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祁宸道:“诺不轻许,本王既然应允了就得作数。”
福嘉倒是想看穿了什么,道:“假若那个红色铁盒就在库中,您也一并给他?”
“给。为何不给?”祁宸反问。
福嘉故作纳闷:“可老奴怎觉着您是宁可把整个王府都给他,也不愿给他那个盒子呢?”
不愿?他不愿?
闻言祁宸犹豫了, 他并不知道那个盒子里面究竟装了什么,又谈何想给和不想给?他只是下意识觉得,如果里面装的是对骁粤来说很重要的东西,那他就多了一个骁粤的把柄。
这么一想,他确实不想给,所以他才想要抢在骁粤之前拿到那个盒子。
祁宸叹了一口鼻息,嘴角爬上了藏不住的弧度:“嬷嬷不必忧心,骁粤是个很聪明的人,王府的财物交给他,并无不妥。”
福嘉将他垂在耳侧的头发挽至身后,束成了松散的发髻,她总是爱这样给祁宸束发,既不挡着他的视线,又不显得累赘:“可他是皋戌的将军,皋戌两国迟早是要交战的,王爷恐怕付出再多,最终也怕是留不住人。”
“付出?”祁宸纳闷道,“嬷嬷这话从何说起?”
福嘉道:“你这心思别人不知,老奴还能不知?您想要驭兵之术大可用蓝珺瑶等人的性命相威胁,何须这么麻烦,您费了那么大功夫保他性命,接他入王府,还为了他连别院都去了,您还是记着当年月钩城的事吧?”
祁宸笑了:“月钩城的事是本王欠他,就当是弥补吧。”
“可是殿下,您是否在骁倌人身上倾注太多心思了?”福嘉叹道,“等皋粤两国战事一起,杜鹃坳的秘密就瞒不住了,他总会离开的,老奴怕您一腔真意,终虚妄。”
这些道理祁宸怎会不知,他和骁粤立场不同,他们的重逢本就是一场阴谋,是国与国的巨大骗局,此时谈什么情意都是虚妄。
沉默了片刻,祁宸道:“自古有国便有战,此事非本王一人能左右,国之兴亡重于泰斗,但留住他……也很重要。”
福嘉心下明了:“骁将军固然非常重要,皇上已经言明,您和方侯爷二者得驭兵之术者得天下,老奴怕您这么耗下去,会被方侯爷有可乘之机。”
“可乘之机?”祁宸回身,与福嘉对视一眼,“嬷嬷是觉得骁粤会背叛本王?”
福嘉退后两步,揣摩了下祁宸的心思。道:“背叛倒也不至于,老奴是觉着骁倌人对您并无真心,对您也很是生分,转投方侯爷也不是全无可能。”
是啊,骁粤确实与他很生分。
祁宸不禁想起了他跟骁粤在别院的那个吻,那是个完完全全的意外,那是他全身心投入的吻,骁粤唇边清甜的味道像铁烙一般,死死人烙在了他的脑海中,如跗骨之蛆,即使此刻回想骁粤的脸,甚至提起骁粤这两个字,心头涌上的温度都是灼热而清甜的。
其实祁宸何处不知骁粤心里想什么,他是认定了祁宸之所以留着他这条命,就是为了骁家的驭兵之术,祁宸对他所有的好,所有的宽容和忍让,在他眼里皆是为达目的所使的手段罢了。
骁粤明明白白地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所以哪怕祁宸与他肩并肩,哪怕距离再近,甚至相拥而吻,中间都永远隔着一条不可跨越的洪河。
但祁宸不在乎,他道:“本王赌就赌他是个有心之人,就算我拿不到驭兵之术,方裕物也一样拿不到。”
虽说骁家军只是一条通往东宫捷径罢了,并不是唯一的路,但福嘉闻言略微一惊:“可这与我朝的计划不符,没有驭兵之术您娶皋戌的郡主便没有意义了。”
“有意义。”祁宸道忽然笑了,“本王只要留住蓝珺瑶,就能留住骁粤,届时两国交战,骁家十余万大军必定拼死抵抗,扔他去阵前做个人肉盾牌也好。”
福嘉摇了摇头,叹道:“您这是借口。”
“就是借口。”祁宸坦然承认,“始是生在帝王家,何谈人间薄凉情,管他待本王有几分真心,只要留住他,方裕物也别妄想一步登天,这便已留住了一半的江山,足矣。”
“殿下说得自然在理,但老奴是担心您啊!”福嘉却道。
祁宸还未开口相询,福嘉却喃喃道:“殿下您心动了。”
第34章 第三卷 · 出帷含态笑相迎(4)
心动…祁宸兀自琢磨了一番,然后问道:“有这么明显?”
