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扰什么?”
当然是困扰你是不是喜欢我。林阅微在心里说,她玩笑道:“困扰自己是不是失忆了啊,不然怎么会你对我做什么都忘记了,我的记性还是很好使的,你不要让我自我怀疑。”
“好吧。”顾砚秋道,“阅微大人大量。”
“不不不,我是小人,我很小气的,该还还是要还的,”林阅微双臂张开,向她展示自己身上穿的睡衣,“不过只用还一样,今晚让我留宿,可以吗?”
顾砚秋眉头刚一皱起来便舒展开来:“我带了绳子。”今天下午张医生说梦游最好有个人和她同住,能够在晚上叫醒她,所以林阅微这趟下来,主要目的只是为了陪她。
“你一个姑娘家家的,睡觉的时候老是绑着绳子像什么样子,晚上都到我家来了,就当是我尽地主之谊了。你要实在不答应,你就把昨晚上你抱着我睡觉的债还给我。”
林阅微态度坚决,无论如何也要留下来。
她如此待自己,顾砚秋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用一双眼睛灼灼地望着她,像有一把火熊熊燃烧着。
林阅微浑身不自在,避开她热烈的眼神,说:“你要喝水吗?我去外面给你倒一杯。”说完也不管顾砚秋说没说话,自己拉开客房门出去了。
林阅微感觉自己再在里面待着就要烧着了,明明那么大的房间,只要加进了一个顾砚秋,便空气稀薄,连呼吸都要更加用力才行。
林阅微找了一只干净的杯子,再把自己的杯子拿过来,并排放在一起。她倒水倒到一半,感觉后颈一阵阴风,便回头看了一眼,对上一张放大了的脸。
“啊!!!”林阅微差点儿将水壶砸在对方脸上,千钧一发之际看清了来人的脸。
“妈,你下次能不能不要突然出现在我身后?我把你当坏人伤了怎么办?”
林妈妈险些挨一热水壶也吓了一大跳,没好气道:“我还没说你呢,你怎么突然出现在厨房里?不是上楼睡觉了吗?”
“我来倒杯水喝不行啊。”
“楼上不是有水吗?你专门跑下来……”说着林妈妈的视线往台面上看去。
林阅微心说:要糟。身形一动,挡住了两个并排而立的水杯。
林妈妈笑眯眯地说:“藏什么呢?”
“没、没什么。”
“没什么是什么,给我看看?”
“真没什么好看的。”
林妈妈拨开林阅微的肩膀,看见俩水杯,眼睛刷的亮起来。
林阅微:“……”
林阅微试图辩解:“是这样的妈,顾砚秋不知道咱家开水在哪儿,我楼上的水正好喝完了,就下来倒水,顺路就给她倒了一杯,不是你想的那样。”
林妈妈没说话,用一种“编,你接着编,我要是信了算我输”的眼神斜着她。
豁出去了。林阅微想。
“对,我今晚就是和她住一块儿了,怎么着吧?”林阅微十分简单粗暴地宣告完,端着两杯水离开了,在她妈妈的注视下堂而皇之地敲开了顾砚秋的房门,然后进去,再没出来。
下巴掉在地上的林妈妈:“!!!”
看来她的红娘生涯是彻底到头了。
林妈妈乐颠颠地回了房。
顾砚秋坐在床头,将腕上的佛珠摘下来收进盒子里,灯下剪影安静美好,瞧得人心头一动。林阅微面上波澜不显地将一杯水放在床头柜上,说:“这个睡觉的时候有什么讲究吗?”
顾砚秋看了她一眼,有点不好意思地说:“佛珠在夫妻同房时不能戴,而且要放在卧室之外,不然对佛祖不敬,我们俩虽不是同房,但是……所以我将它装了起来。”
林阅微:“咳。”
她有点后悔问这个问题了。
她看着顾砚秋将盒子盖上,放在离床头远远的桌子上,老是想到顾砚秋刚说的“夫妻同房”,之前还完全没有往这个方向想的心思不知不觉就歪掉了,再一看顾砚秋那身清凉的睡衣,端起手上的杯子喝了两大口水。
两个人不尴不尬地隔着一段距离,一坐一站。
顾砚秋率先打破了沉默:“你现在睡觉吗?还是晚一点?”
