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里我认识的人不多,一一回想起来,并不曾与人结仇。要说长公主,如果因为嫉妒勉强能算一个。
但既然是这样的陷害,那说明她知道我是男人,知道我是男人就不会再有嫉妒,这是悖论,所以可以排除是她。
那除了她,还能有谁?有谁知道我是男人?
明面上知道这件事的只有乔楚和他的七个手下。乔楚既然气急败坏地来质问我,肯定是不知情的。
而且,他绝不会害我!
想起白日里他的冷酷和愤怒,我的心里骤然一紧。
他那样对我是因为春桃吗?他相信了春桃的话吗?他在怪我,怀疑我。还是……?
不愿继续想下去。赶紧收回心思沿着刚才的思路分析——
如果我的身份被拆穿,那么乔楚也难逃干系,整个乔家都会被牵连,欺君之罪不是小事,乔楚会因此获罪吗?
想到这里我陡然心惊,之前只以为有人要害我,却没想到,也许这件事儿是在针对乔楚!
对!他要害的是乔楚!我越想越觉得这才是真相。
那么那个人是谁?一个能接近和控制春桃的人,一个知道我的身份又想置乔楚于死地的人!
乔楚手下那七个亲卫吗?可那是乔楚的亲信,说是亲人也不为过。我怎么能怀疑他们?可除了他们还能有谁?
想着那七个人,我和乔七最为相熟,对他也极为信任。除了乔一因为给我易容接触过几回,其他的五个话都没说过几次。我甚至不能回忆清楚他们的模样。是他们其中的一个吗?
要不要把我的分析告诉乔楚,让他调查一下?我说的话乔楚还会相信吗?
站在乔楚的角度相比较而言,也是我自己才更可疑吧——认识短短两个月,举止轻浮,来历不明!
我心里烦躁,干脆把心一横:明天一早就去找他说去!反正我又没做亏心事儿,乔楚爱信不信!
至于这档子破事儿,反正我一个来借命的,在这个世界了无牵挂。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既然他要利用我来害乔楚,我就偏不让他如意!
我大不了就说自己早就易了容,瞒过了乔楚和所有人。死也不连累大家就是了!
春桃想赖我那更无所谓,大不了就娶了她。反正我也很喜欢孩子,现在没法自己生,就当个便宜爹吧。
做好最坏的打算,就觉得也没什么可害怕了。心情放松下来,迷迷糊糊的就睡了过去……
第32章 雪人
一夜无梦,醒来天蒙蒙亮,想起昨天的大雪,也没赖床。穿好衣服就推门去院子里查看。
为了方便伪装,我一直让两个丫头住在她们原来的地方,晚上不需要人伺候,我起床以后她们才过来。
今天我醒得早,此刻小院里只有我一个。
雪停了,天空也已经放晴,虽然天已经亮了,但月亮还没来得及退场,孤零零的挂在天上,少了星辰的簇拥,显得有些冷清。
雪积的很厚,地上、树上、屋顶上、台阶上……到处白茫茫一片。
所有景物都被裹了个严严实实,变成了大朵的棉花糖,白白胖胖,柔软而蓬松。
此刻地面上的积雪还未遭到破坏,平整的让人不忍心践踏。
我站在屋檐下看着眼前的一切,仿佛身处童话世界,迷人而梦幻。
蹲下身子从台阶上捏起一撮积雪放在手心,看着它悄然融化。
想起昨天明明说好堆雪人儿打雪仗的,突然之间却又变成这样。不禁感叹世事无常。
想到他们几个,我心里涌上一阵难过。
对于春桃的背叛说没感觉是不可能的,比起“生气”更多的却是伤心。
虽然相处时间不算长,但我自问对她们都是真心实意,极为爱护的,无论如何她都不该这样对我。
但她毕竟还不到十五岁,才是初中生的年纪,又是处在这样一个环境,以这样一种身份。
想必许多事情都无法自己做主吧?所以对她也就恨不起来了。
至于乔楚,我又有什么立场去怪他呢?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本来就是脆弱的。
昨晚想着一早就去找他解释分析一下这个事情。现在也觉得好像没什么必要了。
他若信我不用解释,他若不信,说再多都是狡辩。那就这样吧!
我看着一院子洁白松软的雪,心道:“统统见鬼去吧!没人陪我玩我就自己玩。你们欠我的雪人,我要自己补上!”
