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姐这几天在S市过得还习惯吗?”
林阅微以为顾砚秋要耍什么奸招,正想着如何不露怯的同时予以反击,谁知对方话锋一转,化解了两人之间状似剑拔弩张的气氛,寻常样闲话起来家常。
顾砚秋怕她不回答似的,抬出冉青青这面大旗来,说:“你妈妈让我帮忙问的。”
“她怎么自己不问我?”
顾砚秋面不改色地扯谎道:“你妈妈说你每次不管出远门近门,她都唠唠叨叨,怕你嫌她烦。”
这确实是冉青青的性子能干得出来的事,而且依照林阅微的个性,她肯定不会和冉青青主动提及顾砚秋,来问个真假,顾砚秋这个谎说得天衣无缝。
既然是她妈妈的意思,林阅微便回答道:“还行,又不是出国,就隔了几个小时的车程,而且国内的大城市长得都一样,有什么好不习惯的。”
“吃得习惯么?”
“这个我妈也问了?”林阅微问顾砚秋。
“问了。”
“在公司的时候吃食堂,不在公司的时候和朋友一起出去约饭。”
“哪个朋友?”
“就和……”林阅微突的中断话语,抬头看向顾砚秋,狐疑地说,“我妈总不会连这种问题都关心吧?”
“冉阿姨说世事险恶,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年纪尚轻,怕你识人不明。”顾砚秋看着林阅微的眼神没有丝毫躲闪,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颇能唬人。
林阅微暗自琢磨了一番,又看了顾砚秋一会儿,说道:“和邵雅斯。”
顾砚秋藏在右侧,从林阅微角度看不见的右手,在坐垫上抠了抠,面上微微笑道:“你和邵小姐在做节目的时候就能看出来关系很好。”
“是啊。”林阅微故意用感慨的语气说道,“患难之交,相互扶持。”
顾砚秋险些没藏住自己的情绪,忍了忍,方平静拨动佛珠,道:“人生得一知己不易,邵小姐是你的知己吗?”
“你说的是哪种知己?”
“自然是红颜知己。”
“顾砚秋。”林阅微突然连名带姓喊她的名字,语调从未有过的冷漠,顾砚秋眼里闪过一丝迷茫,定睛瞧向她,“怎么了?”
林阅微眼里翻涌着某种复杂的情绪,如同暴风雨之前的平静,良久,复归沉静,弯唇一笑,说:“就是喊一下你,没有别的意思。”
“林阅微。”
“干什么?”
“我也是喊一下你,没有别的意思。”
“幼稚。”林阅微嗤笑道。
“你先喊的。”顾砚秋这个理要给她理明白。
“那也是你幼稚。”林阅微哼道,她可不是随便喊喊的。
“林小姐,做人不能不讲道理,说话也不能不讲道理。”顾砚秋边说话边拨佛珠的样子颇肖女唐僧,林阅微不知自己是为了堵住女唐僧即将到来的唠叨,还是对此事肖想已久,朝顾砚秋伸出手去。
顾砚秋双眸猛然睁大,林阅微温热手掌压在她嘴唇上,堵住了她所有未出口的话语。
林阅微脑子里电光火石的只闪过一个念头:好软。
作者有话要说:不知道为什么,顾总一脸受样2333
顾:我想说话
林:不,你不想
林:憋说话,你只能选择吻我,或者被我吻【震声】
第44章
顾砚秋震惊地眨了一下眼睛。
林阅微手掌贴得如此紧密,能感觉到对方嘴唇周围细小血管微弱的跳动。
她掌心察觉到了一股向外推拒的力量, 原是顾砚秋抿了抿唇, 林阅微将手触电般缩了回来, 一时间差点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不好意思。”
刚被“轻薄”的顾砚秋心中“咚咚”直跳,动作迟缓地拨动了一下手中的珠粒, 深深地看了林阅微一眼, 神色平静道:“没关系。”
林阅微重新将脸转向窗外,顾砚秋往另一侧挪了点儿,似乎怕了对方似的,林阅微从车窗玻璃反光看到她的动作,尴尬难当,连回味都不好意思去回味了。
这出小插曲使得两人之后一路无话,到了目的地后, 二人在服务员的引路下一前一后进了包厢,林阅微将菜单推了过去,问她:“顾小姐喝什么茶?”
顾砚秋记起来她们俩刚领结婚证那个晚上,林阅微展现了对茶的不凡研究, 便道:“林小姐懂行, 你来吧。”
林阅微问服务员要了壶碧螺春。
顾砚秋翻过菜单, 点了两个菜,将菜单交还回去,林阅微又加了一菜一汤。
茶还没上来,服务员在她们点了菜之后下去了,包厢里两人干坐着不是办法, 林阅微充当半个“地主”,尽地主之谊,不好将顾砚秋晾着,绞尽脑汁地想起个话头。
问家庭?她家里一摊乱账,一问说不定就踩一个雷。
问工作?天瑞内忧外患,她身为顾家的继承人想必愁得头疼,自己家间接意义上和她家是对手,这种吃饭场合聊公事也不合适。
问个人生活?
