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无夜尽管被大黑狗挡开,但看向林青染的双眼,却带着掩饰不住的爱意。
司无夜的神色诚挚,声音笃定:“先生,我……若是我这次果真中了,你会和我在一起吗?”
墨临渊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这是司无夜在表白。
墨临渊朝着司无夜咬去,结果林青染眼疾手快,把他拉住了。
林青染拉住身边的大狗后,脸上露出为难之色:“你我终究是男子,有碍风俗。你若中举,就是举人老爷了,我这个乡野匹夫,配不上的。”
司无夜伸手,想要握住林青染的手说些山盟海誓。却就在这个时候,那三个骑马的官差已经到了跟前。
司无夜便不方便做这样的动作,他上前朝那三名官差行礼:“三位老爷,可是来放榜的?”
那三名官差笑道:“谁是林老爷?”
林青染说:“不敢称老爷,我是林青染。”
三名官差躬身笑道:“原来是林举人,你如今中举了,可当得起老爷两字的称呼了。”
林青染听了,微微发怔。
前些天和自己的学生一起参加会试的事情,好像做梦一样,没想到今天竟然中举了。
林青染愣怔着,司无夜却显得无比高兴,他开心的抱住林青染:“先生,你中了!你中了,你以后可不能说自己是乡野匹夫了!”
那三名官差拉开司无夜,训斥道:“举人老爷也是你能拉扯的?”
司无夜松开手,却依旧很开心,并不介意官差的训斥。
倒是林青染仿佛想起来什么,问:“那这次中举的,头筹是谁?”
三名官差笑嘻嘻的道:“在林老爷这里吃杯酒后,我等也正要去王员外家,给他的公子王解元老爷报喜呢!”
三名官差说出这话,不光光是林青染愣了下,就连墨临渊也愣住了。
曾经欺负过司无夜的王小胖,乡试中了第一名??
墨临渊觉得这里面有猫腻。
他朝着司无夜看去,司无夜一脸的不敢置信:“王小胖?他连四书都背不全……”
三名官差呵斥道:“哪里来的匹夫,竟敢污蔑王解元?王公子既然能够中解元,学问自然是好的……你在这里瞎说什么?小心把你抓起来,一顿打!”
司无夜登时急了,他拉住那三名官差:“那……那敢问这次中举的,可有我的名字?我叫司无夜。”
三名官差道:“我等只负责知会林老爷和王老爷,司无夜这个名字……没听过。不过你等等吧,后头还有人来报喜,或许其中有你也未可知呢!”
司无夜只能点头。
这时候大家都听说了林青染中举,纷纷过来给他道喜,送银子的送银子,送房子的送房子,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司无夜反而被挤到了外面,他此刻也没什么心思去恭喜林青染,只站在路边上,等着报喜的官差。
墨临渊此刻也远远跟在司无夜后面,林青染如今被众人围住,自然不会有什么危险。
墨临渊觉得,这事情处处透着诡异。
自己一觉醒来,时间过去几个月不说,看样子司无夜也和林青染表白过了。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一边思索整个事情,一边远远的观察司无夜,只看见司无夜垂头丧气的站在路边,从中午一直等到晚上,又从晚上一直等到天亮。
有几波报喜的官差从他身旁路过,但没有一个是来给他报喜的。
墨临渊注意到,有一片叶子,打着旋落在司无夜肩头,又缓缓的掉到了他脚边。
过了一会,又有一片叶子,以同样的方式,落下。
墨临渊看向司无夜的脚边。
那片一模一样的叶子,都落下好几回了,但司无夜的脚下,始终只有一片黄叶。
……
墨临渊觉得,“生死鉴”里重复落下的叶子,肯定有什么非同寻常的意义。
但他还没想出来那到底是什么意义的时候,就看到黑暗中走出来几个黑衣人。
那些黑衣人杀气腾腾,为首的一个,正是中了解元的王小胖。
“司无夜,你还在等道喜的官差?”王小胖哈哈大笑,“别等了,你永远不可能等到的!”
司无夜抬头,在那一刻,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他问:“为什么?”
王小胖笑:“因为,你的试卷是帮我做的呀!”
“你说什么!!”
王小胖笑的更加得意:“你还不知道吧,你这些年来寒窗苦读,其实都是为了我而读的!”
司无夜满脸涨红:“你胡说!我明明是为了先生……”
王小胖呸了一声:“林青染么?那不过是我王家养的一条狗。他对你好,也就是为了让你发奋读书,好给我当替身,替我去参加科考~!哎哎,可惜了,你虽然有着解元老爷的才学,可惜只是个孤儿,没有解元老爷的命!”
