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妤完全没想到会是这种问题，一巴掌拍在自己的额头上，“先进来吧。”
程笠跟在她身后进门，然后一眼就看到了从屋里走出来的人。她朝程笠微微一笑，然后才问贺妤，“这就是你的徒弟？”
“徒弟？”程笠自己都对这两个字十分意外，跟着转头看向贺妤。
贺妤可有可无地点了点头，“哈洛上将硬要塞给我。”
十五岁的程笠之所以跟着其他人一起前来这里受训，是因为她身份特殊，是继贺妤之后，联邦第二个精神力达到3S级别的精神力者。这么小的年纪就成长到这个地步，天赋丝毫不弱于当年的贺妤。
所以纵观整个联邦，唯一一个有资格教导她的人，只有贺妤了。
贺妤本来不太想接这么个麻烦，因为她记得自己十几岁的时候有多烦人，并不想再体验一次。但是考虑到精神力方面，联邦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她一时半会儿根本甩不脱这个麻烦，如果能培养出一位继承人，完全可以将所有的责任都推给她，贺妤也只能点头。
事实上，也许因为自己毕竟不是“独一无二”，程笠可比她当初省事多了，贺妤最初时的不情愿就少了几分。
“你叫什么名字？”姜姜走到程笠身边，拉着她坐下。
程笠乖乖回答，然后得到了摸头*1。
接下来，姜姜接替了贺妤的位置，对刚刚长大的小姑娘进行了一番青春期发育及生理卫生教育，并且留她在这边住了一晚上。
相比较于严肃的贺教官，程笠更喜欢她这位性格温柔、对自己极有耐心的伴侣。
据说她也是他们的教官，之所以之前都没见过，按照姜教官的说法，“还没到我负责的部分。”
所以，躺在陌生的床铺上，程笠对接下来的训练非常期待。
但事实证明，她高兴得太早了。
不久之后，训练果然进入第二阶段，贺妤也当众向大家介绍了姜蒹葭教官，并宣布第二阶段的训练由她来负责。
一开始，所有人兴高采烈，觉得这个教官不论是从外貌还是性格，都比贺妤好了不知多少倍，训练起来一定也能轻松一些。但很快，他们就在水深火热之中，领悟到了一个真谛：外表看上去越是无害的东西，就越是可怕！
贺中将的训练根本只是开胃菜，现在才是真正来到了地狱里。
虽然已经变成了人，不再是一株植物，但吸取精神力这个特点，倒是没有消失。这也让姜蒹葭成为了最适合精神力狂暴训练的教官。一开始她还只是给贺妤打下手，渐渐地两人的位置掉转过来，成了贺妤给她打下手。
刚来到芦苇星的时候，不少学员心里都有个念头，一定要趁着这个机会，在芦苇星上逛逛，看看风景拍拍照，不算白来一回。
所以有一部分人，到了这边之后，第一件事就是翻看基地守则，确定里面没有不能擅自离开这一条。
但等训练真正开始，他们才发现，这个根本用不着规定，因为每一天的训练，都会占据他们所有的时间，耗光所有精力，确保每个人在训练结束回到宿舍后，都是倒头就睡。
所以整整三个月的时间，他们的日子过得浑浑噩噩。睁开眼训练，闭上眼睡觉，就连吃饭也要卡着时间，根本没心思去想出去玩的事。
直到这天早上，集合之后没有立刻开始训练，而是由贺妤给他们训话，告诉他们三个月的培训期已经结束时，所有人才恍恍惚惚地回过神来，意识到了时间的流逝。
但是每个人都能感觉到自己的成长。
最后一天，贺妤给他们放了假，让他们能走出基地去看看。
程笠当然是不会跟其他人一起离开。她的训练课程，除了最开始贺妤偷懒，后来已经与其他人截然不同。——他们需要组队，是因为精神力不够强，单人的精神力暴动效果不大。但程笠不是，她一个人就相当于几个小队，自然不用像他们那样做常规训练。
姜姜接手了其他人，倒是让贺妤能腾出更多时间，给程笠做特训了。
这三个月，如果说其他人是“有所提升”，那么她则是“脱胎换骨”。
精神力虽然还在3S级别，但她已经初步领悟了让精神力独立于身体之外的技能，完成了贺妤之前的设想，也为人类进化指出了明确的方向。
贺妤很激动。
她从来没觉得“后继有人”是这么一件令人开心的事。以后无论是联邦中央实验室想做实验也好，军部想要搞训练也好，甚至连自己“联邦之光”的公众形象，都有人可以顶替了！
师有事弟子服其劳，没毛病。
怀着这种心态，贺妤看程笠都更顺眼了呢！哪怕姜姜时不时私下给她开小灶，都能面不改色坦然以对。