“晚一点吧,你先睡。”林阅微冲着顾砚秋一点头,“我玩会儿手机。”
这是避免尴尬的最好办法了,顾砚秋先躺上床,两手规规矩矩地贴在身侧放着,闭上了眼睛。林阅微把大灯关掉,只开了她那侧的小夜灯,拿着手机,目不斜视地刷网页。
等她感觉顾砚秋应该睡着了的时候,才轻轻调整了僵硬的坐姿,将目光静静投向了顾砚秋的睡颜。
一动不动地盯了许久,困意袭上来,林阅微打了个哈欠,躺下去关了灯。
林阅微的睡眠质量还可以,属于有大动静才会醒过来的人,普通的起身她是绝对醒不了的。为了保险起见,林阅微牵过了顾砚秋的一只手,从指缝缠进去,五指牢牢地扣住了对方。
没想到还是失算了。
林阅微是被亮光照醒的,她抬手遮了一下眼睛,意识随之恢复,跟着一只手朝身旁的位置摸去,摸了个空——
兜头浇下一盆冰水似的,林阅微立刻坐了起来。
房间的大灯照得室内亮堂堂的,林阅微环顾四周寻找顾砚秋的身影,房间里居然没人,林阅微急忙去开门,咔哒一声,是反锁的门被打开的声音,这说明顾砚秋没有出房间。
林阅微折返回来,在洗手间找到了顾砚秋。
顾砚秋坐在马桶盖上,两只手手肘撑在膝盖上,一声不吭。
“顾砚秋?”林阅微试探着喊了她一句。
顾砚秋朝她看过来,额前碎发下一双半睁着的眸子里没有任何神采。林阅微确定她是又梦游了,朝她伸出一只手,温柔地说:“跟我去床上睡觉好不好?”
顾砚秋低下头,刘海垂下来,不为所动。
林阅微轻轻地握住她的手腕,抬起来,注意到她肘部一片红色,应该是在这里坐了有一段时间了。自责铺天盖地地淹没过来,自己怎么就睡得那么死呢。
她拉了一下顾砚秋,顾砚秋纹丝不动。林阅微试着将她强行抱回床上,却遭受到顾砚秋的反抗。清醒的时候她们俩或许半斤对八两,可是现在的顾砚秋力气却比白日还要大上好几倍,林阅微越碰她,她反抗越激烈,林阅微不敢再刺激她,束手无策地站在一旁。
顾砚秋嘴唇动了动,发出了很轻的两个字。
林阅微灵机一动,蹲下身仰头望着她说:“妈妈在这儿呢,宝宝乖。”
顾砚秋失焦的眼睛似乎在她脸上找到了焦距,但只是一瞬,错觉般的,又恢复了原样。
死马当作活马医吧。
“妈妈带你去睡觉觉。”
“妈妈给你唱儿歌好不好啊?”
“我在马路边捡到一分钱……”
“说从前有一个国王……”
林阅微说得口干舌燥,顾砚秋始终没有给出半点回应。林阅微回去喝了口水,站在门口的时候,想到了张医生说的在远处用大分贝声音吵醒她的办法,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于心不忍,何况她妈妈就睡在隔壁的隔壁房间,说不定没吵醒顾砚秋,反倒把她妈妈吵醒了。
顾砚秋终于坐在马桶盖上开始打瞌睡了,林阅微撑着眼睛一直等到这一刻,上前扶住了她,顾砚秋软倒在她怀里。
林阅微将人抱回了床上,低头在她唇瓣上再次讨了一个吻,心安理得地为自己找了个理由:“这是报酬。”
昨天是蜻蜓点水,今日同样,林阅微却不满足了。顾砚秋睡得很熟,唇瓣温暖,灯下泛着诱人的色泽,林阅微情不自禁地再次低下了头,在她的下唇轻轻地吮吸了一下。
也不知过了几秒,林阅微微微退开一丝距离,然后一只手贴着熟睡的顾砚秋脸颊,难以自抑地含住了她的唇瓣,流连忘返,无师自通地叩开齿关,寻到了对方柔软的舌尖。
蜜糖般的甜意从顾砚秋的唇齿间一直流淌到心底,林阅微闭着眼吻得如痴如醉。
直到顾砚秋因为呼吸困难,侧了一下身子,轻哼了一声。林阅微才惊醒似的,呼吸急促地离开,平躺在她身边,心跳如鼓。
林阅微望着天花板,久久不能入睡,倒是身边的人在出声过后,获得了自由的空气,呼吸清浅。林阅微偏头,在黑暗里描摹着对方的脸庞,两颊漾开浅浅梨涡,即便不用再防备着她会突然起床,林阅微亦从被子里摸索到了她的手,牵在了手中。
房间里照进第一缕晨光,顾砚秋睁开了眼睛,第一感觉便是身上很沉,她动了动,发现腰上压着一条手臂,不用想就知道是谁的手。
顾砚秋正想小心地拿开那只手,手的主人同时清醒了过来,林阅微收回手臂,望着顾砚秋灿然一笑,声音带着清晨特有的沙哑:“早上好。”
“早上好。”顾砚秋问,“我昨晚梦游了吗?”
“梦了。”林阅微脸色倏地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她感觉昨晚只亲了一会儿,为什么顾砚秋的嘴唇会肿起来……
“我做什么事了吗?”
“没、没有。”
没有她结巴干吗?顾砚秋也注意到了林阅微的唇瓣似乎颜色不同寻常的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