司无夜被惊呆了,他根本不相信此事——自己怎么会成了王小胖的替身?自己的试卷上,明明白白写的是司无夜!
除非他们调换试卷,可这是怎么做到的?而且,科举舞弊,他们又怎么敢!
司无夜不知道,他如今只是个一心只读圣贤书的穷小子,根本不清楚官府科场的弯弯绕绕。
他不相信自己给王小胖做了嫁衣裳,可如果不是这样,王小胖这个连四书都背不全的蠢货,怎么能中解元?
王小胖似乎看穿了司无夜心中所想,毫不在意:“杀了你,此事当然就不会再有差池。至于我么……我就当个举人,弄个后补的官当就可以了。会试殿试,我都不去参加,自然不会被戳破!”
话音落,王小胖厉声喝道:“杀了他!”
从王小胖圣身后,走出几个手持利刃的黑衣人,缓缓朝着司无夜走来。
司无夜却状若呆傻,他还没从这巨大的震惊中清醒过来,他只是一时咬牙,又一时摇头,偶尔大笑,又偶尔怒斥“你撒谎”!
他被那些黑衣人砍杀,都不知道反抗,只是紧紧捏住自己的拳头,不断的叫:“我不信,我不信!我要去告你们,你们污蔑我先生!”
直到,那些黑衣人手中的剑,刺入他心房处,他才捂着心口,彻底的感到疼了。
他开始反抗,开始和那些人打斗。
墨临渊对面前发生的这一切,都置若罔闻。
他直到这些都是司无夜的记忆,而且他也没兴趣去帮司无夜。
他思考的是——那重复落下的叶子,到底是什么意思。
很快,司无夜就打到了两个黑衣人,逃入了夜色中。
墨临渊起身,朝着司无夜追去。
他此刻要感谢自己在“生死鉴”中是条狗了。
狗鼻子,灵敏的很。
而且狗的行动,也不会引起司无夜的注意。
墨临渊很轻易的就找到了浑身是血的司无夜,他看见司无夜草草把身上的伤口包扎了下,就朝着林青染的住处走去。
墨临渊遥遥跟在司无夜身后,他的嗅觉灵敏,所以他老远就闻到,林青染不在住处。
他只见到司无夜在这里歇息了片刻,便又朝着外面走去,这一次,司无夜所去的方向,是王员外府上。
王员外家里,灯火通明,正在大宴宾客。
王小胖也在其中,喝得半醉。
墨临渊跟在司无夜背后,看见司无夜在夜色中跳入员外府的高墙,来到一个紧闭的窗户下。
墨临渊心中咯噔一跳,他此刻都不需要闻了,他听得见房间里两人的说话声传来。
一个是王员外的,另一个是林青染的。
“此次犬子的事情,还要多谢林先生了。若不是林先生设下妙计,那司无夜,也断然不能替犬子考试。”
“事情做干净了吗?人死了吗?”
“林先生放心,人必然已经死了。犬子冒名顶替的事情,不会再有第二个人知道。 ”
“知道了也无妨,若是事情败露,我只需上告官府,他强逼我欢好,他又没根基,又没财力,还没功名,再给官府塞些钱,必然坐实他枉顾人伦、欺师灭祖的罪名!”
“这……若是他喊冤呢?”
“冤?他既然做过,又何来冤枉呢?”
“此计神妙,只是在下有一事不知……那司无夜看起来并不好男色,先生如何办到的?”
“这个么……那次我领着他来你家,打着为他讨回公道的名号帮了他,他便对我倾心了……”
“原来先生那么早就有此计谋。我还道先生真的是为了学生出头,可把我吓得不轻。”
“呵……我莫不是疯了?他能给我什么,我为何要为他出头?王员外,如今令郎已经当了举人老爷,咱们说好的尾款,也该给我了吧?”
“当然当然,二百两黄金,不成敬意,还请先生笑纳……我在京城也有个干爹,我即刻修书一封,向我干爹举荐先生,先生定然会仕途通达……”
墨临渊在夜色中朝司无夜看去,只看见司无夜在黑暗中,整个身体都在不停的发抖。像是极恨,又像是极难过。
墨临渊算是听明白了整件事,也看懂了司无夜的这一段记忆。
司无夜从小出身不好,好不容易有个人肯为自己出头,便爱上了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