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开了口,巡防营也未必会领命。
“怎么?本将军说话不做数?”柳临溪问道。
“将军赎罪。”那随侍单膝跪地道:“属下不敢对将军不敬,但巡防营例来和禁军归属不同,咱们并无调配之责。”
柳临溪虽有些火起,却也知道他所言不假。
于行之见状开口道:“我去吧,我毕竟是刚受过嘉奖的人,他们多少会给几分面子。”
“私调巡防营本就是大忌,是我疏忽了。”柳临溪想了想,朝那个随侍开口道:“我写一封信,你亲自去交给陛下……算了,太耽误工夫,你找个记性好的,传口讯过去吧。”
他话音刚落,随侍便点了一个儿郎出来。
柳临溪想了想,开口道:“你就说京城突发疫症,原因未明,为防疫情扩散,需调配巡防营协助,求陛下恩准。另外,请陛下着令宫中太医做好应对之策,疫情初步断定像是风寒,后续若有定论,我会着人送入宫中。”
柳临溪原本还想叮嘱一下李堰让他在宫中做好防护,但转念一想,宫中太医应对疫情应该挺有经验,倒也不必他瞎操心。
“还有,各处医馆的药材恐怕都要短缺,届时可能需要户部的人调配,让他早做打算。”柳临溪道:“就这些,你去吧。记得戴上面巾,宫中传讯之人也要提醒他们,万不可将疫病过给了陛下。”
那人领命而去。
柳临溪朝柳向晚道:“风寒多半都是通过口鼻传染,想要阻断疫病,必须做好隔离和防护,你带人去清点一下,将染病的人和未曾染病的人隔离开。还有和染病之人接触比较多的,也要单独隔离开。”柳临溪又派了几个禁军协助柳向晚,并叮嘱他们都带了面巾。
“从现在开始面巾最好人人都戴上,尤其是医馆的人,还有照顾病患的人。”柳临溪道:“不仅要戴,还要时常换洗,戴过的面巾最好是沸水煮一煮才好。”
于行之点头道:“只怕一时之间弄不来这么多面巾,光是巡防营和禁军的人加起来,也要几万条之多,更别说百姓了。”
“找人清点京城的布匹绸缎庄,征用所有可以用来做面巾的布匹以及裁缝。至于百姓,让他们自己动手吧,谁家还没有几块布?”柳临溪道,虽然这面巾比不上现代人用的口罩,估计防护效果很有限,但有总比没有要好吧?
柳临溪随即安排了一些禁军去统筹面巾的事情,又吩咐了人去各处粮油店,集中搞了许多醋,在医馆和染病之人较多的地方烧醋。也不知道这玩意管用不管用,但柳临溪本着有总比没有好的原则,能想到的措施几乎都用上了。
“等陛下的答复过来,城中百姓都回家之后,咱们便去医馆。”柳临溪朝于行之道:“你懂医术,所以你负责和大夫沟通,最好是弄清楚这次风寒的症状和后果,咱们好提前做好应对的准备。”
“那你呢?”于行之问道。
“我带人去各处医馆整理一下最早发病的病人名单,最好是能找到他们发病的缘由,找到这次疫病的起因。”柳临溪道。
现代社会人类应对疫情已经有了很成熟的模式,柳临溪虽然没有参与过相关的工作,但耳濡目染地也知道一些常识。所以他知道,疫情的起因对找到解决方法是一个关键,但找到传播途径和发源地,也是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消息传到宫里的时候,李堰正和几个朝臣在御书房议事。
陆俞铮进殿之后,附耳朝李堰说了几句话,李堰面色大变。
朝臣都不知究竟,不敢多言。
便见李堰面色十分难看 ,片刻后问了一句:“柳将军呢?”
