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实际在弹奏的时候,他的内心压根就找不出一丝丝的激荡与共鸣。
单独听着也许观感上也很好,但一旦有了另外一个技艺高超同时又情绪饱满的演奏做比较,他所弹的一切就都免不了会变成拙劣的模仿。
教授说的很对,自从儿时的一些事情发生了以后,他的心里就一直是一片荒芜,弹钢琴也只仿佛是一种机械的,为了生存所必须完成的任务。
这样的人根本就撑不起钢琴家这个字眼。
秦灼低头喝了一口鸡汤,勉强咽下了喉中的心酸与苦涩。秦太太似乎还有些疑虑,一旁的秦先生却率先的对此事表示了赞同。
“你那天弹得那首《钟》的确很不错,就你现在这个年纪来说,很少有人能将李斯特弹成这样的。”
秦先生说着,放下汤匙,低头拿了毛巾仔细的擦着手,餐具碰撞所发出的微弱噪音,也让秦太太颇为不满的看了他一眼。
“那这么说巡演的事也就这么定了?在□□……要真是那样,小灼你可真就是我们秦家全家的荣耀了,那可是我和你爸爸毕生梦想的殿堂。”
秦太太看着低头安静吃饭的秦灼,难得一见的在饭桌上就如此激动。
“嗯……就是之后还要到学校去,参加一个竞演,之后才能正式的确定下来。而且在此之前,我还得替小执再去录个综艺。”
秦允执,就是此时此刻坐在饭桌上,秦灼的那个倒霉弟弟。
与秦家所有人都不同,他这个弟弟从小所学的就是经商,大学念的也是商学院,一年前才刚试水开了家小型的娱乐公司,秦灼作为哥哥,也就理所应当的成为了他签进去的第一个试验品艺人。
“荒野求生?!你可是个钢琴家,难不成还要用你那弹钢琴的手,去像野人一样钻木取火吗?秦允执,这你可得给我个合理的解释,你这不是拿我们整个秦家的前途和梦想,在这儿胡闹呢吗!”
秦太太猛地一下从饭桌上站起来,惹得周围的秦允执捏着手中的筷子怒瞪了秦灼一眼。
“妈,我没事的,小执他那天跟我说的时候,我也有些犹豫,但他一个人开公司确实不容易,我到时候多注意一点,也就不会有什么事了,你们别太怪他。”
秦灼本就长得乖巧,中长的黑发全都拢在在脑后,扎起了一个不大的小揪揪,再配上一副金丝眼镜,笑起来温柔又文静。
也正是因为这样,才会在他每一次的示弱与纵容之后,都让秦家父母,将这个弟弟收拾的更加狼狈。
真是操了,当初签合同的时候柔顺的跟个兔子一样,签了合同又两面三刀的跑到家里来玩这一套。
都是千年的狐狸还跟他在这玩聊斋,真他妈的……绿茶婊。
秦灼喝着鸡汤,一边低头温和的笑着,一边抬起眼皮缓缓的瞟了他弟弟一眼,就这一眼就明显将秦允执彻底的激怒了,狠拍了一下桌子连饭都没吃就忿忿不平的上楼了。
秦灼在一旁默默吃着自己的饭,并不加以阻拦,只是在人上楼后,低下头隐隐的牵动了下嘴角。
秦太太被这个小儿子气的七荤八素,站在楼下连骂了几天,到了最后甚至就索性躺在床上,一病不起,秦灼每天练习完了之后,还要抽了空将餐食水果之类的端到她的屋里。
每每过去,她都要将这个小儿子翻来覆去的骂上一顿,秦灼听着看着,却从不接茬出声。
如此一般的过了一个月,才终于在机场和宋喻眠再一次的相遇。
“再过三个月就得回学校去参加竞演了,这一段时间你可千万要保重身体啊,尤其是你这一双手。”
机场里,秦太太站在一旁捏着张手绢,哭天抹泪的与秦灼送着别,看那样子就好像立刻就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一样。
“既然金贵成那个样子,干嘛还要来参加这种节目。”
张绝就站在他面前,宋喻眠透过眼前他侧脸的缝隙,看着不远处的秦灼,说话的声音不算很大,但估摸着也是可以让人听到的。
毕竟就在他刚说完的那一刹那,秦灼就清楚的转过头通过那一双金丝眼镜,精准的瞪到了他。
那样冷漠中又带着些阴鸷的眼神,冷不丁的让人一看,只觉得忍不住的想要打抖,心里边直发毛。
宋喻眠说这话的本意也就只是单纯的好奇,却没想到秦灼对于这句话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可他说的这毕竟也是实话……用不用这么死命的瞪他啊。
