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殊然感觉自己一直没睡着,他甚至能听到身边人的呼吸。很多人,围着他,他们或是鄙夷,或是不屑,或是轻蔑。有人在摸他,嘴里吐出了最恶毒的话,他们在扯他的衣服……在骂他,还打他……
他一直在躲,但是躲不开,身体很沉重,他根本就跑不动……
“然然,然然,你醒醒,醒醒。”
有人在喊他,简殊然努力想睁眼,好累!
“宝贝,别哭,我在呢。”
路逢舟将人抱在怀里,极力的安抚。从他躺下来就感觉简殊然睡的并不安稳,总是翻身,还出了很多汗。
简殊然终于睁开了眼睛,黑暗退去,周围的环境很熟悉,昏黄的落地灯给所有的东西都罩上一层暖意。
他缓慢的坐起来,伸出手看了看,又转头看了一眼路逢舟,眼中尽是彷徨和虚空。
“想喝水吗?我去给你拿水。”路逢舟准备下床。
很突然的,简殊然猛的推了他一把,路逢舟不妨直接倒在了床上。简殊然直接跨坐上去,凶狠的亲了上去,像是一头饿久了的狮子,在急切的撕扯自己的猎物。
路逢舟脑袋一懵,唇上温暖肆意的啃食,还有趴在自己身上的人,混乱无章的触碰。
他感觉自己身体里一阵澎湃的欲望直冲头顶,但是心中的警报却拉响了。
“然然……小心伤口。”路逢舟极力给自己一个说话的空间。如果没有那个该死的伤口,他一定不会放过这个绝佳的好机会,将人吃干抹净。
就是以前在一起的时候,简殊然也极少这么主动,他这人太含蓄,床上这点事,简殊然总是羞于启齿。
简殊然直接撕扯开路逢舟的睡衣,一口咬上的他的胸口。
“嗯~~”路逢舟忍得眼睛通红一片,熟悉的快感瞬间冲遍全身。
他捧起简殊然的头,声音低哑的警告:“宝贝,你要再这样我可就不忍了。”
简殊然冲他一笑,那笑很轻慢也很诡异,瞬间路逢舟的欲望被吓跑一半。在他的印象里,简殊然从来没这么笑过。而且简殊然的眼睛里是空的,没有任何人的存在。
“你知不知道我是谁?”路逢舟急促的问道,他抓住简殊然四处点火的手。
“我管你是谁!”简殊然说着又往上扑。
这句话仿佛利剑,一下子扎在路逢舟的心脏上。管他是谁?那么意思就是谁都可以,谁来都行!
路逢舟忍着麻痹的窒息感,将简殊然的双手束缚住,半坐起身子。
“简殊然,你看清楚我是谁,你不能不管,你是我的,你的心里只能想着我。”路逢舟强势的放话。
“呵呵呵呵!”简殊然笑开了,笑声逐渐放大,带着一种深沉的疯狂。
“我可去你妈的吧,你抱着别人的时候想过我吗?你想过吗?你换过那么多人,我到底算什么?你当我是随手可扔的玩物,你对我有过半点珍惜吗?我一直想着你,才会吊死在你这棵歪脖子树上。凭他妈什么呀!我贱的够久了,老子现在想当个人。你还不肯放过我。”
简殊然的每一句话都敲打着两人极其脆弱的关系,路逢舟想着如果简殊然把所有的怨气都发泄出来,也许就好了。
路逢舟曾经认真的想过自己上辈子的行为,他只有在跟简殊然的关系里找到了安全感。而他懵然不知,用一种恶心又幼稚的方式,不断的试探简殊然的底线。他想证明一点,无论他怎么恶劣,怎么不是东西,简殊然都不会离开他。
“我跟了你十四年,最后我都死了,你还拿着我的骨灰不肯让我入土为安。你到底要困我到什么时候?”