没戴帽子、没有手套,滚完第一个雪球手就已经被冻僵了,红得发紫,麻木而疼痛。
耳朵也已经没了知觉,鼻涕眼泪一起流下来,挂在脸上生疼,好像连睫毛上都结了霜。
但此刻好像是发x泄一般,身体越痛苦心里越痛快,有种自n虐的变t态快感。
“要是我冻死在雪地里乔楚会后悔吗?春桃会内疚吗?”我没出息的想着。
院门吱呀被人推开,我想是秋菊过来了,没有回头,继续蹲在地上堆着雪人儿。
随着咯吱咯吱的踩雪声,来人到了身后。
“哼,你倒是好兴致!”是乔楚,声音里带着不加掩饰的愠怒。
呵,你们一个个的冤枉我,我就该以泪洗面吗?我偏不。我就要开心的玩,气死你。
我不回头,也不理他。昨天他那样冲我发完脾气就走了,我还幻想着他能回来跟我道歉,还纠结着要不要原谅他。结果等了一天等来的却是这个……
他见我不说话大力的拉起我,扳过我的身子让我与他面对面。
近在咫尺,我这才模模糊糊的看清楚他的脸,他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眉头紧蹙,干裂的唇紧紧的抿在一起。
他的胸腔剧烈的起伏着,似是在压抑着愤怒,又像是正在承受巨大的痛苦。
他也很难过吗?我迷迷糊糊的想着,寒冷让我麻木。脑子也变得不太灵光了。
他看到我以后,原本的愤怒和痛苦瞬间停滞,取而代之的是惊恐和担忧。
看他这幅见鬼的表情,我想问他怎么了?我有这么可怕吗?却发现嘴巴没能张开,好像许久不说话嘴唇便粘在一起了,也可能是被冻住了。
我这才察觉到好像是有些什么不太对劲。我的眼睛睁不大开,看东西也是一片模糊,睫毛上已经结了冰,眼泪从未干过,一直一直的往外流淌着,一定是冻的,并不是因为难过。我不难过,真的。我开心着呢!我自己就能堆雪人。
乔楚觉察到我周身的寒冷气息,一把将我抱住,摩搓着我的后背吼道:“你说话,快说话,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别吓我!”
也许他的身上是温暖的,但我丝毫感觉不到,我的灵魂仿佛已经抽离了那个肉s身。
我说:我没事儿,我堆了个雪人儿。你看,我厉害吧,没有你我照样可以堆雪人儿。也许我只是嘴巴被冻住了,所以我说了这么多,你根本就听不到。
是的,他怀里那个人是僵硬的,嘴巴是冻住的。所以我说了那么多,他根本听不到,他听不到我的炫耀。
乔楚疯了一样抱起我就冲进了屋子。光天化日的都不用避嫌了吗?我一个大男人被公主抱不要面子的?
可我的抗议他也压根儿听不到。我明明是清醒的,却又无法表达,我是已经死了吗?刚刚明明还在堆雪人儿。
我就这样看着乔楚惊慌失措的搓着我的脸,我的背,我的手……呃,胸上那俩馒头你可别给我弄坏了。
终于,秋菊来了,见状急忙端了一盆雪进来,解开我的衣服。乔楚犹豫一下,并没有出去,他在秋菊惊愕的目光中拿走了那俩馒头,用雪给我搓身体。
也是,春桃都怀孕了,说是我的孩子,我还有啥好装的。还浪费粮食。
也许是我体温回暖了,他们终于停止了动作,用棉被把我包起来。秋菊还找了一条白布蒙在我的眼睛上。
我听到乔楚交待了什么,秋菊离开把门关上。
乔楚坐在床边双手紧紧握着我的手,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耳边静悄悄的没了动静,好像过了很久,我感觉自己快要睡着了。
突然听见他缓缓地开口,声音低哑,压抑而愧疚:“对不起。”他说。
我终于听到了他的道歉,却也高兴不起来。因为此刻的我既不能拿乔讽刺,又没法体贴安慰。
之前演练的招数一点都用不上。只能像个死人一样安静的躺在这里,感觉他附着薄茧的大手一根根的搓捏着我的手指,听他喃喃自语。
“对不起,我不该冲你发脾气。昨天我很生气。不是因为春桃说了那些,而是我听见你问春桃……你问她孩子是不是我的。”
他重重的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原来你竟是这么看我的吗?我一直以为你是知道的。你这么想,我心里难受。”
他声音里充满了艰难和苦涩:“我知道,我不该对你存着这样的心思,可我的心好像已经失去了控制,这里面都是你。你开心、你难过、你生气、你唱歌……”
“这些话,我不能对人说。与你在一起时,我也不敢多看你一眼。就这样一直压着,憋得我喘不过气来!我以为起码你懂我!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