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戳破一个穿越者的虚假快乐,只需要一个安娜请来的宫廷医师。
光明祷告+放血疗法双管齐下,一瓶治愈药剂成功唤回了路西恩对这个世界医疗技术的惨痛记忆。
或许是因为魔法的存在遏制了科学发展,这个世界的医学技术相当落后,基本上放血+祷告包治百病,不论内科外科统一开治愈药剂和教会圣水。
路西恩靠在几个枕头里,半个魂仿佛在外头随风飘扬。他刚刚反抗放血疗法失败,一刀子放走了他脸上最后一点血色。
“愿光明护佑您,路西恩殿下。”安娜抱着厚毛毯走进房间,她小心地为路西恩披上毛毯,半跪下仔细整理边角。
毛毯是新的,这块纯白柔软的奢侈品来自路西恩的大哥卢瑟斯的馈赠,床边装点鲜花的花瓶也是新的,嵌满宝石的装饰出自路西恩二哥鲁法尔之手。
“鲁法尔殿下来探望您。”安娜小声说道,还不等路西恩回答,门外等待的客人已经自觉推门而入。
可以说很有自我管理意识了。
路西恩拢了拢毛毯,对着坐在他床边的青年扯出个角度合适的微笑。
他的便宜二哥鲁法尔是位中阶武者,棕发蓝眼高大俊美,皇宫里的女仆有不少对他颇为着迷。
“你看起来真的不太好,我可怜的路西。”鲁法尔抬起手想拍拍路西恩的肩膀,最后还是默默把手落在了被子上,拍出几声闷响,“我那里还有些治愈药剂,等下给你送来,看你瘦得只剩骨头,成年礼上把我吓死了,你这样可怎么去领地,还是——”
他顿了顿,在路西恩的注视下咽下了后续的絮絮叨叨,把话题转向自己的主要来意,“咳,维尔维德那么远,又都是些不知礼数的野蛮家伙,我从斗场给你买了几个不错的奴隶,你带着安全些。”
斗场里买来的奴隶基本身强体壮战斗力不错,在奴隶里属于值钱的上等货。
路西恩从善如流地露出感激的笑容, “感谢您的慷慨,殿下。”
嗯,他现在不算皇室了,自己的亲哥哥也得用尊称。
“叫哥哥。”鲁法尔把手放在路西恩脸上,捏了一把少年没什么肉的脸颊,“别让外人听见就行。”
路西恩只是微笑,无辜又乖巧地主动蹭了蹭鲁法尔的掌心。
既然他二哥这么积极主动地白送一波,那等下便宜大哥卢瑟斯应该也要上赶着来做慈善了。
男孩子奇奇怪怪的胜负欲啊。
第2章
路西恩的两位兄长在各种地方有着奇奇怪怪的胜负欲,不是那种为了权力你死我活的皇室斗争,更类似于两个争着当对方爸爸的男孩子。
哪怕路西恩这个弟弟废得不值一提,也可以当做他们比拼的工具人。
挺好的,路西恩表示自己十分乐意当这个工具人,从小到大演技精湛端水技术一流,把这场游戏玩得所有人都满意。
这位称职的工具人咳嗽了两声,微微抬起眼,自下而上地去看自己来迟一步的大哥卢瑟斯。
他病得脸色惨白,但并不丑陋,一双眼睛是不带半点杂质的纯净蓝色,睫毛长而微垂,自下而上抬眼去看别人的时候,更凸显出稚嫩又乖顺的气质。
卢瑟斯被他看得一僵,嘴里的话在那无辜干净的眼神里绕一圈,说出口都柔和亲昵了许多。
“你会好起来的。”他怜惜地抚摸路西恩的头发。他和他糟心的二弟都是和父亲一样的棕发,只有路西恩不同,柔软的黑发打着可爱的小卷,像一头温驯的小羊。
“听说维尔维德会开一种叫罗勒斯的花,”少年扬起唇角,眼睛里满是憧憬,“春天来的时候到处盛开,一定很漂亮。”
他不抱怨,想着的总是那些快乐美好的东西,帝都里所有人可怜他境遇凄惨,可他从不忧愁。
“是的,罗勒斯盛开时漂亮极了。”卢瑟斯注视着少年的眼睛,温声道,“我在维尔维德有一座庄园,那里有北方最大最美的罗勒斯花田,我把它送给你。”
“等春天来的时候,你会好起来,可以在罗勒斯花田踏青了。”
卢瑟斯本来就是这么打算的——庄园主有向领主纳税的义务,比起年年给自己的弟弟交税,不如把庄园直接送出去了事。
他又不缺这点东西。
“北方主祭为那里加持过护佑魔法。”卢瑟斯接着说道,“光明会伴你左右,路西。”
路西恩眨眨眼睛,看着城市进度条随着一座管理良好的庄园进入管理而数值变动,露出脸颊上浅浅的酒窝,“谢谢您。”
小数点后两位的轻微上涨那也是上涨,他恍惚觉得自己呼吸都更顺畅了一些。
