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莹瞬息间做了决定。
“大胆!”她直接截断盛梦浣的话,“皇后乃国中之凤,岂有不祥和心不诚的嫌疑?荒谬至极!所有人都知道,一国气运皆在于龙凤。龙凤龙凤,说的就是我们当今的真龙天子和一国之母,你可知你刚在胡说道什么?!”
那个道士被突如其来的指责给说的一懵,“草民,草民……”
呵,看来是没背词儿啊。
裴莹冷冷地注视着那个道士,越发疾言厉色,“你什么你,你是在质疑皇上和皇后的尊严么?!”
众人都看向脸色难看的萧言清,各自闭紧了嘴巴,生怕自己也跟着倒霉。
谁不知道,皇上最重面子和皇威呢,哪怕裴莹是瞎说的,也必须是对的。
高汶静静地注视着小刺猬帮她出气,指甲深深陷进自己的掌肉里,也没发现痛意。
她……其实不是个需要自己保护的孩子,反而是自己被她护着的次数更多。
可她,为什么要对自己那么好呢?一次、两次……还会有多少次?
裴莹此话一出,那人吓得脸色发白,再次跪倒,这次可就诚心多了:“不,不,皇上,皇后……草民,草民并无此意!请千万相信,草民无心冒犯皇上和皇后!”说到半截,像是突然想起自己原本的借口,又赶紧结结巴巴地补充,“可,可是断香,的确是……”
“哼,我看是你们没有保管好祭香,导致香断的吧!现在竟然还敢找借口到皇后身上,你是活腻了么!”
裴莹迎着所有人的目光,包括萧言清的意味深长和高汶的复杂眼光,说完了一席话。
“温妃娘娘,草民并没有此心!草民不知道温妃娘娘为何这般恼恨于我,但是……”道士急得青筋暴起,眼中充满了血丝,“还请温妃娘娘不要诬陷草民!”
裴莹笑了,笑容不达眼底:“恼恨?我和你无冤无仇,何必害你?不过是见不得国中龙凤遭人中伤。再者说了,保管祭香是你们的职责,如今出错,哪来的熊心豹子胆敢栽赃各位贵人?”
她格外强调了“国中龙凤”四个字和祭香保管之事,道士哑口无言了。
对方既拿迷信来害人,她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她相信,以萧言清的性子,是牺牲微不足道的道士还是牺牲自个儿皇后的选择题上,一定能写一份让自己满意的答卷来。
毫无意外地,“祭水当天朕不想见血,明儿把自己拾掇好,下去见水神吧。” 萧言清看够了戏码,不想再耽误祭水,轻描淡写地决定了此人的命运。
“皇上饶命啊!饶命啊!”
惨叫并没听多久,这人就被侍卫像拖死狗一样拖走了。
萧言清有些似笑非笑地看向裴莹:“朕倒是不知,温妃何时和皇后关系这般好的?”
旁边的盛梦浣视线在裴莹和高汶之间来回移动,她总算明白,上次这人分明就是在装傻充愣!
裴莹抿抿唇,淡淡道:“皇后是尔玉的姐姐,自然是要好的。皇上是尔玉的丈夫,所以尔玉刚才才那么生气。皇上可是要治尔玉的罪?”
呵,倒是好一张巧嘴。
萧言清也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没什么表情地说道:“自然不会。”
高汶收回看温尔玉的目光,转而看向萧言清:“皇帝,时辰也不早了,让嫔妃们依次上香吧。”
不知为何,她听到“尔玉的丈夫”几个字,心里有点堵。
这是她家的小刺猬,只对她露肚皮的、她家的小刺猬才对。什么丈夫?没有同房过的算什么夫妻?
“说的也是。”萧言清挥挥手,示意上香继续。
之后其他道士都战战兢兢的,倒没再出什么岔子。
上香仪式总算结束,众人开始巡游映月湖。
巡游算是比较自由的,不对所有人限制太多,所以关系好的都凑在一起漫步于湖边,畅聊一番,好不快活。
“尔玉你刚才好大胆,吓死我了。”岑敏拉了拉裴莹的袖子,附在她耳边说。
裴莹对她温柔地笑笑:“没事的,别担心。”
岑敏的确算是个真心对温尔玉好的人,冲着这份情,裴莹想力所能及地在之后帮帮她,至少不让她落得个老死宫中的命运。
她的温柔模样确实难得,岑敏呆了一呆,有人更是直接站在了她身旁,“皇、皇后娘娘?”岑敏再次呆住了,结结巴巴地唤。
高汶笑容一如既往温柔:“岑妃不必多礼,你我都是姐妹。”
裴莹有些狐疑地瞄她,是自己错觉了么,怎么觉得这人虽然看着温柔,但是总有些怪怪的,“阿敏,姐姐有话与我说,你去找安妃一起玩会吧。”
岑敏是个心大的,也没想太多,摇了摇手,“那我过去啦。”
高汶笑得真心了一些,待岑敏走远后才望着裴莹说道:“今日怎地这样鲁莽?”
