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弟子口称不敢。
赵宜德道:“沈师兄若有用得上吾等三人,尽管开口。吾等必尽心竭力,替沈师兄分忧。”
沈鹤之也是惯常使唤人的,面对实力比他强的三人他也没怯场,面带几分和善,身上却是礼贤下士的气场:“有劳三位师弟、师妹。我晚于你们入门,日后还多仰仗三位提点。”
三个记名弟子隐晦的交换了眼神,看来这位新来的师兄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无害,他们可不能怠慢了。
究竟是怎么样的性子,还得以后相处才能摸索出来。
秦越骞敲打了几个记名弟子几句,又交代了一些话便离开了,院中只剩下沈鹤之与三个记名弟子。
赵宜德应该是三个记名弟子之中领头的一个,他看着这位比他小至少十几岁的师兄,小心询问道:“刑主交代宜德带师兄前去灵兽堂领取飞禽,不知师兄想要什么时候动身?”
什么灵禽飞禽,与小祖宗比起来算得了什么?沈鹤之好容易等到秦越骞离开,他第一时间自然是查看小祖宗的情况,小祖宗好半晌没有和他说话了。
沈鹤之便道:“我初入内门,奔波了一阵,精神有些不济,且容我休整一番。赵师弟自先忙去吧。”
沈鹤之暂时不想去,赵宜德也不能勉强,秦越骞回来得突然,他手上的确还有些未完之事:“如此,师弟便告退了。师兄若寻吾等,于刑主院落东北方行五百步,便是吾等记名弟子的住所。”
沈鹤之点点头,将三人送走,关上了门。
然后,沈鹤之就赶紧将头顶上的小狐狸给捧了下来。一看,小祖宗双眼紧紧闭着,竟好像睡着了一般,果然是出了问题!小祖宗绝不会无缘无故的睡着!
若说一开始,沈鹤之以为小祖宗是入了凌乾仙宗而有所忌惮无法开口,到后来就是完全的担心了。
小祖宗生性活泼,即使待在他身上,也是经常动来动去的。哪怕小祖宗不同沈鹤之说话,也总能叫沈鹤之感受到他存在。
可自从进了外门,小祖宗就没了动静,若不是感觉小祖宗仍趴在他的头顶,他都以为小祖宗不见了。
这一路他又不能露出一丝异样,可把他担心坏了。
可是如今,看到双眼紧闭的小狐狸,沈鹤之也是束手无策,他根本不知道小祖宗身上发生了什么,想要帮忙也无从下手。
沈鹤之不知第几次恼恨自己太过弱小。
没有别的办法,如今他也只能陪在小祖宗身边,祈祷他能够快些醒来。
六安尽管在领悟石碑上的道,对外界却也不是全无感知,不然他身上的障眼法早就露馅了。
他知道他家小饭票担心得很,为了不给自家小崽子进入内门的喜悦蒙上阴影,他还是快点醒来吧。
如今六安已经将主要的部分消化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存起来,有空的时候再领悟也不迟。
所以,将小狐狸小心搂在怀里,心中却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的沈鹤之还没焦心多久,他手心的小狐狸就打了个呵欠,醒了。
橙红毛色的小狐狸两只前爪下压,身后的六条尾巴翘起来抖了抖,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然后六安一偏头,就对上了沈鹤之一双无比担忧的漆黑眼珠。
莫名觉得有些心虚。
小狐狸伸出小粉舌头舔了舔嘴边的毛毛,一边镇定的对沈鹤之道:“进入内门了,恭喜。”
“一点没有喜,只有惊吓。”
沈鹤之的脸色变得可怜兮兮的,小狐狸看得有些不自在。怎么进了外门之后,自家小崽子的画风都变了?这里的风水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沈鹤之低头在小狐狸的软毛上蹭了蹭:“老祖真是吓死我了。”
六安轻咳一声,是他理亏:“方才外门门口的那块石碑,为前辈高人所题,我看了有所体悟,一时沉迷下去,来不及同你说。”
沈鹤之想到那块石碑,就明白是怎么回事。
他也有所领悟,只是他境界太低,能够领悟的东西太少,所以很快就清醒过来。
沈鹤之不知小祖宗的实力有多强,不过方才在内门弟子堂的那些长老都没能看出小祖宗的伪装,想来小祖宗的实力还在这些长老之上的。
他领悟的时间比自己长,也不足为奇。
不过,知道归知道,却不妨碍他讨要好处。小祖宗如今对他显然有些愧疚,正好趁此机会…
“老祖没能见证鹤之成为内门弟子,鹤之甚是遗憾。”沈鹤之将内门弟子牌拿出来:“鹤之不知如何真正认主,还被人笑话了。”
六安一个头两个大。
他家小饭票乃是一朝皇子出身,走到哪儿都被人捧着,如今却因为“无知”被人笑话肯定是委屈了吧。
若是他清醒着,他自然不会叫他的小崽子这般被人笑话的。
六安也忘了,就算他清醒着,他也不可能在那种情况下教沈鹤之如何认主。沈鹤之从凡人地界来,不知道才正常啊!