所以，在姜姜因为程笠看向其他学员的视线带着羡慕就决定也带她出去玩时，贺妤自然也没有立场提出反对意见了。
芦苇星这个名字，一听就跟姜蒹葭的名字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蒹：没长穗的芦苇。
葭：初生的芦苇。
所以贺妤在用自己的军功兑换到了这颗不大的星球之后，便将之命名为“芦苇”。
但是坊间传言是她将芦苇星打造成这样，就完全是流言了。在贺妤看来，原来那种宁静深幽没有任何不好。事实上，这一切都是姜蒹葭的主意。甚至城市设计，各种规划，她都亲自参与了。
按照她的说法，其实以前在霞光星的时候，她就想过要在那里建筑屋舍，只不过后来因为种种原因，并没有执行。现在这颗星球属于她们，姜蒹葭在这上面投入了不小的心力。
最后出来的效果也很好。
本来一开始，她只是打算模仿古代风格，营造一座庄园。结果哈洛上将来访时，意外地喜欢上了这种风格，认为完全可以推而广之。于是庄园变成村落，村落变成小镇，小镇变成城市，就是现在的全貌了。
因为是自己的心血，所以别人对这座城市越欣赏，姜蒹葭就越高兴。也是因为这个缘故，才对外开放，让这颗星球成了半个旅游星。
程笠一开始还有些不好意思，很快就在姜姜的鼓励下投入到了其中。
贺妤和姜姜坐在不远处的长椅上看着她，见姜姜面带微笑，显然心情很好，贺妤忍不住问出了一个萦绕自己很长时间的问题，“你好像很喜欢这孩子。”
“你不喜欢吗？”姜姜头也没回的问。
“一般般吧。”贺妤嘴硬。
平心而论，程笠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好苗子，关键是听话，让干什么就干什么，这太难得了。有本事的人，身上难免有点傲气。
不说别的，就是这一期期过来的学员，有几个一开始真正服气的？明里暗里总要跟教官对着干，直到被收拾服帖。何况程笠又是在这个刚刚步入青春期的年纪，本来应该更狂更傲，但她却表现出了少有的沉着与安静。
姜姜闻言笑了一声，转过头来面对着贺妤，问她，“你不觉得，她很像你吗？”
“哪里像了？”差了十万八千里好吗？
就算贺妤心里酸溜溜的，也不得不承认，程笠在很多方面比她好很多。
姜姜道，“不像吗？都是年少成名，从小就必须要接受各种仿佛永无止尽的训练，像一具战争兵器多过像一个人。我看到她，就觉得像是看到从前的你。你的过去我错过了，没法参与，所以我觉得……”
“要在她身上补回来？”贺妤挑眉，心想敢承认你就死定了。
姜姜失笑，“这怎么可能？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她像你，但又不是你，哪能这么补？我只是……想让她知道，这世上除了训练之外，还有很多东西。她虽然有不得不承担的责任，但同时也可以拥有自己的人生，可以拥有更多别的东西。”
她才十五岁，还没有那么多担子要扛呢！
这个道理，贺妤小时候没有人告诉她，她身边也没有亲近的人，所以绕了好多弯路，最后两人才终于碰上了。
现在，姜姜希望程笠不要也走一遍这条路。
正在盘算着怎么剥削十五岁小朋友的贺妤：“……”
她拉着姜姜站了起来，朝另一个方向走，同时让星辰给程笠发了一条消息，让她今天自由活动，天黑之前回基地就可以。
“干什么？”姜姜在她后面问。
贺妤说，“每个人的人生，过程什么样子都是自己的事。我相信程笠的人生里，也会有一个人，让她的想法发生转变。不过那就不是我们可以左右的事了。你应该关心的是我，和我们的人生。”
姜姜一挑眉，直击重点，“吃醋啦？”
“是啊！”贺妤大方承认，“所以你要多关心一下我，知道吗？”
姜姜笑了起来，加快脚步，几步超过了她，反过来拉着她往前跑。她们在人流中穿梭，很快就远离了那片热闹的区域，直到这时，贺妤才一边跑一边问，“去哪儿？”
“带你去个地方。”姜姜回答。
贺妤就没有再问。对她来说，只要两人在一起，不管去哪儿其实都一样。
这座不大的城市，最北边几乎没有人来。不是因为这里风景不好，而是这边是私人住宅区，并不对外开放，只能刷光脑认证身份入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