她心里既欢喜温尔玉护了自己,却又忍不住去责怪她没有好生保护她自个儿,今天这样一出戏过后,萧言清和盛梦浣,也许还有更多的人,都会留意到温尔玉这个人。
皇宫里的留意并不算好事,温家虽然有点势力,但是在盛家和皇家面前,根本不够看。
裴莹拉下脸来,不满地舔舔唇,“姐姐莫不是忘了,尔玉还在生上次的气?”
这人健忘吗,旧恨没除就添新仇?
高汶愉悦地勾勾嘴角,张开白如脂玉的手,一个绣着什么动物的锦帕叠得方方正正的躺在她的手心:“呐。”
裴莹跟217疯狂嘲笑这个女人的举动:啧啧,简直绝了,我没见过送人锦帕当歉礼的。
217也跟着说:“可不呢,明明你都有俩了。”
……闭嘴。
第31章 【倒v章】皇宫里的白月光(七)
似乎看出来她的不在意,高汶叹口气收拢掌心,“那我拿走了?”
裴莹赶紧抢过来,瞪她:“做什么做什么,给人歉礼还收回去的啊?有姐姐这样的道理吗?”
手和手接触的那一刻,高汶觉得自己的心有点抖,她想再感受这心悸一般的战栗时,温尔玉已经抢过了自己手心的锦帕。
对方的手指不经意划过了她的手心,她心跳如鼓……还有点腿软。
“干什么,抢我的歉礼,你还不高兴啊?”
裴莹把战利品捧在手心,一副你再和我抢我就生气的凶巴巴的样子。
可爱到高汶想摸摸她的头,又介于周围人多,无奈作罢:“你啊……总是这么凶,我哪敢。”
裴莹才不想搭理这个人,能不凶吗?呆皇宫里当着被打不还手的沙包,还不许人凶她了?
她又瞪了一眼这个傻不拉唧的皇后,才美滋滋地翻看自己的锦帕。
Dei,只要入了她的手里,这就是她的了。锦帕依然带着熟悉的檀香,绣着一只……不对,是一个榴莲?
一个榴莲怎么跑树枝上去了?古人都这么奇思妙想的吗?
裴莹绞尽脑汁都不知道怎么形容榴莲,古代好像并没有这个称呼,她只记得郑和下西洋的“流连”野史,还有“赌尔焉”的音译说法。
“呃,这是……那个闻着臭臭的,味道却很甜美的水果吗?”
裴莹想挠自己的头发。
高汶被她的形容给逗笑,“呆,什么水果啊,这是你。”
“我?”指着这么一团不明生物,裴莹第一次怀疑人生,“我是那个闻着臭臭的,味道却很鲜美的水果?”
想必她一定很不喜欢那个水果了,高汶轻笑。
“这是刺猬。”
她忍了又忍,没去点小刺猬的呆头。
刺猬?
裴莹愣了愣,她……一个高贵的人类,居然被类比为一只黑不溜秋的、受惊就蜷在铁蒺藜似的棘刺中的小型哺乳动物刺猬?
来来,你再给我说一遍,我保证不动手.jpg
217:“实在是……”
太孤陋寡闻,宛如井底之蛙!裴莹愤愤。
“再合适不过了。”
裴莹:“……???”我是你捡来的宿主吗,充话费送的那种?
高汶笑得很开怀。
今日天气很好,光线射到湖面上,波光粼粼的一片,像是一条拉长的金带。许是冬阳温暖的缘故,贴着湖边的风也不算太冷,只撩起水层的阵阵涟漪。
她喜欢两人并肩而行的温馨与默契,即使互相不说话,安安静静的也不算尴尬。
就像她不会去问温尔玉,是你干的吗?
围猎当晚,盛梦浣的营帐突遭大火,所幸救火及时,未曾造成太过严重的后果……这个太过,指的是有一个侍卫模样的男子被烧死,遗留了一具化成焦炭的尸体,但是地位最高的盛梦浣安然无恙。火被浇灭后,在营帐内一个不起眼的地方,有侍卫发现了没有燃烧、只覆盖了一层厚厚火灰的玉佩,上有“任顷”二字。
鉴于任顷的名声在外,萧言清对于此事当然没个好脸色,盛梦浣也是火大的很,虽然后来证明了自己的清白,但是这种事对妃子来说,都是永远容易招人话柄的。再加上那通火来得突然,她被吓得好一段时间都噩梦连连,睡不安稳。
更关键是,原因她还得打落牙往肚子里吞,不敢对别人说——那个死的侍卫是她当天派去盯梢皇后的人。她盛家的每一个人都有相应的信物可以证明身份,那天这个人和另外三个人都失去了音信,她知道他们肯定都死了,否则这几个人不可能不回来复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