林阅微眯了眯眼睛,初步确定下来。
“顾小姐。”
“嗯?”
包厢门被敲响,服务员提着一壶碧螺春进来了,林阅微扫了一眼茶壶,材质不是上品,但也不是差到不堪入目。林阅微将两只倒扣的杯盏翻过来,烫了一下,给她倒了一杯茶,两指抵在杯沿,缓缓推了过去。
顾砚秋目光在她细长灵活的手指上停留了一下,落回到她的脸上,等着她的下文。
“你在哪所学校留的学?”
顾砚秋:“……”
她没想到林阅微摆出这么大的架势,问的就只是这样一个问题。
“你不知道?”顾砚秋反问道。
我为什么要知道?林阅微感觉莫名其妙,在心里问自己。在林妈妈早期跟她谈契约结婚的时候,林妈妈倒是在她耳边念叨了一嘴,M国一个很有名的大学,林阅微当时没用心记,只记得在M国,而M国有名的学校一捞一大把,没记住也是正常。后来事情一堆,林阅微忙自己的事,她妈一提顾砚秋要撮合她俩,林阅微就捂住耳朵不听不听。
“不知道。”林阅微老实道。
顾砚秋告诉了她学校,林阅微“哦”了一声,说:“我前两年和朋友出国玩的时候去过,风景不错。”
顾砚秋看着她。
林阅微手捏着杯盏,观察着茶水的色泽,冷不丁抬眸瞥见她眼神,问了句:“怎么这样看着我?”
“没什么。”顾砚秋收回眼神,“这茶有问题吗?”
“没问题,喝吧。”
顾砚秋轻轻在面上吹了吹,喝了一口。
林阅微望着她沾上茶水后晶莹饱满的唇瓣,指腹摩挲杯盏的力气渐渐加重。
“林小姐是清大毕业的?”
“是啊。”
“我听阿姨说念的金融,成绩很好,怎么没有继续读研或者去从事这方面的事业?”
“个人兴趣不同。”林阅微微微一笑,“我前二十一年喜欢金融是真的,现在喜欢进娱乐圈也是真的,谁说人生要一成不变呢,每一种可能我都想试一下。”
“有点冒险,不怕功亏一篑?”顾砚秋放下了杯盏。
“既无功成,谈何一篑?最多回到原点而已。”
顾砚秋一愣,旋即笑道:“我虚长林小姐三岁,这点上却不如你洒脱,惭愧。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林阅微和她遥相对了一下杯盏。
林阅微感觉自己说话风格被越带越偏,顾砚秋把她套在了一个壳子里,只能跟着她的说话风格走,林阅微浑身上下不舒服,如坐针毡。
“顾小姐,我有个提议。”林阅微总算知道她们俩之间诡异的客套气氛是哪里来的了,忍不住说道。
“什么提议?”
“在没有外人的情况下,我们能不能给彼此换个称呼?”敬称来敬称去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谈判。
“你想怎么称呼我?”
“……”林阅微犯起了难,叫“砚秋”似乎太亲密了,她从不这么叫人,江丛碧都是取外号,生气的时候连名带姓。但连名带姓叫顾砚秋听起来也不适合,但除此之外,只有更生疏和更亲密。
“微微?”顾砚秋见她半晌不作答,不由先轻轻启唇喊道。
林阅微颈后登时炸起一层又一层的汗毛:“千万别,难听。”
顾砚秋:“……”
林阅微抚了抚自己手臂上的鸡皮疙瘩:“你还是连名带姓叫吧,或者不叫也行,就说‘你’。”
顾砚秋:“……好罢。那你呢?”
林阅微说:“不知道,等我想到再跟你说,先不加称呼了,我听着别扭。”
“林小……”
林阅微瞪她。
顾砚秋从容改口:“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林阅微这才展颜。
房门再次被敲开,服务员开始上菜了。
“顾小……”林阅微同样也没改过来口,顾砚秋将她方才给自己的瞪眼还了回去,林阅微“嗳”了一声,笑道,“我错了,你先请。”
席上频频叫错,不知是故意还是一个称呼如此难改,二人你瞪我来我瞪你乐此不疲,眼睛都撑大了不少。
酒足饭饱后,林阅微要将顾砚秋送回下榻酒店,一问名字,居然和自己是同一家,林阅微心说怎么会这么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