祁宸曾不止一次向福嘉提起过月钩城的往事,可即便祁宸对当年之事念念不忘,也从未影响他对皋粤两国局势的判断,而今却为他骁粤,不惜打破自己筹谋已久的计划,福嘉怕他坠入情障的双丝网,到头终是黄粱华胥一场空。
沉默中,祁宸已起身披上了外袍,福嘉终于平淡无波地道:“老奴明白,朝堂之事老奴也不懂,老奴只希望殿下心想事成。”
祁宸系好腰锻,道:“那便祝本王心想事成。”
福嘉屈身颔首恭送祁宸,祁宸走到一半,脚下一滞,回头问:“嬷嬷吩咐厨房,做些骁粤爱吃的东西送去潇湘阁。”
这事儿福嘉怎么会忘,只是骁粤至今未归,于是道:“骁倌人还在方侯爷府上,现在做待会儿怕是要凉了。”
祁宸蹙眉:“还未回来?”
福嘉道:“明千户许是还等在侯府外,要不老奴先给殿下做点您喜欢吃的吧?你也劳累一天了。”
祁宸敛眉思索片刻,道:“不必,本王等骁粤回来一起用。”
“可是…”福嘉望了望窗外,天色已经渐暗了,“已经这个时辰了,骁倌人怕是会在侯府用完膳上才回来。”
祁宸:“不碍事,本王去潇湘阁等着。”
他说完刚走到两步,又回头问:“嬷嬷,骁粤平时都喜欢吃什么?”
福嘉略一思量,道:“骁倌人对下人们都很客气,给他送了什么,他便吃什么,不曾见过他挑食。”
不挑食,这点祁宸倒是不信了,就骁粤那个身板,若是不挑食定然长不成那样,八成还是把自个儿当外人,他这个性子,是改不了了。
福嘉又道:“不如王爷您亲自去问他吧,兴许他愿意告诉您呢。”
祁宸点头,又问:“那他平日里都喜欢做些什么?”
福嘉笑着摇了摇头:“您要是真要问老奴,老奴就只能告诉您。他喜欢闭门思过。”
祁宸动了动眉——闭门思过?
福嘉继续道:“殿下您不让府里的下人同他讲话,还不许人离他太近,除了打扫,送饭和浣洗的下人,就只有那位齐先生和储玉姑娘陪他说说话,他就在殿里养养花种种草。”
是这样……
潇湘阁凄清成那样,想来他除了养花种草也没别的事情可干了。
祁宸忽然之间发现,骁粤明明就生活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他却对骁粤的事情一无所知,骁粤也从未向他抱怨过一言半语,若不是从起福嘉的口中听到,以那个闷葫芦的性子,这些话祁宸是一辈子都不可能从他口中听到。
“明千户,请不要告诉王爷我这么晚才回来。”
这是骁粤站在王府门前,顶着头顶的星辉,对明朔说的最后一句话。
然而明朔并未拒绝,也并未答应,只是想骁粤颔首行礼,带着他的护军融进了花灯初上的郦都城。
其实明朔答不答应也不重要,骁粤只是顺便一提而已,祁宸平日里对他都是不闻不问,更何况如今国事家事缠身,他哪有闲心管骁粤,只要骁粤不逃跑就行了。
但这一切都是骁粤自发盲目的臆测,他万万没想到他回到潇湘阁时,祁宸已经等了他足足两个时辰了。
一踏进门,看见祁宸真坐在满殿的花草间焚香看书,骁粤还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他指了指茶座的方向,低声问齐德隆:“齐教授,那边是不是坐了个人?”
齐德隆揉了揉眼,道:“是,他还穿着睡衣。”
“是信王吗?”骁粤又问。
“应该是他。”齐德隆一点头。
骁粤怔了三秒,直到祁宸的视线看了过来,他的魂才遨游了一圈回来。
祁宸就这么看着骁粤扒下了自己身上的九瓣莲绣袍,塞给了齐德隆,然后将齐德隆推出门外关上了门。
当以上动作都完成之后,骁粤才问自己,我什么要紧张?
是啊,他为什么要紧张,他去侯府见方裕物又不是什么秘密,于是他又平心静气地走上去,在祁宸出三米开外的地方向他行礼:“王爷您怎么来了?”
祁宸的额目光凌厉地扫过他的周身,他先是提了提嘴角,随即又蹙眉:“为何要脱衣服?”
骁粤真假参半地说:“染上了一些气味,怕熏着您。”
九瓣莲是皇家女眷的图腾,百姓最多只能用到七瓣莲,四品以上的诰命夫人可用八瓣,骁粤穿上这身衣服去神通候府,无异于直截了当地承认自己是祁宸的人,祁宸自然是高兴的。
祁宸起身,道:“过来替本王宽衣。”
骁粤顿时一惊。
为什么要宽衣?他难道想睡在这儿?不对,祁宸应该是想问关于方裕物找他的原因,他宽衣做什么?方裕物说的那些话减一半也是可以说给祁宸听的,他宽衣做什么?可他晚上从来不进潇湘阁,他宽衣做什么?今天怎么这么晚还来,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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