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清!”
他忙是追出门去,屋外仍飞着雪,天边一轮寒月,只见白衣人双手捧着驭鬼剑,立于屋檐。
“阿清!你要做甚?!快下来!”
雪花飘散,他轻轻扯下脖颈间的纱巾,将驭鬼剑横于颈前。
“燕嵘,请接下,这阴阳双剑中的阴之剑吧!”
“不要!!!”
“我,再不做傀儡!”
点点腥红汇成血河,漫天飞雪随之停息,白蛇君倒了下去,燕嵘疯了似的要奔过去接,可蛇君与驭鬼剑皆没有跌落下来。
蛇君只在空中化作点点苍白荧光,散成满天星般,围着驭鬼剑转动起来,剑身传出轰鸣,将荧光尽数吸收,驭鬼剑当即暴出无数黑气,摧天动日,万物为之叹惋,只听阵阵哀鸣。
此剑在燕嵘眼前变为霜白,又缓降至他面前,这人浑身哆嗦着,只觉体内炎火也抵不了这寒意,他眼中含泪,看着那剑柄与剑身,青龙已是变做白蛇。
他哪里能毫不犹豫地握住此剑,只脱了力,扑通一声跪在雪夜中,寂寥长夜,只听此人长叹哀嘁声不断……
最终,燕嵘倒了下去,身子紧紧伏在冰冷的地面上。
待天渐放明,燕嵘身上已是覆满霜寒,他竟与那些活人冰雕无异,冻死在原地了般。
“白蛇君献剑,你就这样跪了一夜?如果这般能解决一切,老夫也陪你跪着,”苍老声音传来,燕嵘惊醒,微微动了动,老者继续道,“燕嵘,你可得仔细想想,他们是为何而死的!”
老头说完,扔给燕嵘一个锦囊。
“看看白蛇君给你留了什么?!看看!”
燕嵘微微抬头,冰晶碎落一地,老头看他,这人满面寒霜,鼻涕眼泪冻在一块,耳侧一片鲜红,脸色青得像个鬼。
“……”
这人动了动已是僵住的胳膊,咯咯吱吱地拿起那青色锦袋,稍稍打开了个口子,里面便发出阵阵银白,燕嵘已是知道袋中为何物。
“你从哪拿的?”
“侧房。”
燕嵘又是悲恸不已,他手轻抚这些蛇鳞,竟觉出一股暖意,藏于这片洁白中的,是一张黄色信纸,其上并无他言,只一句:
护这世间太平,为我和魏沧行报仇。
伏在地上的人将信纸攥紧,只冒出一句:“我要怎么做……”
“抬头看看。”
燕嵘仰头,只见白蛇剑仍悬于其上,通体白光不减,散着丝丝冷意。
“握住它,你还要让它等多久?”
燕嵘他缓缓抬起身子,只单手握上白蛇剑柄,当五指贴合的那一刻,地动天摇,一物自北面飞来,轰轰作响,群山为之让路!
燕嵘忙是站起,他仿佛知道飞来的是什么,待那道黑影近身,他直接伸手握住——
正是另一把驭鬼剑,不,是青龙剑。
燕嵘看着手中一黑一白二剑,终是明白,所谓阴阳双剑,便是如此。
“哈哈哈!好啊!好啊!”
燕嵘看向突然笑起来的老者,果真面熟,这老先生正是在昌州和穗城,燕嵘遇到的那位,他还是忍不住问:
“也是熟人了,多次见面都不知老先生何方神圣,能否告诉燕嵘名姓?”
“老头我不过沧海一粟,无名无姓,逍遥自在人罢了,你无需知道我是谁。”
老者缓步朝燕嵘走来,边走边道:
“想必你也知道各大仙门如今皆是受了侵袭,十色齐谜手段与前世一样,他在不断削弱修真界各门实力,只带不久,举兵攻来一举侵占人界,不过这一次……”
老头顿了顿,燕嵘只仔细听着。
“他所寻紫煞玄晶,万不能让他拿到此物。”
“紫煞玄晶?此为何物?”
“上古魔神遗物,我简单说与你,了解便可,”老者背起手,继续道,“自古邪不胜正,魔神败在世醒神王手下后,其一缕魂魄逃过天界清剿,化为紫煞玄晶流入人界,世上仅此一颗,十色齐谜攻世实为寻得此玄晶,可他不知玄晶散落于哪一世,可这次不同了。”
“……紫煞玄晶,在此间?”
“没错。”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老者不答,燕嵘稍稍会意,只在心中道:那魔头就算再厉害,也依旧逃不出五指山。
“那你们为何不收回紫煞玄晶?”
“只有魔气能将其催出,且也只有魔神后待能将其把握!”
“若那魔头拿到了玄晶会怎样?”
