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染心中警铃大作，他偷偷朝着墨临渊看去，见墨临渊懒散地笑：“你我相处的这几个月，日日夜夜都在一起，堪为墨某知己。为了知己，什么都是舍得的，何况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替身？”
司无夜的笑容更加深了，他道：“墨道友果真大方。那今日就让他跟我走吧？”
墨临渊道：“不是说好了，今夜你我二人抵足而眠。旁边还多一个碍眼的，不合适吧？”
墨临渊朝着林青染道：“你回去等候本尊的命令，让你什么时候走，便什么时候走。”
林青染快被气炸了，什么知己，什么日日夜夜，什么抵足而眠！
这个司无夜，虽然长得一副人模狗样，可他先骗你说什么能够复活师尊，后来有借口赖在魔宫不走，现在还想要把我要走，蠢徒弟你看不出他安得什么心啊？
林青染语气平静，一副尽忠职守的语气问：“那……幽冥兰怎么办？”
墨临渊的眼中闪过一丝暗涌，但很快被他压制下去，淡淡道：“幽冥兰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
林青染听到墨临渊这样说，心中更气，脱口而出：“复活林仙尊不要紧了吗？”话一出口，立刻发现自己失言了。
于是赶紧躬身，解释道：“尊主赎罪，我……我种了许多日的幽冥兰，付出了心血有点……我会想开的，我先下去了。”
连忙走了。
却没看见，墨临渊在他背后，那一抹浅浅的，愉悦的笑。
林青染回到魔草园，想起墨临渊，就觉得一肚子气。
他看到魔草园的那些幽冥兰，恨不得把那些幼苗全拔了。
但最终舍不得。
他气鼓鼓的，自然瞒不过牛管事。
牛管事凑过来，问：“林道友，你为何这般生气？是尊主喝了我的莲子羹，让我去侍寝么？”
林青染道：“你想的美，人家有了新人忘旧……”说道这里，猛然发现自己再次失言，直接闭嘴。
墨临渊那么聪明，如何看不出司无夜有猫腻？
不说复活师尊的事情了，单说司无夜那么明显的莲子羹谎言，墨临渊也没拆穿。
反而说什么——你是我的知己……
算了，管这么多做什么？
司无夜在魔界呆了几个月，搞的墨临渊连复活尸体的事情都不上心了，幽冥兰种不种可有可无，还要一同睡觉……
这大概就是头号攻的魅力？
眼见得剧情已经走向正轨，这不是自己一直想看到的么？
远离主线剧情，安心修炼它不香么？
林青染不停地安慰自己，但脚下却没注意，把花房内铺地的小石子踢得到处乱飞。
却猛地，他踢出的一枚小石子被黑影接住。
紧接着，低沉的声音便在他身后响起：“师尊这么生气，是在吃醋么？”
林青染回头，吓出一身冷汗。
只见墨临渊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站在了自己身后。
那家伙脸上带着浅笑，眉心间的红色火焰印记，在黑夜中鲜红欲滴，好似盛开的曼殊沙华。
第57章 掉马了 掉马
林青染被这么一吓, 心中的那点小不愉快彻底没了。
刚刚墨临渊喊自己师尊，这是他已经认出自己来了，还是在诈？
林青染垂下头, 躬身退到一旁：“尊主怎么会在这里？”
神态恭谨，行动小心，完美符合一个替身的言行。
墨临渊的眼中流露出一丝失望，他愣怔了片刻，道：“过来看看幽冥兰培育的如何了。”
林青染道：“尊主不是说, 如今幽冥兰已经不重要了吗？”
语气，还是有些哀怨的。
但墨临渊分不清这哀怨，是身为替身的怨念, 还是师尊的不满。
他低头去看面前的人，见到的并不是那个翩然出尘的白衣师尊。
月色下，那只是一个筑基期的小修士。穿着朴素，举动朴质。
墨临渊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只有花房内传出的淡淡幽香。
为了培育幽冥兰, 花房上空悬挂的是一块圆盘似得夜明珠，好像青莲峰的月亮般皎洁无暇。
在这样的幽暗又皎洁的光华下，墨临渊莫名觉得这个替身修士, 和记忆中的人重合了。
他的语气中, 不由自主的带了一丝小心翼翼。他声音沙哑, 低声说：“幽冥兰的确不重要了，但我想知道它们如今长得如何了。”
林青染微微侧身, 让出一株幽冥兰来。
