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它教学条件优越,师资雄厚,在学校任职的教师都是校方精心从各大重点公立中学挖过来的特级教师。
想要进入这所中学,除了要有钱,还得要有优异的学习成绩,除此以外,南郡中学还特地为成绩优异但是家境欠缺的学生提供了另外一条特招生的路。
特招考试难度大,名额少,能通过考试入学的特招生寥寥无几。特招生需要跟校方签订一条协议,在校就读期间可以完全减免学杂费,只需要负担日常生活支出便足够,但若是高考成绩低于入学前划定的目标分数,则需要支付缺交的费用。
总结起来便是——你可能血赚,但我永远不亏。
以上都是颜永宁从系统那听来的科普,颜永宁原本没什么感觉,脑海中却忽然浮现出一段模糊的回忆。
回忆中,一名穿着短袖校服的少年坐在教室的一角,头也不抬地对着空白的试卷奋笔疾书。
炎热的暑气逼得他热汗直冒,不断冒出的汗水浸将他的头发浸湿,背后的校服也露出一大片深色的水渍。但他却仿佛丝毫未受到影响,仅是在写字之余抬手匆忙擦了一把热汗,再次专心投入到考试中去。
时间不断流逝,少年终于踩着时间的尾巴匆匆写下最后一笔,他郑重其事地将答卷递给监考。考试一结束,他哼着不成调的旋律往门外走去,轻快的步履似乎透露出少年内心的愉悦。
画面一转,一名带着邮政标志帽子的中年男人站在一栋居民楼下。少年一跃三蹦冲下楼,双手接过印着醒目logo的红色文件袋。他同中年男人挥手告别,瘦削的背脊不住地颤抖着......
....
“永宁?醒一醒。”一道温和的声音从黑暗伸出传来,轻轻唤着他的名字。
“......唔”
“困了吗?要不要直接回去吃饭?”
颜永宁迷茫地睁开眼,迎上许自为温柔关切的目光。车窗外不远处,是南郡中学的大门。
此刻学生还在上课,放眼望去空荡荡的,只有一小部分学生在操场打球,估计这节课是体育课。
“来都来了,还是下去走走吧。”颜永宁说。
他揉了揉眼睛,将身上的安全带解开。
他想要拉开车门,手指刚搭上车门把手,却被另一只宽大的手轻轻按住。那只手力道不大,只要他想,稍稍用劲儿便能挣开。颜永宁不明所以地转头,许自为眉目含笑,一错不错地盯着他。
车停在林荫下,渐沉的太阳不复早晨那般朝气,许自为带笑的脸庞被斜阳浸染,后背大半个身子却陷入阴影中,带来一种割裂般的冲击。他似乎是在笑,但眼底却寒冷如冰,不见分毫波澜。
颜永宁见过对方真正笑起来的模样,有了比对,现在眼前这张笑脸就如同面具一般虚伪。
“永宁,能陪我待一会儿吗?”许自为单手撑在车窗,将颜永宁瘦削的身体笼罩,语气异常柔和,仿佛真的在征求他的意见:“就在车上,可以吗?”
如果不是那一双冰冷的眼睛,颜永宁几乎就要被对方过分温柔的腔调所蒙蔽。
但他还是毫不犹豫地点头:“好。”
许自为笑容更为灿烂:“谢谢你。”他手指微动,力度逐渐增大,往颜永宁的指缝一点点挤去,几乎就要十指相扣。
不能亲自下去看,颜永宁便只能对许自为刨根问底:“为什么不想下去?”
“因为......”许自为目光指向操场,他眼底情绪阴沉,视线胶着在虚空中的某一点中,语气似是叹息:“我不想做出某些会让我后悔的事情。”
颜永宁盯着他的双眼,用空出来的那一只手轻轻捏住他的下巴,让许自为转过头与他对视。颜永宁的眉眼既有西方轮廓的深邃,又糅杂着东方典雅的精致,不笑的时候常常会给人以一种高岭之花般凛然不可侵犯的美感。
许自为喉头一动,做出了吞咽的动作。
他记得颜永宁曾经对他说过,他会无条件站在他的那一边,只要不违反任何法律或道德上的底线......许自为很少会把自己幼稚的那一面表露在脸上,但他现在却忍不住想要释放苦苦压抑了许久想要倾诉的冲动。
不等他犹豫,颜永宁又向他抛来一记直球:“你想要做什么呢?可以告诉我吗?”