简殊然奋力的挣开路逢舟钳制他的双手,直接扇了路逢舟一巴掌。很响,路逢舟没躲。
“你打吧,只要你痛快,想怎样都行,除了离开我。”路逢舟索性躺下来,放任简殊然发泄,“我从来没有把你当过玩物,也从来没觉得随手可扔……”
“怎样都行,那我就杀了你,一了百了。”话音未落,简殊然已经双手攀握上路逢舟的脖颈,带着前所未有的歇斯底里,心里有个声音不断的鼓噪:一了百了,一了百了……
路逢舟没动,任由脖颈上的手越收越紧,氧气在一瞬间骤减。
他对不起简殊然,一直都是,曾几何时,那个笑起来很干净甚至有点甜的男生,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暮气沉沉的人,浑身带着死气。
路逢舟很想那个人,想念那个秋天的初见。
耳鸣在加剧,所有的血液冲上头顶,他感觉意识模糊。
第55章 妥协
“砰”的一声,卧室的门被打开,卓玉豹子一样窜上了床,双手一按简殊然胳膊上“麻筋儿”,卸了他的力,将人拦腰抱开。没等他挣扎,伸手冲着后脖颈又来一下,简殊然瞬间失去了意识,软倒在床上。虽然路逢舟警告过他不许对简殊然动手,但是也要看具体情况。
空气争先恐后的涌入气管,路逢舟剧烈的咳嗽了起来,还伴随着干呕。
云述进来看了眼情况,赶紧去厨房端了杯水过来,但是路逢舟完全喝不进去,一个劲儿的咳嗽。
“你们……”云述惊疑不定,看着路逢舟脖颈上的红痕,还有昏睡的简殊然,不知道要说什么。简殊然一直没有任何暴力倾向,那现在这是刺激的狠了?当时钱举的举动真的很恶心人,再加上本身简殊然就有心理疾病,现在加重了是有可能的。
卓玉安置好简殊然,过去查看他哥的伤势。力道不小,如果他再晚来会,说不定他哥就凉了。
“他现在情绪不稳定,你这样放任他的行为,等他清醒过来,也许会很自责,你这是要利用他的愧疚心理?”卓玉一针见血的说道,眼中闪着不赞同的质问。这叫干什么?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如果所有问题都能靠自残解决,那可真简单多了。
旁观者清,就卓玉看来简殊然这个人太能忍,容易自伤。负面情绪堆积的太高,最后连自己都搭进去了。
路逢舟终于不咳嗽了,他有气无力的看了卓玉一眼,喉咙疼,他也说不出话来。他这个弟弟有的时候聪明的过分,也直白的过分。
他知道简殊然心软,到最后说不定卖惨真的会有些用处。当然这种失控最后的发展很难预测,可是一直憋着,会不会出现更大的问题。比起自己他更担心简殊然的身体。
“今天晚上你俩还是分开吧。”
说完,没等路逢舟有发表意见的时间,卓玉抱起简殊然去了他的卧室。
云述把水杯放在床头柜上,说道:“一会你记得喝点温水。”
然后就跟了出去,去照顾简殊然。
片刻之后卓玉回到了主卧,对上了他哥怨妇一样的眼神。
“你以为我愿意跟你睡啊,每次简殊然来都占我的地方,被窝刚捂热。”卓玉不乐意的走过去,手里拿着强光手电,“张嘴我看看。”
卓玉给他检查了一下喉咙,也只是大面上看了看,他又不是大夫,也没发现什么问题。
“明天要还是难受,就去医院做个喉镜。”卓玉收好手电,上床拉好被子,关了灯。
“哥,你说你俩谈个恋爱怎么这么血腥呢!你到底做什么了,让他这么恨你?”
路逢舟没说话,他也说不出话来,黑暗掩盖了他所有的脆弱。血腥!是啊,曾经的血腥是他最深的梦魇,是不能触碰的伤痛。简殊然最后离开他的时候,大片大片的血迹,那个红要了两个人的命。
第二天早上简殊然发起了高烧,陷入了昏迷。三个人赶紧把人送到了医院,折腾了一天,该做的检查都做了一遍,也没检查出个所以然来。路逢舟快急疯了,整个人都快离魂了。
医院用了最好的退烧药,完全不见效,最后只能物理降温。
“再这么烧下去人都傻了,你们就不能想想办法!我要你们有什么用?”路逢舟拽着主治医生的衣领,崩溃的大喊,旁边一堆人噤若寒蝉。他的嗓子因为受了重创,还哑着,声音仿佛是被撕裂的砂纸,粗糙中带着生硬的颗粒感。
“哥,你冷静点。”卓玉将路逢舟拉开,医院里最好的医生都在这里了,现在简殊然的病是检查不出病因,无从下手。
“路少,我们已经尽力了。”医生颤抖的说道,都知道路逢舟脾气暴躁,谁也不敢得罪。
“闭嘴,闭嘴,闭嘴……”路逢舟歇斯底里的踢翻了椅子,当初在洛城分院里,大夫就是这么说的,然后人就没了,现在还来……他不接受……
卓玉赶紧将人按住,用眼神示意所有人都出去,他哥明显是要崩溃。
最后只有卓玉和云述陪着,所有的医护人员随时待命。
路逢舟就坐在床边,瞪着眼睛,死死的盯着病床上的人。一夜他甚至都没动过一下,他生怕自己一个走神,这个人就没了。
周围只有各种仪器的枯燥的运转声音,滴滴答答的每个声音都敲打着路逢舟几斤崩塌的神经。上辈子最后的时刻,他现在又经历了一遍。那种绝望和孤冷,让他胆寒。
路逢舟天不怕地不怕的过了很多年,却在遇到简殊然之后多了各种惧怕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