骁粤下意识说:“可我什么都没有做…”
福嘉看了一眼镜中的骁粤:“您什么都不用做,便等同什么都做了。”
骁粤睁大了眼——这是何理?
福嘉笑笑,语重心长地叹了口气:“当年月钩城一役,善卿您为保一方百姓,自愿向南粤军献上自己的首级,王爷是力排众议要保您性命,最终他还是违抗了军令,才将您偷偷送回皋戌。”
骁粤惊愕道:“他…违抗军令?”
“是的,”福嘉道,“若非如此,那太子之位又怎会落到祁琮的头上。”
祁宸他为了救骁将军放弃过储位?
骁粤有些惊住了,他一直以为祁宸最重视的是皇位。
福嘉放下梳子,细心地为骁粤取来一件高领子的衣服,恰好遮住了骁粤脖根处点点斑斑的红。
祁宸也真是的……
骁粤都有不好意思了。
福嘉假装看不见,道:“王爷固然需要储位,但他也更需要您,他是太在乎您了,这些年为了能再见到您,王爷吃了不少苦。”
“见到我?”骁粤忽然问,“那当初指定要让我护送和亲队伍的人……”
“就是我们家王爷。”福嘉接过话,“王爷看重您胜过储位,可身在皇家终是身不由己,他必须要争,他争的可不是那三尺龙椅,是一条活路,也是依附着王爷的朝臣官家们的活路。”
这道理骁粤自然明白:“可是嬷嬷,如今方侯爷辅政,王爷被冷落……还有路吗?”
见他紧张,福嘉笑了:“那嬷嬷问您一个问题,您希望谁坐上储位?”
谁……福嘉的话语很委婉,但骁粤听得出来,这个问题跟方裕物问他的如出一辙,一方坐上龙椅,便意味着另一方的死亡。
骁粤自然是不想祁宸死,但想让方裕物死的话他也说不出口。
于是他道:“客观事实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但若王爷再为了我做任何震怒朝纲之事,我便……”
“您便如何?”福嘉问。
……他又能怎么样,打又打不过,跑又跑不掉。
骁粤淡声道:“我也不能如何,只能离开王府。”
福嘉:“善卿要去何处?”
骁粤:“去方侯爷那儿。”
这是他唯一想到的不被祁宸抓回来的去处。
福嘉顿时面色一急:“善卿您这话可别叫王爷听见…”
“嬷嬷。”骁粤打断了他,“如果方侯爷继位大统,我便去跟了他,他对我情深义重,兴许看在我的份上就不会为难王爷了。”
“善卿可不能再胡说了,”福嘉微微叹气,“您可是王爷的心头肉,他即便是死,也断不会让您这么做。”
骁粤道:“那嬷嬷您告诉他,让他好好争。”
福嘉微微一怔,反笑:“原来善卿还是担心王爷,那善卿为何不自己告诉他?”
“我…”骁粤的耳朵一下红了。
这话他可不敢当着祁宸的面说,祁宸脾气差,还爱发疯,骁粤每次提到方裕物的名字祁宸都一脸要将他拆了吃了,他若是再敢说出自己要去跟了方裕物,即便是玩笑,祁宸也必定立马给他严厉的教训。
骁粤想想都心下发颤,连忙摇头:“嬷嬷是府中老辈,王爷敬重您,您说的话他愿意听。”
福嘉并未再说什么,只是笑着摇了摇头。
“骁善卿??”
沈易安的声音从寝殿外传来。
福嘉为骁粤挂上香包:“沈签事在催了。”
骁粤振身一起,浑身的酸麻让他又跌坐回去,福嘉扶了他一把:“善卿今日与王爷好生游玩。”
游玩??
原来祁宸说要带他去一个地方,是要带他出外春游?
他都被削权了不好好想想如何应对,还有心思春游?
不过算了……还没见过祁宸卸下重担好好游玩过,这样也好,可是……
…可是皇上昨日才罚了他,他近日不在府中思过,会不会显得不太服气……
福嘉见骁粤的眉头倏然皱起,又缓缓舒展,放松了一半又皱回去了,心下无奈,只好推着他出了殿门:“您就跟沈签事去吧,不许胡思乱想,帮嬷嬷好好照顾王爷。”
阳春三月的阳光和煦如纱,沈易安卸下了飞鱼服,打扮得像个花花公子,在千秋殿门前跺来跺去。
“嬷嬷您为何给我这个香包?”
“里面装的是防蚊虫的香料,您离王爷近些能帮王爷驱赶蚊虫。”
“那您给王爷不就行了?”
