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妤无奈,知道这个事是过不去了,但又不知道怎么解释。
姜白撑着桌面坐了起来,整个身体都朝她倾过来,几乎跟贺妤脸贴着脸,距离近到贺妤能够看清她脸上细细的绒毛,闻到她呼吸间淡淡的酒气。然后她眨了眨眼,有些委屈的问,“那我呢?我对你来说,到底算什么?”
这话更像是自语,但贺妤还是下意识的给出了答案,“我也不知道。”
在弄明白姜白的身份之前,这个事情是解释不通的了。
姜白闻言笑了起来,身体前后摇晃着,随时都能栽倒下去的样子,贺妤不得不伸出手虚扶着,免得她磕了碰了。但姜白显然并不理解她的苦心,整个人忽然往前一窜,扑到了贺妤身上。
一个人的重量压过来,贺妤跪坐着的姿势又不方便支撑,被她一扑,两人就滚到了地上。
直到整个人砸到地上,贺妤才终于从愣怔中反应过来,意识到自己作为一个精神体,根本不需要像人一样使力,也完全可以拦得住姜白。
但躺在地上的感觉也不坏,贺妤这样想着,便打消了坐起来的打算。
而姜白从那种天旋地转的感觉中清醒过来,一只手撑在地上,凝视着贺妤道,“我知道。”
知道什么?
这个念头才在贺妤脑海中一闪,姜白的唇忽然压了下来。
一切都是水到渠成、顺理成章。
贺妤觉得自己应该是喝醉了,否则不会做这么一场荒唐的绮梦,好像她又从精神体变成了一个纯粹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姜白,一个能干大事的人。
预计失误,这个世界还有点小尾巴。
第53章 灵异娱乐圈的狐狸精(1)
贺妤第二天几乎是落荒而逃, 直到跟陈玉兰碰面时, 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觉得自己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走掉, 有点像穿裤无情的人渣。
但如果留下, 她又不知道等姜白醒来之后,该以什么样的表情、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她。按理说这种事情你情我愿, 也不必非要上纲上线。只是可能在古代待的时间长了,也被这边的大环境影响, 对方是个女孩, 还是古代土著, 就显得她的行为像始乱终弃。
虽说谁乱了谁还不好说。
好在即便走神,贺仙子也是能一心多用的好仙子, 陈玉兰自己也是心事重重, 并没有顾得上观察她的情绪,所以什么都没发现。
“决定了?”贺妤问她。
陈玉兰点点头,“贺仙子, 此事让我先自己去解决,好吗?”
她抬起头看向贺妤, 怕她误会, 又解释道, “桐姐说,你总不能一直留在这里帮我,这话在理。这些事我总要自己学着面对,趁你还在,有人撑腰, 先练练手。”
这话显出十分的亲近来,贺妤不由微笑,“好,就让你自己来。”
其实她倒更想看到这样的局面。
最开始那个弱得仿佛跟她说话的声气大些就能把人吓哭的陈玉兰,不知何时已经没了踪影,变成了现在这个遇事敢于自己上前应对的姑娘。这本来就是贺妤的初衷:帮助她们改变原本的处境,成为更好的自己。
唐柔嘉今日果然也在玄机寺,巧的是詹海青也在,一次就能解决了。
靠近亭子时,贺妤便自觉的停住了脚步,让陈玉兰自己上前。
唐柔嘉看到她,显然吓了一跳。不过多少有些城府,没当众问出“你怎么没死”这种话来,只在最初时白了一下脸色,旋即便反应过来,上前几步拉住陈玉兰的手,眼泪唰的一下就落下来了,“玉兰妹妹,你……你怎的在这里?自从你出了事,家里人无日不悬心。如今看到你,我也就安心了。”
一番话也说得含糊不清,既不提陈玉兰出了什么事,也不说家里人如何担心,更没问她这段时间去了哪里。乍一听情真意切,其实细细一想,空洞苍白。
陈玉兰慢慢推开了她的手,“我还活着,表嫂好像并不惊讶。”
唐柔嘉苍白一笑,“这是说什么话——我已经跟你表兄和离,如今不能再叫表嫂了。不过我待你的心还是一样,这些时日担心得很,今儿才放下了。”
“是吗?”陈玉兰语气不变,“那我可真是惶恐死了。表嫂惦念了我一回,我就无故落水,被送去了妙华庵那种地方。你再惦记,我这条命还不知能不能保下。”
“你胡说什么?”唐柔嘉转头看了一眼詹家母子,有些不安的道,“是不是妙华庵出事,你吓坏了?咱们有事到那边去说……”说着就要去拉陈玉兰的手。
“这就不必了。”陈玉兰避开了她的动作,“我实在不敢跟表嫂独处。何况事无不可对人言,当着詹将军和詹夫人的面,才能说得更清楚,不是吗?”