颜永宁能感受得到,许自为正在逐渐向他卸下那捂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的壁垒,现在正是一个引诱对方吐出秘密的机会。
“我订了蛋糕,如果你愿意告诉我,我请你吃千层奶油蛋糕。”颜永宁微微眯起眼,嘴角上扬,勾起一个微笑。那一瞬间仿佛春光乍泄,雾散花明,落在许自为眼中是满满当当的蛊惑。
第23章 联赛冠军(22)
“那边现在正准备投篮的那一个男生是我的弟弟。”许自为仿佛陷进了颜永宁的眼眸中,思绪被拽向回忆的远方。
颜永宁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此时操场上正在运球的少年正面临四面八方的围堵,由于距离太远,他看不清对方的模样。但对方身形极为高挑,在人群中不论是外形轮廓还是整体的气质,看上去都是最抓人眼球的那一个。
少年做出一个假动作,巧妙地避开左前方的拦截,踮脚一跃,双手用力向前一掷,篮球从球框正中心漂亮落下。
颜永宁视线一转,又看向许自为,心说不愧是兄弟,连气质都这么相似。
许自为嘴角轻轻上扬,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他像我一样,出生在一个不幸的家庭。”
“但他要比我幸运得多,他不知道他表面和睦的家庭下面是怎样的千疮百孔,他也不会知道他信赖的父母离家的日日夜夜都在外头跟谁厮混。我没有立场去恨他,但我没有办法做到不去嫉妒他。”
颜永宁做足了一名倾听者该具备的所有姿态,他用坚定、信赖的目光牢牢注视着许自为的双眼,仿佛无声的鼓励。只是随着许自为的一句句痛苦的剖白,他听得惊肉跳。
“我有一个很温柔的母亲。”许自为眼底情绪涌动:“在我很小的时候,一直是她在陪伴我长大。那时候我有很多很多朋友,他们都很羡慕我,因为我的妈妈从来不会因为我做错一件小事而数落我,也从来没有给我布置过额外的课程。她在让我把她当成母亲的同时,也成为了我最要好的朋友。”
“我直到现在还能记得她是怎么叫我小名的,我很喜欢捉迷藏,时不时就会悄悄躲在一个她看不见我的地方,然后满怀期待地等她过来找我。
她每次都愿意跟我一起闹,有时候其实她已经知道我在哪里了,但是她会假装没看见我似的,一遍又一遍地喊我的名字,喊得多了我的小名就变成了醉醉。或许小时候的我太容易被满足,也可能是她给了我双倍的爱意,我竟然从来都没有意识到,在我的成长环境中,父亲这个角色的存在,是不完整的。”
许自为嗓音低沉悦耳,说话的语气也不疾不徐,有一种将故事娓娓道来的流畅感。颜永宁听得很入神,不时会给予他表示肯定回应。
故事还没有停止,许自为兀自讲着往下发生的故事,却忍不住红了双眼。
他以为经过这么多年,他已经能完美伪装,摆出淡然处之的姿态。但这么多年来他经历种种已经成为成为了久治不愈的顽疾,仿若心头上无法割舍的一块陈腐烂肉,持之不懈地瓦解他的防线,以连绵不断的钝痛折磨着他。
颜永宁缓缓使力,把身体姿态有些僵硬的许自为猛地拉倒他怀里。他紧紧扣住许自为的腰,相贴的□□传来源源不断的热意,颜永宁把下巴搭在许自为的肩膀,无声地将许自为的外套扯出两道褶皱。
0521想要直呼刺激,却被颜永宁严肃的眼神冷冷制止。
他们离得那样近,许自为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勉强按捺住想要亲吻的冲动。
若想治愈着经年陈伤,他必须得将这块腐肉连根挖除才能痛快。它经不起太多折腾,所以这把刀一定不能钝,要足够锋利;速度一定要快,要利落果决,一刀致命。
只有这样,那些被藏在深处的恐惧便无所遁形,明明亮亮地暴露在阳光之下,避无可避。
“后来我知道,我的家庭本来就是一抹金玉其外的泡影,从他们选择结合的那一刻起,我的母亲就已经踏入了他精心编织的陷阱。
我记得很清楚,在那一天,经常外出出差的父亲终于难得回来了一趟,他带着他的朋友一起回来的。母亲拉着我的手站在门口笑着欢迎他,他躲开了母亲的拥抱,转过身把我抱起来,然后让我对那个陌生的男人叫叔叔。
父亲的归来让母亲异常开心,她亲自出门采买了食材,打算给父亲做一顿丰盛的晚餐。没有人能陪我,我便想让父亲来陪我玩我最喜欢的捉迷藏的游戏。”
颜永宁:“......”
听到这个地步,他大概已经能猜到一些,那一天的经历对幼年的许自为而言,一定不会是什么愉快的回忆。
怀里的这具身体还在微微颤抖,像是在忍受着什么痛苦,颜永宁心中不忍,几乎想要打断许自为的话让他停下来。然而那把刀子已经插.入了伤处,他已经没有退路,只能尽己所能,尽早帮对方下定决心,一鼓作气地将那块腐肉剜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