“王爷不喜欢佩戴这些。”
骁粤被福嘉推搡着递给了沈易安,沈易安也从善如流地接住骁粤的胳膊,拉着人往府外走,嘴里嘚吧个没完:“骁善卿您怎么出个门还跟姑娘家似的,王爷都在门口等您老半天了……您走快点啊,您也没身负重伤啊,迈大步点。”
骁粤被沈易安拽着肆意践踏草坪,雨浇了一夜的泥土湿滑泥泞,骁粤磕磕绊绊一路到门口踩了一脚的泥。
王府大门前停一辆很普通的马车,骁粤的目光越过马车左顾右盼,还没找着祁宸的车马,就被沈易安推上了那辆灰峻峻的马车。
第72章 第五卷 ·玉树流光照后莛(9)
“王爷?”骁粤一惊。
祁宸竟然穿得像个老百姓,还坐这么低调的马车。
护卫呢?祁宸的护卫呢?
骁粤掀开帘子探头瞅了瞅周边,灰砖深巷,空无一人。
沈易安扯着缰绳:“驾。”
骁粤的头磕上窗框,一声闷响:“王爷,您的护卫呢?”
祁宸拽着骁粤的腰带,将人拉回来:“出游带那么多人作甚?”
骁粤:“您不怕有人行刺吗?就像上回在风月大观?”
祁宸往旁边挪了一点,骁粤很自然地靠了过去,车身一晃,骁粤趔趄着在祁宸腿上撑了一下。
祁宸看着他,道:“你觉得现如今还有人要来刺杀本王?”
祁宸大权被削,连镇抚司的掌印都交出去了,方裕物得了驭兵之术,现如今在朝堂上定是呼风唤雨,这样的局势,谁还会来刺杀一个失势的王爷。
骁粤没再说什么,他反复打量了祁宸,觉得他卸下那身高不可攀的蟒袍穿上老百姓的衣服,整个人的气质都柔和了许多,只是那冷峻的脸不是很亲民。
大概被骁粤看烦了,祁宸的眉倏地皱起:“本王脸上有字?”
骁粤摇头:“您皱着眉我都不敢跟您乱说话了。”
马车经过了闹市事,热闹的人声物声钻入车厢,祁宸的眉头拧得更紧了:“本王习惯了,不凶一些如何服众?”
骁粤不同意了:“谁说的,人家方…”
祁宸赫然瞪他。
“…方员可施的栋梁之才…都是靠才华和能力服众的。”骁粤被他凶得犯结巴。
他差点又说错话了,虽是硬邦邦地转圜了一下,但祁宸显然识破了他最初的意图,那眉头拧得跟死结似的。
骁粤摇摇他的腿:“王爷您生气了?”
祁宸扭头不看他,掀开帘子看窗外。
骁粤就知道他是这个脾气,不过祁宸阴着脸的样子赌气的样子还挺有趣。
阳光倾斜着照在祁宸脸上,在他的鼻翼一侧投下明暗的阴影,一双眸子蓝得不像话,骁粤不禁想起了在长星别院掉进土坑的情景,那时的祁宸,也是气急败坏地跟他赌气,也是在那一天……
…也是在那一天,祁宸开始成为他的依靠。
“祁宸?”骁粤唤了他一声。
骁粤通常只会在床上或是发怒之时才会唤他的名讳,平日里都是恭敬地叫他王爷,这一声连名带姓唤下去,祁宸顿时有些消气了。
祁宸依旧面无表情地望着窗外攒动的人头,骁粤学着祁宸平日待他的方式,一把将他拽回来,用力地压在墙板上。
祁宸猛然震惊了一下,骁粤不由分说地跨坐在他的怀里,吻在了他的眉心,一点点将那僵紧的褶皱吻平。
市井叫卖的吆喝声此起彼伏,外边的沈易安感受到了这波动静,大喊:“王爷怎么了?”
车身一抖,祁宸赶忙握住他的纤腰,沉声应了句:“无事。”
骁粤扶着祁宸的肩,笑道:“还生气吗王爷?”
祁宸心里乐得快开花了,哪儿还生什么气,他微微仰头,对上骁粤亮晶晶的眼眸:“往后叫本王的名字吧。”
骁粤看着他。
祁宸说:“本王喜欢听你叫本王的名字。”
车身微微颠簸,骁粤在他的怀里一摇一晃,低声道:“祁宸。”
祁宸沉默地点了点头,轻轻抱住了骁粤的腰,往怀里紧了紧:“骁粤。”
骁粤轻眨着眼睫。
祁宸突发奇想地问:“ 你永远不会离开本王对吗?”
……祁宸开始又问这种奇怪的问题了。
骁粤只是迟疑了一秒,祁宸就猛地勒了他一把,半是温柔半是审问:“你犹豫了?”
骁粤被勒得略微岔气,摇头道:“您是非要将我锁起来…才能安心吗?”
“不是。”祁宸不愿承认,执着地望着骁粤。
骁粤发现祁宸虽然强势又霸道,在外人面前雷厉风行,八风不动,但在心底深处还是藏着小孩子心性,是需要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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