沈鹤之再接再厉道:“鹤之无法主动联系老祖,也不知老祖出了什么事,实在是担心,又不敢在师尊等人面前露出行迹来。”
“老祖,下次可不能再如此了。”
六安点点小下巴:“嗯,这次是突发情况,没有下次。”
沈鹤之略翘了翘嘴角:“鹤之还是有些不放心。”
六安看着沈鹤之,他算是明白了,这小崽子心里怕是有打算呢:“说罢,想要老祖做什么,老祖满足你,算是给你入门贺礼了。”
世俗界家里孩子考上好学校什么的,家长也会办酒席送礼物。他家小崽子进了凌乾仙宗的内门,和那些考进好学校尖子班的孩子性质也差不多。酒席他是办不了,不过礼物还是可以送的。
见六安答应得如此干脆,沈鹤之果然很高兴,他便指着玉牌道:“先前与老祖结契之时,老祖只是取了鹤之的指尖血。”
“可鹤之的虚察弟子牌也是用指尖血,却并无太大联系。如今得知真正的认主之法,才明白只有用修真者的心头精血,才能有强大的连系。”
六安一愣,他倒是不知道,小饭票这么精明,竟然从这两种认主之法中推测出他先前契约的程度。
“你想做什么?”
沈鹤之小心观察着六安的反应,试探着说:“鹤之想以心头精血与老祖契约。”
六安此刻若是人形,沈鹤之定然能从他脸上看出古怪的神色,但他那张小巧可爱的狐脸却做不出什么反应。
六安上下打量了沈鹤之一番:“将心头精血滴在器物或实力低微灵智不开的活物上,配以契约之法的确是认主。但你可知道,将之交给有灵智的活物是什么后果?”
沈鹤之摇头。
“意味着别人可以轻易决定你的生死。”
“你的心头精血若被别人掌控,别人就有千百种秘术可以控制你。等于你认别人为主,他既为主,你便为仆。”
六安摇摇头:“傻孩子,送心头血这话,可不要轻易说了。”
六安正想要小饭票换一个条件,沈鹤之却将他捧到了与他视线齐平的高度:“别人,鹤之自然是不给的。”
“若是献给老祖,鹤之心甘情愿。”
沈鹤之很光棍,他几次陷入危机,这条命本就是小祖宗捡回来的,交给小祖宗也没什么不好的。
就算没有契约,小祖宗想要御使他,他也不会拒绝啊。
六安有些无语,这傻孩子是不是脑子缺根弦啊。哪有上赶着把自己的小命送给别人的道理,这还是不是出身皇家的小孩了,别不是地主家的傻儿子吧。
沈鹤之才不傻呢,他和小祖宗相处这么久,也知道小祖宗的为人,就算真与他结下主仆契约,也不过是名义上的罢了。
实际上,该怎么帮他,小祖宗还是怎么帮他,那又何必计较这些虚的?
沈鹤之也不是不想和小祖宗处于平等地位,但他如今如此弱小,平等什么的不太现实。他现在只想快些和小祖宗绑定上,那指尖血的契约他是一点安全感也没有。所以主仆就主仆吧,管他的,反正绑上了就跑不了了。
而且:“老祖收下心头精血之后,鹤之是不是就可以在心里与老祖联络了?”
六安愣了愣:“你就是为了这个?”
沈鹤之点头,也算是为了这个。
六安伸出爪子掏了掏耳朵:“你容我想想。”
在沈鹤之期盼的注视下,六安陷入了沉思。
说实话,给沈鹤之讲明了心头精血的重要性后,沈鹤之仍坚持要将心头精血献给他的举动,已经把六安搞懵了。
六安自认除了给他镇压了几次心魔,训练了他一段时间之外,并没有为沈鹤之做过什么——好吧,这些恩情对一般人而言也足够重了,虽然于他不过举手之劳。但他做的这些都是有目的的,只是为了得到他的回报罢了。
可是这个回报是不是来得太快太沉重了?
若说以前六安是将沈鹤之当做一个有前途的后辈,一个未来资源的供养者,如今他却是开始正视这个小少年了。
其实只看他本身,沈鹤之的确是个很优秀的人。
他天资聪颖,天赋卓绝,从皇宫那个大染缸里出来也没染上不可一世的臭毛病,遭逢变故被母亲坑害也没怨天尤人走上歪路。待人和气不骄不躁,进退有度又识时务,人也刻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