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言清伤痛欲绝地拉起高将军,很是自责:“不不,是朕不能救她……朕不信是天灾,将军放心,朕一定给你个说法!”
高将军忍不住落了泪。
这么一个魁梧的男人,这么一个征战天下都未曾弹泪的男儿,终是难掩悲痛之色。
他是造了什么孽,才会有这种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结局?
“谢谢皇上……”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燃烧和水汽的声音持续了整整一晚。
所有人都沉默地看着长清殿在漫长的、接近一晚的燃烧后消失殆尽,只剩一地焦黑的残骸和部分勉强维持完好的床架、门框。
所有能燃烧的东西都化为了灰烬。
然后在皇后娘娘的寝殿里,发现了她当晚穿过的衣物的一个碎角,被压在一个砸下的木框下面。木框下面还有一堆烧的面目全非的焦炭,依稀可见人形。
更让人扼腕的是,焦炭旁还有一些没能燃尽的凤饰和一个玉扳指。
高将军和高夫人一看完凤饰和玉扳指就当场晕了过去,所有人都明白,皇后高汶,确实是葬身于这场意外的火海之中了,没能逃过一劫。
皇帝萧言清对爱妻之薨悲痛欲绝,命天下皆着白衣三日为悼,且彻查整个皇宫,欲查明长清殿着火真相,还高家一个心宁。
几日后,柔妃被带到了大理寺接受问询。
“长清殿着火和臣妾有什么关系?皇上你要相信臣妾啊,臣妾是清白的!”柔妃跪在地上,脸色苍白,美目红肿。
连萧言清都不由起了一点怜惜之心,吩咐大理寺的人开始问询。
“柔妃娘娘,敢问您在出事当晚身在何处?”大理寺官员问道。
柔妃是突然被抓过来的,心里一点准备都没有,根本不敢说实话,想到当晚的事肯定无人知晓,就强装镇定地回答说:“当晚自然是在我的风莲殿。”
官员挨个字挨个字地记录在纸上,再次确定她的答案:“娘娘确定吗?”
柔妃手脚发麻,抬头望了一眼萧言清,心里安慰自己只要撑过这劫她就是皇后,压下所有不安点了点头:“当然。”
官员露出了怜悯的表情:“但是据卑职所查,当晚长清殿的宫女和侍卫被人给遣散了,这才是皇后娘娘薨于殿中无人相助、逃出生天的缘由。而柔妃娘娘,就是那个假传圣命的人。”
“胡说!”柔妃睁大眼睛,很愤怒地反驳道,“明明是温尔玉!她……啊……”自觉失言,她赶紧捂住嘴巴,脸色难看。
萧言清刚才的怜惜早已消失,冷漠地看着柔妃,像是看着一个死人:“说,是不是你。”
被他表情和话语给冻到,柔妃花容失色地辩解:“皇上,你相信臣妾,真的不是臣妾……”
“哦?那你说温尔玉干什么?”
柔妃咬牙,反正事已至此,干脆把所有事情都赖到温尔玉身上!
“皇,皇上……其实是温妃意图谋害皇后娘娘,臣妾恰巧知晓罢了……但是没能阻止,是臣妾的不是,还请皇上责罚……”然后逼自己眼泪盈眶,想博取萧言清的同情心。
可惜,她自始自终没有认清皇帝的心思,萧言清已经不想听了。
“三尺白绫还是一杯鸠酒,选吧。”
柔妃慌了,方寸大乱:“皇上……?”
为什么,对方根本不在意她的这个解释?
萧言清懒得再听她多说,拂袖而去。
大理寺的官员叹息一声,给柔妃解了惑。
“柔妃娘娘,案发当晚,不只是皇后娘娘在长清殿中,为了给皇后娘娘送糕点的温妃娘娘也在。
只是温妃娘娘的月荷宫位置偏远,等月荷宫来人上报时,皇上决定瞒下此事,暗自调查。”
温尔玉也在?不可能,就算她在……也应该是在放火。
“当晚清楚长清殿的情况的只应该有几个人,一个是皇后娘娘,一个是去送糕点的温妃娘娘,还有个,是您。两位都已经葬身火海,那么您的身份也就昭然若揭了——您就是那个放火的人。”
怎会有人陷害别人还把自己也搭进去呢?所以,温妃绝对不可能是做这一切的人。
官员摇了摇头,面露怜悯。
柔妃傻眼了。
温尔玉死了?她,怎会……?
