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将账本归还给三房管事之前,还将祁宸送给他的金银丝绸全数登记入库,送回了司库房,虽然他这个善卿的头衔一时半会还拿不掉,但这王府的大小事他是不会多管半分的。
齐德隆在下人将赏赐物品全数搬走后,偷偷摸摸地进了骁粤的房间。
骁粤的房间由于格局变了,看上去似乎大了一半,采光非常通透,窗边两丈余长的原木桌上,纳赏七珍整齐地排列着,夕阳的霞光穿透窗户纸和缝隙,在价值连城的异宝奇珍上折射出七彩斑斓的光晕。
齐德隆捧起了那把玉如意,在光线下来回抚摸研究,兀自感叹:“这成色,这雕工,这种水,啧啧啧…国宝级文物啊!”
骁粤把所有的宝物都退还给了司库房,唯独这七珍退不了,它们并非出自司库房,而是内务府。
齐德隆暗自窃喜,还好退不了,骁粤这个死脑筋,即便全数退还又怎样,令旨能撤回吗?流出去的传言能撤回吗?多积累些盘缠,有朝一日若要跑路,谁还嫌钱多啊?
齐德隆左手抱着玉如意,右手捧着琉璃,蹑手蹑脚地走出房门,好死不活,一个转身就碰上了正主。
骁粤刚去三房送完账本,回来便看见齐德隆鬼鬼祟祟地从他房间钻出来:“齐教授你干什么?”
齐德隆一本正经道:“没干什么啊,我就是来看看你。”
“那这是什么?”骁粤逆着光显得格外高挑,由上至下地扫了一眼齐德隆手里的东西。
“我喜欢这两个东西,”齐德隆倒是毫不客气,“反正你也不要,就送给我,我带回去开个博物馆,到时候股份分你一半!”
他说着便要开溜,被骁粤抓住后领拽了回来:“给我!”
齐德隆一脸警告,道:“骁粤我告诉你啊,别的东西你不要可以说是两袖清风,清廉节俭,这个退了可就真的驳了信王的颜面,他可是疯的,保不齐又对你做什么,你想好了!?”
这个骁粤当然知道,所以这七珍更不能随意送人。
骁粤伸手去拿齐德隆手里的东西,齐德隆还不舍地拖拽了两把,最终还是被骁粤拿走了。
骁粤道:“七珍的事我会和王爷商量,你不用管。”
“我倒不想管。”齐德隆揣着手,一脸不悦,“你不觉得最近这段日子你有点叛逆吗?”
骁粤看着他。
“以前不管是发生了多大的事,咱们都会一起商量谋划,按着计划一步一步稳扎稳打,现在呢?自从信王替你挡那一剑你就越来越没谱了,尤其是发现他就是叶钊之后,你就有点…有点那什么来着?”齐德隆琢磨了一下,“疯魔!对,就是疯魔!”
骁粤没有多大反应,心平气和地看着他。
齐德隆微微有些驼背,全然一派老教授说教人的架势,语气不急不缓,却抑扬顿挫:“骁粤你要搞清楚啊,即便轮回转世这种事根本无法被证实,至少现在不能,就算祁宸真的是叶钊,但他们活在不同的时空,叶钊在几百年后才会出生,他们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你明白吗?”
骁粤波澜未惊的眸子里满是执着,他说:“可他为我受伤,他心里是爱我的,叶钊身上的胎记可以证明。”
“他不是为你受的伤,是为了皋戌国的玄策将军骁韩云。”齐德隆继续打击他,“我都是带着原本的肉体过来的,为什么你是灵魂穿越过来?你有没想过这个问题?也许你这具肉体就不是骁将军,你就是你自己,你们只是长得一模一样,实际上你跟人骁将军半毛钱关系没有!”
骁粤依旧执着地看着他:“不,他是为了我。”
骁将军的名字叫骁韩云,他的名字也叫骁韩云,他们也长着同一张脸,在风月大观的人是他,祁宸救的也是他。
齐德隆觉得骁粤不正常,换做是他人,在齐德隆这样一番刺激下早该翻脸了,骁粤竟然连呼吸的频率都未见改变。
许是因为骁粤本身对祁宸已经有所动心,又得知了祁宸可能就是叶钊,就完完全全将对叶钊的感情一并倾注在了祁宸的身上,加上不知祁宸对他下了什么迷魂汤,他已经深陷了。
齐德隆不禁觉得自己在对牛弹琴,骁粤是真的变了,从那个聪明冷静、思维缜密的逻辑天才,变成一个恋爱脑。
不!或许骁粤并没有变,他从来都是会为了感情去牺牲的人,变得只是齐德隆和他之间的关系。
“回家”已经不是骁粤的第一愿望了,他和祁宸的关系越是亲密,和齐德隆的距离便会越远。
齐德隆想了想,骁粤最后一跟他说心里话,还是在骁粤发现自己可能对祁宸动心时,对他说的那句“我的心好痛”。
自那之后,骁粤的行为便逐渐失控,直到现在。
齐德隆摇了摇头,沉沉地叹了口气:“骁粤啊,红颜未老恩先断,自古最是无情帝王家,骁韩云的身份特殊,注定你和祁宸之间不会有太纯粹的感情,他就算对你千好万好,你也应该继续保持理智。”
“齐教授,我…”
骁粤刚要开口,齐德隆意味深长地拍了拍他的肩。
这个意思是不必多说了。
齐德隆背过手,逆着廊道尽头的光,走出了骁粤的视线。
疯魔?
