅远南清了清嗓子,换了另一种声音……或者说那是他本来的声音,比现下这声音更低沉也更成熟,这声音在系统空间内与盛褚打过无数次照面,都不消完整说出一句话,只要开口,盛褚就能听懂。
他说:“盛褚,我是……”
盛褚瞳孔猛地扩张了一下。
他夹着烟的手有些发颤。
系统……傅远南,两者突然重叠,无论如何……无论如何,他都没想到故事竟会如此书写。
联系起傅远南露出的马脚,系统,或者说,傅远南是怎么知道他的生平的?
“不过你放心,现在,我跟你契约已断。”傅远南说,“该世界的任务,你不需要完成了。”
他顿了顿:“我希望你……能好好过下去。”
盛褚敏锐地捕捉到傅远南情绪的动荡,瞬间抓住傅远南的手腕,厉色道:“那我是不是回不去了?”
怪不得他之前联系系统频频无声,合着是傅远南自己跑来了凡间。
是,但也不是。
傅远南想讲清楚这经过,但又觉得不该让盛褚知道,他不知道崔原的事最好,免得再生其他事端。不过现下他真的没有办法再带盛褚离开了,自他在宾馆里做出抉择的那一刻,契约一断,他和盛褚感应都消失,遑论带着他穿越时空。
“切断契约对你来说不是好事吗?”傅远南想笑却笑不出来,“你要是嫌我烦,讨厌我,我离开便是,混进茫茫人海里,你也碰不上我,不必见着我就烦心。而且这里的生活,比你原来,好……。”
傅远南这么说,几乎就是委婉地通知盛褚,他回不去了。
“你懂个屁!”
盛褚的吼声骤然爆发,在楼道里回荡。傅远南从未见过盛褚如此生气的时刻,盛褚甚至眼眶都发红,红得有些骇人。
“你凭什么觉得我会更喜欢这里?谁给你的勇气做的决定?这里的生活哪里好?怎么了,你是觉得我可怜施舍我一个一模一样的世界吗?”
“我自己都不觉得我可怜,你凭什么觉得?你凭什么?!”
傅远南手足皆升起寒意,二十多度的天气,却让他生出如坠冰窟的感觉。
“你都看过我的生平了,你也知道我妈是怎么死的对吧。我妈因为不想化疗用光家里的钱,半夜跑到马路上自己选择被车撞死。”
“她那么爱我。你让我在这里,忘记我妈,开始新的生活?”
“是,是的,我过得很惨,我被校园霸凌、我被迫退学、我死了妈妈,可是这就是你替我自作主张的理由吗?你有问过我想不想回家吗?”
“他妈的清明都过了好几次了,我连给我妈扫墓的机会都没有!那他妈是我家,我做了四个世界的任务,眼见着就能回家了,你他妈让我回不去了!”
空气陷入死寂,傅远南百口莫辩。
那段往事,盛褚每每午夜梦回,都会泪流满面。
所有人都以为他妈妈是半夜不小心被人撞死的,其实不然。他妈,是因为得知自己肺癌晚期,治疗无望,还会掏空家底,郁郁寡欢。他妈有他这个儿子要养,决不可能散尽家财来延长自己的生命,成千上百的银子砸进医院,也不过听个响,很快就没了。
她想让盛褚能过下去这日子,能念完高中。
所以她在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在没有路灯没有摄像头的十字路口,看准时机,鼓起勇气,走向了一辆奔驰车,然后在空中划出一道死亡的弧线,落在隔离带里,染红了指示牌。
盛霓,走向了她生命里最后能为儿子做事的一条轮回路。
在盛褚那个世界里,盛霓和付闫离婚的原因也是因为付闫出轨。初中的时候,盛褚羡慕别人脚下价格成千上万的篮球鞋。他也曾抱怨过母亲为何不把他留给付闫,付闫有钱,而且大方,他身体里流着付闫一半的血,付闫怎么样都不会亏待他,他本可以过上富二代的生活。
他当时觉得他妈太自私了,为了那点面子,不顾孩子的生活。他本来可以不这么拼命念书,反正都会有好的国外大学,随便申。优渥的生活近在咫尺,可他妈替他错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