她和温尔玉商量的都是之前发展的一切,毫无问题,除了,温尔玉自己也死于火中这件事。她本来准备把所有罪责都推到温尔玉身上,毕竟,温尔玉也确实负责遣散宫人、假传圣旨、放火等这些具体的任务。
而柔妃自己,根本是没有亲自动手的。
所以她算盘打得啪啪作响,就等着事发后一箭双雕,却没想到,成了现在这样。
柔妃趴在地上,面露绝望。
与此同时,京城旁的澜城,今日又是忙碌的一天。
“糖葫芦喽,卖糖葫芦喽!” 一串串鲜红欲滴的糖葫芦在插丨杆上十分诱人,一个温柔的女声从吆喝的小贩身后叫住了他,“麻烦,一串糖葫芦。”
“好嘞!三文钱!”小贩把糖葫芦递给这位戴着斗笠,声音好听的女子,又接过三文钱,心情大好地继续边走边吆喝,“糖葫芦,好吃的糖葫芦!”
“吃么?”
“不要,我才不喜欢这么甜的东西呢!”女子身旁还有一个眉清目秀的公子哥,一脸嫌弃。
女子轻笑,咬了一颗山楂作势就要当街喂她,把裴莹给吓得面如土色,“我吃,我吃还不行吗!”
真的,我发誓,我从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皇后。她真的没崩人设吗?
217对狗粮已经习以为常了:“哦,我觉得只有这样才能收拾宿主你呢。”
……
裴莹悲愤地吞下了一整个糖葫芦。
高汶也愣住了:“你……不吐核?”
裴莹下意识就掐住了自己脖子,“咳咳咳咳!”
生生把自己给呛着了。
“你啊,笨死了。”高汶无奈地叹口气,顺着她的背,“急什么,我又没跟你抢。”
裴莹一脸委屈。
“好了好了,再吃一个。酸酸甜甜的真好吃,是吧?”高汶柔声哄她,斗笠下勉强可以看到出现就没再消失的笑涡,“对了,刚才那个似乎没有核哦。”
裴莹:“……你!”
“呐,啊……”高汶适时又递了一个糖葫芦过去,压下了小刺猬即将炸起的毛,“有核。”
酸酸甜甜的山楂和冰糖很是开胃,裴莹鼻子里哼了一声,算是饶了她作弄自己的火气。正想吐核,对方把白嫩的手心摊开在自己面前,她犹豫了一下,还是乖乖吐在对方手心里。然后,高汶无比自然地把它丢进兜里的草纸中,继续吃糖葫芦。
“怎么啦,还想吃?”
裴莹眸光缱绻,轻轻摇头:“不了。还有好多好吃的等着我们呢。”
“嗯,走吧。”
高汶下意识牵住她的手,边吃着糖葫芦,边新奇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像一个才进城的孩童一样。
这样的人,却让裴莹心动。
周围的吆喝和喧闹仿佛都隔了一层薄膜,眼底、心底都只剩这个人。
战栗着,颤动着,有微微的电流感流窜全身,还有酸酸甜甜的味道潜进心房,只有牵着这个人的手,把目光跟随这个人才能体会到的……神奇感觉。
裴莹心想,原来这就是心动?
回忆的时针迅速拨动到之前还在宫里时。调皮的女人勾着她的长发,妩媚又诱惑地戳了戳她的心,轻启朱唇:“尔玉,你心动了吗?”
她应该动心吧?美人如画,画在眼前。
裴莹很想说心动了,虽然她并没有心动,但是她不忍让高汶璀璨似天上星辰的眸子黯淡一分。
高汶却好像明白了似的,用手指堵住了她的唇:“是不是没有?尔玉,我们说好要说实话的。不、许、骗、我。”
她坚定的眼神让裴莹缴械投降。
“没有……”裴莹失神地小声说。
高汶眼里如裴莹意料中的失望没有出现,只有更加振奋的火花,“那我吻你的时候呢?”
“……”裴莹脸皮发烫,“你知不知羞了?”
“说嘛!”皇后娘娘把藕臂缠上了她的颈项,“不说的话……”
裴莹还来不及警觉,高汶就把她吻得七荤素,只能轻喘着认输,“……不要了……”
高汶把她摁在怀里,用似水般的温柔与她极尽纠缠。
“尔玉,我想教到你会。你现在不会,不要紧。直到有一天,你如果心动的话,告诉我,好不好?”
被她撩到失去抵抗力的裴莹脑袋就跟浆糊似的,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好。”
又是一堆让人脸红心跳的马赛克回忆。
后来,两人各递了一封加密信送往高府和温府,还嘱咐他们的家里人,有空记得照料那个缺心眼的岑敏。
裴莹低头望着两只手自然的十指相扣,突地笑出了声,高汶诧异地回头问她:“怎么了?”
裴莹不说话,就只是笑,笑的很傻。
虽然很傻,却是自己唯一的色彩。
高汶想起了一句话,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