他疯魔吗?
骁粤几乎是浑浑噩噩地走进房,将玉如意和琉璃盏放回了原位。
这段日子他确实疯魔了,他发了疯依赖祁宸,只要离开几天就会非常想念,想念他温柔地眼神,低沉的嗓音,温暖的怀抱和肌肤相触的温度,祁宸明明会为了成全他一句玩笑话,而抛弃皇家的威仪,不惜拿自己的前程作赌,可齐德隆却说……
“你在想祁宸吗?”
突然,一个声音懒洋洋地传来。
骁粤猛地回过神,四下环视,屋子里并没有别人,整个房间被改造了一番,几乎不存在任何死角盲区。
就在骁粤以为自己幻听时,那个声音再度传来:“在上面。”
上面??
骁粤一抬头,看见屋顶的瓦片被揭开了一个大洞,但由于屋顶距离过高,骁粤几乎毫无察觉。
骁粤问:“谁在上面?”
“猜猜看。”那个声音应道。
猜??
骁粤在这里认识的人不多,明朔不会如此语调同他讲话,这说话的方式倒有几分像沈易安,但沈易安断不会上房揭他的瓦,还能是谁呢?
“你平日不是爱打扫么,你的梯子呢?”那个声音又响起。
这句话稍微长了一点,骁粤听出了几分熟悉的感觉。
骁粤:“你是谁?为什么在房顶上?”
那人道:“你自己上来看看不就知道了。”
骁粤很好奇,即便他只是王府的一个簪花奴的时候,尚且无人敢挑战祁宸的占有欲,何况他刚被封了善卿,谁有这个胆子敢爬上他的房顶?
能视王府的暗哨于无物,大摇大摆撩拨他的,估计只有那一人。
骁粤心中已有答案,但还是去杂物间搬了梯子,爬上了房顶。
果不其然。
方裕物就坐在房梁上,一身水青色的云纹鹤氅,由于两袖过于宽大,整个人看上去恹恹的,显得优柔单薄。
这是王府,方裕物出现在这里,祁宸虽说现在不在府中,但不出半个时辰他一定知晓,骁粤也没什么好遮掩的。
于是他坦然地爬上了屋顶:“方侯爷。”
方裕物手中拿着一壶清酒,浑身浴满晚霞,他用眼神指了一下身旁的另一壶酒,示意骁粤坐下来一起喝。
骁粤看他目不转睛的视线中,颤颤巍巍地走上去,在他身边落座,拿起了那只精致的甜白釉酒壶。
“恭喜骁善卿。”
方裕物浅笑着,自顾自地跟骁粤撞了下壶,仰头喝了一大口。
第68章 第五卷 ·玉树流光照后莛(5)
骁粤犹豫地抿了一口:“侯爷您怎么来了?”
方裕物转过头,晚霞落进他的眼里:“我来贺你大喜,不欢迎吗?”
大概是光线的缘故,骁粤从他的眼里找不到那抹熟悉的锐芒。
骁粤垂眼,踩了踩脚边的碎瓦,道:“哪儿来的大喜,王爷是一时冲动,他会想明白的。”
“你开心吗?”方裕物忽然问。
骁粤倏地抬眼:“…”
方裕物摇了摇手中酒壶,视线落在了天边:“祁宸不顾皇家颜面和朝中元老大臣也要正了你的名分,你开心吗?”
“那您开心吗?”骁粤反问。
方裕物的视线有一瞬间的僵,但很快又恢复了闲散,他提着眉角瞥了一眼骁粤。
这个眼神模棱两可,像是不愿回答,又像很好奇骁粤为什么有此一问。
骁粤喝了一口清酒,沾湿的唇折射着微光:“祁宸这么做,朝中王公大臣势必更加偏向您这一方,离储位更进一步,您开心吗?”
方裕物愣了片刻,兀自笑了:“本候还以为你是问知道了你跟祁宸在一起,我开不开心呢。”
“侯爷您跑题了。”骁粤看着划过天空的飞燕。
“是你跑题了。”方裕物朝骁粤倾斜了一些,却没有去触碰他的肩,“这段日子我听闻了很多你的事,你若不是自愿的,本候可以带你走,祁宸能给你的本候也能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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