“无人知晓,恐会变得很难对付。”
“……”
紫煞玄晶,既然十色齐谜这般大费周章地找寻它,这块石头必是可让其实力大增的一物,说不定齐谜得此玄晶后便可直逼天宫,到时候燕嵘再想杀他,可谓难比登天。
“那魔头什么时候会攻来,老先生,我们还来得及吗?”
老头只道:“怎地会来不及?你现在要做的,是先使好这对阴阳双剑,可要想将此剑把握,你这副中了魔毒的身躯可不太行,所以必得先舍弃肉身。”
“舍弃肉身?!”
燕嵘只觉不可思议,老头又说道:
“对,神舍而形不舍,将灵魂出体!而且你体内有二魂,我相信,你并没有完全将其融合。”
“……”
这老头所言不假,那缕恶魄在燕嵘体中并不安分,若是此时出体,这缕恶魄若突然反水,又跑去魔头那边……
“为何要出体?我这副身躯真的不行吗?”
老头摇摇头,只叹息道:“你身已遭魔毒腐蚀,第一次用药时已过了许久,虽然你体质超群,可毒物已经……可以说已遍布你身体的每一个角落,毕竟凡人之躯,血肉难抵那魔气,若再将其沾染,恐只会令魔毒发作,到时候你会从内而外,变做石像……”
“那岂不是?无法握剑?无法近那魔头的身?!”燕嵘惊呼道。
“莫再多言,带上阴阳双剑,跟我来!”
老头将燕嵘带至一处寒山涧,涧水极寒,轻触仿佛都会结冰,燕嵘只老者意,脱尽身上衣物,坐进寒潭中。
“屏息凝神,不可有杂念!”老头将阴阳双剑插进潭中,阴左阳右,双剑立于燕嵘两侧。
燕嵘停不住脚步,只听自己的脚步声在偌大的空间中回响,前方蹲着一团黑乎乎的影子,燕嵘走到黑影旁才停下。
“这般不信任本座?本座与你,本为一体啊……”恶魄开口道,嗓音依然浑浊不清。
“……”
恶魄只道:“本座已经没有理由再为魔尊,做任何事了,也再不会,与自己对着干!”
说完,这团黑影便在燕嵘心中消失,不留下一丝踪影,燕嵘只觉心定,昔日体内容着双魂的分裂烧心感,此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只觉得心定,又觉身子飘飞了起来,不知自己肉身已在寒潭中度过了三天三夜。
老者于石上打坐,见寒潭水中的燕嵘,轻缓地点了点头。
“燕嵘!可以了,醒转罢!”
不消片刻,燕嵘睁开双眼,见那老者立于其面前岩壁上,手执一青翠柳条。
“……先生?”
老头只道:“天为乾,地为坤!阴阳相生!体做容,魂附骨!长柳刺骨!断!”
老头从岩上跃下,执柳照着燕嵘天灵劈下。
……
黑紫色的密云在远处空域打旋,隐隐传来几声闷雷。
燕嵘背着阴阳双剑,目测己身所在处距那边空域不超过百里,他找了附近茶馆,只点一杯清茶,坐下侧耳听。
茶馆里吵吵嚷嚷的挤满了人,全是今早从那片空域下逃出来的难民,谁也不知为何会有如此异常天相,但最近魔域频繁来犯,逃出来总没错。
“天不寻常,必有大灾!”
燕嵘问道:“此天相何时现的?”
“就今天早上,我们一觉醒来便是如此了!”
“镇中可有法器、宝物之类的?”
“没有啊!我们小镇从未踏入过修真界,仙家纷争什么的,也从未被卷入过,上次……不知哪俩家争盘夺地的,两家仙门一个人也没派到我们源桥镇来,就好像源桥镇在地图上不存在一样!”
这镇子存在感确实很低,不过这种地方倒适合归隐,正所谓大隐隐于世,说不定比终南山还安全,不过现在便说不准了。
燕嵘又问道:“镇子里的人都逃出来了吗?”
☆、【决战】阵法
“没有,剩下的人不信邪,都只觉得是要下雨,还留在那里呢!唉……希望莫要有大灾吧……”
众人陷入一片沉寂,各自脸上都不怎么好看。燕嵘只呡一口清茶。
此时还没从那里逃出来的,已是活不成了。
“轰隆轰隆……”
突然雷鸣阵阵,似是万千鼓鸣,其中又杂了群魔尖啸,直直能穿透人的耳膜,直达肺腑,让人心发颤。
“诶呦!什么声音!听得让人心慌!老板,你这里会不会也不安全?”
“不会!我们家还有地窖,还是两层!若真有什么事情,诸位可躲到那去,只收十文一位!”
“诶哟,你也太黑心了!”
……
燕嵘只默默留下一枚铜子便出了茶馆,他寻到一枯井跳了下去,这里有他事先布好的避魔阵——驱魔符围成的一个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