宋喻眠看着秦灼那极其不友好的眼神,也跟着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你可少说两句吧,我看那秦大少可不是好惹的,你就算是爱而不得,也不能这么去吸引人家的注意啊,好家伙,真是要拿命追人啊,你小心到了地方他打你啊。”
张绝侧过脸去偷偷的看了一眼秦灼,虽然此时此刻他早已经收敛了视线,又在秦家夫妇的面前重新换上了一副乖巧的外表,但就以他这么多年的阅人经验来说,这个人可绝对不是像他面上看起来的这么好惹。
却没想到此时的宋喻眠,可也不是那么太好惹的。
“瞎说什么呢,什么爱而不得,我再跟你说一遍,老子不喜欢他!跟他表白什么的,那完全就是个意外,再说了我们俩都是男的,他看起来那么弱,还想打我?我不打他就很不错了。”
宋喻眠被人戳中了痛点,昂首挺胸的站在人面前,话说的坦坦荡荡,这音量也就自然不会太小。而张绝则只想赶快让他闭上这张闯祸的破嘴,两人纠缠之间,谁都没往后看,不然的话就能在此时发现,身后的秦灼又暗戳戳的瞪了他一眼。
明明不喜欢自己,却还因为节目导师的身份看上自己,来和自己表白。他本以为这个宋喻眠顶多就只是个脑子不怎么太好使的美丽废物,笨蛋美人,却没想到原来他的心机还有这么深。
就仗着他那张好看的皮相吗?
秦灼低头整理着左手上的腕表,装作不经意的向斜上抬眼又看了他一眼,虽然他不是太想承认,但不得不说,宋喻眠的确是张了一个很撩人的外貌,如果不是因为他的人太蠢的话,秦灼或许真的会情不自禁的答应了他。
只是可惜,在他从小到大混过的这些圈子里,像他这样自以为有几分姿色,就能够搞定一切的人真的太多太多了。
配上这样的一个灵魂,即便是再好看的外表,都经不住回头再看第二眼的凝视,头一眼的惊艳美丽散去之后,残留下来的就只有无趣与艳俗。
一点意思都没有。
秦灼将视线从宋喻眠的身上移开后,只再简单的寒暄了两三句,就送走了秦家夫妇,独自走上了飞机。
而此时此刻,距离飞机起飞,就只剩下最后的十五分钟。
因为所拍摄的是一档求生综艺,这一次导演组直接就包下了一整架飞机,加上带队的求生专家一共9个人,此时此刻还没有上飞机的就只剩下宋喻眠一个了。
“你好好照顾自己,我这一次主要也就是过来感谢你,这个我女儿的玩偶送给你,谢谢你,救了她也救了你张哥。”
时间不早,张绝也不好再继续扯着人在这儿和自己哭天抹泪,依依送别,只能在临走前,取下了自己一直挂在包上的一个玩偶,十分不舍的塞进了宋喻眠的手里。
“这个玩偶是我自己照着我女儿的样子做的,其中最可爱的就是她那两双白手套,圆滚滚的小肚皮,还有那一条毛茸茸的小尾巴。”
张绝越说,宋喻眠就越觉得离谱,摊开手心一看才猛然发现,此时此刻躺在他手掌之上的,赫然就是一只正抬腿舔着自己菊花的肥硕橘猫。
不是说一岁多的女儿吗?
就这?他耽误着四处找俱乐部的时间,跑到这来和他一个月前才刚表白过的男人,参加一档对于他来说跟哄孩子玩儿一样的倒霉综艺,所为的就是这??
就这??!
张绝明显是看出了他的不解,从他手中拿过玩偶,亲自替他挂在了包上。
“当然不光是就这,忘了告诉你,你自己的房租也马上就要到期了,房租一次交一整年,一共是七万二,再加上你这么长时间花呗,信用卡欠下的款项,总共加起来正好十万元整,而你的银行卡余额在还款过后,一共还剩下二十二块。”
“准确的说,如果不接这个节目的话,你可能即将也就要露宿街头了。”
原主对于理财一向都没有什么的概念,甚至在他的记忆里,对于这些房租欠款的金额都十分的模糊不清,如果不是刚刚好银行扣款的短信,正好在这个时候发到了他的手机上,验证了张绝所说的不假。
宋喻眠都要以为是他为了让自己的心里稍微平衡一点,而故意在骗他的了。
“这么重要的事情,你干嘛现在才告诉我?你要是早点说的话,我不是早就答应你了?”
张绝被他问的有些懵,一脸诧异的站在原地。
“怎么可能?以你的任性程度,不想接的活就算是饿死也不可能会接的,要不是这样的话,你上一次也就不会宁可五十块钱过十天,都不肯接那商演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