“柳将军说让臣封了宫门,里头的人不要出去,外头的人不能进来,免得……”陆俞铮看了一眼朝臣,李堰示意无妨,他便继续道:“免得过了疫病到宫里。”
几位朝臣闻言都不由大惊。
“京城有了疫病?”一位大臣问道。
“是。”陆俞铮道:“柳将军今日在外施粥,是他先发现的。”
“陛下,此事非同小可,柳将军又不是大夫,他怎能确认是不是疫症?再说了,若是真有疫症,医馆都会上报,这京城各个衙门的人也没有上折子的啊。是不是要先确认一下,免得大动干戈,惹得百姓人心慌慌。”另一位大臣道。
众臣议论纷纷,显然各有见解。
李堰沉吟片刻,开口道:“陆俞铮,你去一趟,将柳将军带回来。”
“陛下,柳将军说他不会回宫……”陆俞铮道。
“你听柳将军的,还是听朕的?”李堰厉声道。
陆俞铮闻言单膝跪地朝李堰拱手道:“陛下,柳将军还有别的话。他想请陛下恩准,允他调配巡防营的人,并请陛下着太医做好应对,着户部筹措医馆用药,着宫里宫外人人佩戴面巾,防止染疾。”
陆俞铮此话一出,在场的众臣都有些瞠目结舌。调配巡防营这个请求未免太僭越了,柳临溪本就是禁军副统领,再手握巡防营,将京城一封,那可就为所欲为了。
李堰想的却不是这些,他惊讶于柳临溪短短的时间内,竟然能考虑的这么周全。
甚至连接下来京城会面临的困局都想到了……
“陛下,柳将军苦心全系于京城安危和陛下安危。”陆俞铮道。
言下之意,此刻李堰该以大局为重,不该辜负了柳临溪的安排。
李堰深吸了口气,开口道:“着太医院院判、向太医、刘太医一同来御书房。陆俞铮你派人将户部几个管事都召来,说有要事相商,然后传朕的口谕,巡防营及京城各部司,配合柳将军调配,有违令者或不遵者或拖延怠懒者一律重责。”
“是。”陆俞铮道。
朝臣闻言都面面相觑,却又不敢忤逆李堰。
“慢着。”李堰朝陆俞铮道:“你再着人去一趟湍河营,将京城的状况告诉他,让他提前有个准备,以防万一。”
一个朝臣闻言总算是憋不住了,开口道:“陛下将巡防营和京城各部司的调配权都给了柳将军,若他真有异心,只怕湍河营来援也会不及,请陛下三思啊。”
李堰冷冷地看了那朝臣一眼,继续朝陆俞铮道:“若疫症不止在京城之内,只怕周边各县也会危及,让肖英早做打算,届时京城周边各县,恐怕要让他去奔波了。”
“是。”陆俞铮忙道。
朝臣一脸难以置信,心道感情这位主子半点防着那位的心思也没有?
巡防营得了李堰口谕,办事儿倒是利索。
京城街巷上原本因为腊八节热闹非凡的景象,没过多久便冷清了下来。
只有各处医馆挤满了前来诊病的人。
柳临溪和于行之到了医馆之后,几乎在门口挤不进去。就连医馆门口,也围满了人,其中有一部分是患病的,还有一些是听闻有了疫症,自觉身体不适,怕贸然回家把病过给家人,所以便跑来了医馆。
“好在这病不算致命,要不然这么多人当真棘手。”柳临溪道。
“是否致命尚难以定论,这病看着是风寒,实际究竟如何,还要和医馆的大夫聊过之后才能知道。”于行之道。
柳临溪看了一眼医馆的状况,皱眉道:“不能让人都这么挤在这儿,左右街上现在也没人了,让工部的人在医馆外头搭一些临时落脚的窝棚,先把人分散开再说。”
“冬日太冷,本就容易得风寒,窝棚恐怕不行。”于行之道。
“附近不是有学堂吗?除了太学之外,其他学堂若感染风寒的人不多,便都遣他们回家,把学堂作为临时的医馆如何?”柳临溪道。太学此前染病的人太多,太学生们只能暂时隔离在太学中不能回家,所以太学暂时无法征用。
于行之当即赞同,一边让人去各处学堂疏散学子,一边带人疏散人满为患的医馆。
学子那边还好说,医馆的病患们一听说要让他们去学堂,顿时开始嚷嚷起来。众人本就因为疫病情绪颇为激动,一听要让他们离开医馆,纷纷涌起不好的猜测,场面顿时陷入了混乱。
“凭什么不让我们看病?”
“将咱们都赶到学堂里,是想杀人灭口吗?”
“朝廷不会把咱们都烧死吧?”
“我只是染了风寒,我不想死啊……”
人群中一旦有人开始崩溃,其余理智的人也开始慢慢被那种情绪裹挟,纷纷开始嚷嚷起来。
柳临溪没料到事情会产生这种变故,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这时在医馆外头的一个病人,原本倚在墙边已经奄奄一息了,突然不知哪儿来的力气,冲过来抱住柳临溪就要拼命。
于行之也吓了一跳,大惊失色,忙上前阻止。
拉扯间那个人突然开始剧烈的咳嗽,然后呛出了一大口血,猝不及防地喷了柳临溪一身。
第45章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 众人几乎来不及反应。
就连吐血那人都愣住了,被于行之一把拎起来的时候,连挣扎都忘了。
顷刻间, 数名暗卫迅速聚拢过来, 将柳临溪围在中间。
其中两人已经拔出了腰间的佩刀,眼看此前那人就要血溅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