路西恩的笑容里增添上不多但真心实意的喜悦。
除了来自两个哥哥的馈赠外,他还收到了内政官送来的安置费——分封出去的皇子都会得到这么一笔财产,金银珠宝侍从车马该有的都有,哪怕他没有魔法武技的天赋,也在清单里看见了相当数量的魔晶道具修炼资源。
所谓一夜暴富莫过于此。
剑与魔法的世界里修炼资源才是硬通货,路西恩自己用不上也可以拿来做人情,也算是对路西恩这个被流放的皇子展现出的最后一点宽容与温情了。
第一片秋叶随风飘落时,新任维尔维德公爵离开了帝都。
此时遥远北方的维尔维德郡,高山上正落下今年的第一场雪。
……
新历579年的第一场雪,比往常时候来得更早一些。
魔法的灵活应用加快了信息的传递速度,维尔维德的初雪还未停歇,消息就已经从北方传到了帝都。
帝都人民找到了新的谈资,茶余饭后大肆谈论这场过早落下的冬雪。
维尔维德本来不过是个不起眼的小地方,可谁让那里是刚离开的三皇子的领地,于是便在帝都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注目。
酒馆里客人你一杯我一杯,又你一言我一语,他们说起了北方的风雪严寒,谈论那里的霍尔族人多么凶悍血腥,煞有其事仿佛是土生土长的维尔维德本地人,亲眼见过霍尔族人割掉别人的耳朵。
酒至微醺他们摸出些零碎铜币偷偷下注,猜测那位身娇体弱的皇子殿下能不能活到抵达领地——哦,不对,现在应该称其为公爵阁下了。
酒桌上有人声称知晓公爵阁下离开时大病未愈,把他需要人搀扶着才能登上马车的病容描述得绘声绘色。
“赌一个金币。”又有人把金币抛在在桌上,金灿灿地敲出一声脆响,蓄着短须的男人摇晃着酒杯,“那位殿下不会死。”
桌边凑着小赌局的闲汉哗然。
这可是笔天大的赌注了,酒馆赌局里碎角和铜币最为常见——帝国的货币兑换是十个碎角换一铜币,十个铜币又换一银币,再往上的金币多用于大宗商品交易,日常生活中很少会用到。
至于金币之上,独立于所有货币之外价值更为高昂的晶币……
那是跟普通人无关的东西。
短须男人自称皮尔洛,说自己是从北方来帝都做生意的商人。他穿着蓝色短衫,罩一件褐色的皮坎肩,腰包夹层塞得鼓鼓囊囊,的确是典型的商人打扮。
坐庄的闲汉眯着眼仔细打量一番皮尔洛,摇摇头又把金币推回去,“您赌得太大啦,还是再想想吧。”他嘟嘟囔囔,手指在金币上摩挲着不放,“大伙就是图个乐子,不至于不至于。”
零毛碎角的小赌局只要小心点就不会出事,可要是玩得大了赌的还是拿一位贵族老爷的姓名开玩笑,他后半辈子就得去维尔维德搬石头了。
不至于,真的不至于。
见庄家打定主意不收,皮尔洛也不坚持:“好吧,别这么紧张,就是个乐子嘛。”他耸耸肩,叫住了路过上酒的侍者,又添了几个金币,“用这笔钱买点酒,我请大家喝个尽兴。”
“然后,能否请大家告诉我一些关于那位……维尔维德公爵的事情?”
他脸上的表情诚恳,仿佛乡下地方的小商人想听些皇室贵族的大场面。
有不要钱的酒做通行证,虽然明面上禁止平民私下议论贵族,可这日复一日的平淡日子里,谁能抗拒八卦贵族老爷们的乐子呢。
酒馆里的闲汉灌下一杯寡淡的麦酒,一肚子真真假假的故事就开始没了把门地往外冒。
“那可是位塔上公主。”先开口的不留神冒出了他们私底下给路西恩起的外号,摸摸鼻子嘿嘿笑了两声。
不同于时常在民众面前刷脸极具威严的卢瑟斯殿下和鲁法尔殿下,因为身体缘故路西恩走出自己宫殿的时候都很少,平民对他的认知多源自想象,大多当他像极了吟游诗人口中的高塔公主,体弱多病不谙世事,又有着叫人一见倾心的美丽容貌。
“美丽?”皮尔洛不由重复了一遍这个鲜少用来形容男性的词,疑惑的语气叫边上喝得半醉的客人便起哄似的笑出声。
“您瞧瞧您说的!”他们把空酒杯砸在桌上,酒气熏得脸颊发红,“他可是罗琳娜的孩子啊!”
在帝都,罗琳娜这个词至今都是美丽娇艳、万种风情的象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