唐柔嘉本来笃定陈玉兰不知道玉佩的事,更不知道詹家的事,所以有恃无恐,甚至不怕她出现在这二人面前,然而此刻听她一口道破对方身份,心头立刻咯噔了一下。
“不知这位姑娘是……?”詹夫人忽然开口问。
陈玉兰没等唐柔嘉介绍,转过身朝她行了个礼,“我叫陈玉兰,家母林枫语。”她说着,也不拖延,直接朝唐柔嘉伸出手,“表嫂从我这里拿走的玉佩,该物归原主了吧?”
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唐柔嘉反而立刻就镇定下来。面对詹家母子惊疑不定的视线,她扯出一个笑脸,“玉兰,你胡说什么?一见面就朝我要什么玉佩,都把我弄糊涂了。”
“你知道我为什么叫玉兰吗?”陈玉兰却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忽然提起了不相干的事。
“我娘有一块玉佩,上面雕的就是玉兰花,是一位夫人手赠。当年在乱军之中,她本险些被乱箭射中胸口,却被这块贴身带着的玉佩挡了一下,救下一命。后来有了我,就取名做玉兰。那玉佩上有一点像是磕坏了的瑕疵,其实就是这么来的。”
她没有看唐柔嘉,而是对着詹夫人和詹海青道,“一报还一报,我娘救过您一命,但您的玉佩也救了她一次,扯平了。"
所以林夫人从来没想过要登门去求回报,甚至没有将这玉佩的来历告诉陈玉兰。
那一点恩情,早就偿还过了,即使对方并不知情。
原本唐柔嘉着意结交,詹夫人看着她也是个好的。但这一回见了陈玉兰,不过三两句话间,毫无理由的,她就相信这才是故人之女。林枫语……原来她叫这个名字,她的女儿,合该如此。
她心里已经有了好感,对陈玉兰的话便信了大半,因而听见这话,便含笑道,“还是不对。我当时肚子里怀着海青,你娘救的是两条命。她那一条已经还我了,海青的却还没还上呢。”
还真有叫她去做詹家儿媳的意思。
陈玉兰都不知该说对方天真还是蠢了,不过看在是长辈的份上,她也没问出“您是不是见个人就想拉回家当儿媳”这种问题,只一笑置之,转回头去看唐柔嘉,“表嫂,把玉佩拿出来吧。还是你想在詹夫人面前跟我对峙?要知道,说得越多,错得越多。你编的谎言处处都是破绽,我不提也许没人发现,但说开了,就谁都看得见。”
唐柔嘉脸色白得像纸,看着陈玉兰的视线也带上了恐惧。
骤然在白天见到陈玉兰,她下意识的以为对方还活着,可是……如果陈玉兰真的已经死了呢?如果、如果眼前这个,并不是个活生生的人呢?
想到上一次见面时陈玉兰的种种手段,想到她如今已经能白日现身于人前,装得毫无纰漏,想到她能知道自己做过的一切,唐柔嘉心头就不由得涌起阵阵寒意。
人她还能斗一斗,鬼她还能有什么法子?
对方如此有恃无恐,连性子都像是变了个人,说不定另有奇遇,恐怕就算想找高人把她收了也难。
她匆匆从腰上将那块玉佩解下来,往陈玉兰身上一扔,转身跑走了。反正借着詹家的势,她已经成功和离,也算是没有白费功夫。再纠缠下去,万一惹恼詹家,反而不妙。
“真像啊。”这边詹夫人对着陈玉兰感叹,“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叫人想到你母亲的风姿。”
陈玉兰客气的笑了笑,心想若是见到一年前的我,您就不会这么说了。我变成这个样子,跟我娘真没什么关系。对着詹夫人的热情,她着实有些头皮发麻。若不是见不得冒牌货打着娘亲的旗号招摇撞骗,她根本不想面对这些。
心下发苦,陈玉兰忍不住转头去看贺妤。
然而原本贺妤所在的地方一片空空,哪里还有她的踪迹?
此时,公主府中,姜白也似有所感,突然睁开了眼睛。另一边的床铺已经空了,没有残留任何温度,显然躺在这里的人离开了很久。姜白愣愣的坐起来,一点莫名的委屈还未来得及涌上心头,转头就看到了被搁在床头柜上的东西。
一朵红色的玫瑰花,仿佛还沾着清晨的露水,新鲜娇艳。
姜白将之拿在手中,才发现这并不是真正的花,然而触感与香气都与真花如出一辙,也不知道贺妤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贺仙子……”她低声念了一遍这三个字,“你到底是什么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