那晶莹剔透的兰花，在夜光中微微泛出冷淡的光芒，点点光芒从幽冥兰周围升起，将墨临渊的脸照亮。
墨临渊的侧脸，被勾勒出棱角分明的线条, 他那双黑白分明的双眼，也被倒映出一片幽光，仿佛承着无尽星海。
墨临渊就这样呆呆地看着那株兰花，他伸出手想要去触碰那些幽光，结果刚刚一碰，那盛开的幽冥兰，便迅速的枯萎，顷刻间，成了一堆杂草。
幽冥兰散出的光点尚未散去，但兰花已经死了。
墨临渊发出一声叹息。
林清染道：“幽冥兰本来就不是魔界之物，它生于雪雅峰背阳面，全靠灵力灌溉才能存活……尊主满身魔气，哪怕只是稍稍靠近，这幽冥兰就会毙命。仙魔殊途，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墨临渊嗯了一声，他的手还停在半空中，仿佛想要抓住些什么，但最终只是徒劳。
随即他低头，用那种叹息般的目光，看着林青染。
“你……是我师尊……吗？”墨临渊叹息般的目光，无声地询问。
林青染看不懂这目光，但他却能够看到墨临渊缓缓朝自己凑过来，能感受到对方那清冷的鼻息，好像冬日冰雪，将自己包裹。
林青染朝后退了半步，避开墨临渊。
林青染压住自己的心跳，平静道：“刚刚幽冥兰快开花了。若是开花，便算是成功培育了一株，可惜……可惜死掉了，一切便又要重来。”说道这里，林青染顿了顿，抬起头，直视墨临渊的眼：“还有，尊主莫要认错了，我只是一个替身。”
墨临渊的声音低沉沙哑：“那你听说我要跟司无夜在一起抵足而眠，为何会生气吃醋？”
林青染说：“很多替身都想要爬上尊主的床呢，我只是有些失落，不足为奇。”
“那你为何要让别人帮你做莲子羹？若非心中有鬼，怎么会如此？”
“牛管事的手艺好，他……主动要求的，我见他一片真心，不忍拒绝。”
“你当真不是？”
林青染眼眸微垂，声音黯然：“我也希望我是……”
墨临渊紧紧抿着唇。
他不知该说什么，隔了半晌，他才叹道：“既如此……那便罢了。幽冥兰不用再种了，你明日跟司无夜走吧。”
林青染道：“还有别的选择吗？”
墨临渊转身：“你也可以留在魔界，但从此以后，不会再有多余的灵石妖丹。你若想进阶，便只能靠自己。对于普通修士而言，天景宫是更好的去处。”
林青染叫住墨临渊：“等等！”
墨临渊回头，看着林青染，脸上带着一丝期待：“还有事？”
林青染看着墨临渊，他知道墨临渊想要的是什么，可惜他没有，无法给。
林青染能给的，只有一句提醒：“灼桃夭来找过我，他说他并没有偷雷灵珠，只是因为窥见了司无夜的秘密，所以才被他追杀……尊主为了复活令师尊，不惜耗费一切。我想……如果青莲剑仙还活着，他并不愿见到尊主为了他去轻信不该信的人。”
墨临渊苦笑：“那他希望我怎么做？”
林青染迟疑片刻，道：“我想，他大概希望尊主能够放下往日的那些事情，重新生活……”
墨临渊低低“嗯”了声，轻声道：“我想也是。”
说完，便就此头也不回的走了。
林青染看着墨临渊离去的背影，心中微感怅然。
自己这是怎么了，墨临渊想要靠近的时候，自己不愿；
而当他离开了，自己有有些……舍不得。
林青染摇头叹息：“林青染啊，林青染……你别忘了，你一个炮灰，远离主角，努力修行，才是正道……”
很多天过去了，墨临渊再也没来过，也没说过让林青染跟司无夜走的话。
但魔草园的灵石、妖丹，却骤然减少，以至于林青染不得不重新干起了组队杀妖兽的活儿。
鬣总管已经对林青染死心了，他来看过林青染两次，叹息了几句“那么好的机会，你都没抓住……”“看来是扶不起来了”之后，也就极少前来了。
只有牛管事，还是对林青染依旧热情。
今天问“林道友，你看我这个打扮，尊主会喜欢吗？”，明天问“你说尊主会喜欢什么样的牛呢？”，后天又求教“听说还有魔宠的路子可以走，你觉得我有希望吗？”。
林青染听了都是无奈：“我如何知道……”
牛管事也不介意，反而替林青染抱不平。
“往日你得宠的时候，那些魔人一个个跑来送灵石的送灵石，送妖丹的送妖丹……如今你失了宠，都不来了，这真是魔清冷暖！”
林青染笑道：“不来了正好清净，有更多时间修炼，岂不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