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朝李寒山过去,却不想盛鹤臣一扯他衣袖,将他朝后拽了数步,江肃一时恼怒,一把甩开盛鹤臣的手,却已见那山壁之上,无数山石滚落,漫空烟尘弥漫。
这地动并未持续多少时间,可身后那条路却被堵了个严实,江肃头一回觉得如此焦急不安,他担心李寒山被石头砸伤,可又觉得以李寒山的武功,应当不会有什么危险。
他抬首看了看眼前堵得严实的小道,二话不说便攀着那碎石堆跃身而上,想直接攀到最高之处,翻过去看看其余人的情况,可那山石堆得实在不稳,他完全没有落脚之处,更不用说头顶还在簌簌往下掉着石块,谁也不知道此处还会不会再震上一次。
盛鹤臣站在下头,冲着江肃喊,道:“此路若是不通,他们自然会换道绕路。”
江肃:“……”
江肃还想再试,可第二次地动已紧随而来,他只得从此处退开,再左右一看,方觉此事实在不容乐观。
走在前头数人之中,只有他与盛鹤臣未曾受伤,其余人多多少少都被掉落的山石砸着了,他们的确不能在此处多留,可他又担心李寒山的安全,他几度回首,心中焦躁不安,可也只能强压下不安之感,扶起身边受伤之人,道:“先出去。”
他看不见李寒山,因而心生不安,可他也相信李寒山,知道李寒山绝不可能在这么一场地动中受伤。
此处只是由止水剑派前往不胜天的山道,前往不胜天可不止只有这么一条路,此路不通,他相信李寒山会立即寻找另一条进不胜天的路,尽快过来找他们,那么在李寒山过来之前……他只需要拖延住,不开启不胜天就好。
只是他剩下的时间也不多了。
那系统统共只留给他十五天的时间,赶回师门用了十日,前往不胜天又用了两日,只剩下三天,他根本不知道李寒山来不来得及另寻一条路赶到此处。
可他相信李寒山。
他相信山石相隔,却难阻二人相通心意。
他相信李寒山同他一般满心担忧,必然会以最快速度赶来此处,他便搀着身边伤者,走出那小道,便见他们已到了灵犀山下。
几名伤者中有人伤势过重,不宜继续前行,江肃想留在此处等候李寒山,决定留下来照顾伤者,盛鹤臣却执意要早些前往不胜天。
他觉得伤重不过几人,轻伤者倒也可以照顾他们,而不胜天已在眼前,不若早些将密室打开看一看江湖众人皆向往的不胜天究竟是什么模样。
江肃直接挑眉反问他:“众人还未到齐,盛盟主难道是想独吞不胜天内的东西?”
盛鹤臣:“……”
他无法反驳,只能耐着性子坐下,却坐立难安,而盛鹤臣先前在正道中的名声着实不错,那些正道中人虽受了伤,此刻竟还记得反驳几句,道:“江少侠,盛盟主不是这种人。”
江肃微微挑眉,并不接话。
他扶这几人到安全处,之后虽有轻微地动,却已无先前那般激烈的震动了,江肃为这几人稍稍处理了伤口,待一切妥当,他再看时间,已过去了一个多时辰,而伤者身体虚弱,他最好能生个火,先将他们安置下来再说。
那几人心怀愧疚,觉得是他们拖累了江肃和盛鹤臣进不胜天的进度,不由便道:“江少侠,是我们拖了后腿,你们不必管我们——”
江肃:“当然要管!”
盛鹤臣:“……”
江肃理直气壮:“大家都是江湖同道,你们受了伤,我怎么能视而不见?”
可这只是一方面。
他知道这几人的伤,其实并没有严重到需要专人照顾的地步,他只是想拖些时间,等候李寒山过来。
其实江肃也想过,若此刻他便动身,从其他路离开灵犀山,或许正好便能碰见赶来此处的李寒山,可他的时间已不多了,而进灵犀山的路又有许多条,若是在此处错过,系统的倒计时又已结束……他反而是得不偿失。
再说了,盛鹤臣这人,完全就是个不稳定因素,江肃知道盛鹤臣近期之内必然会对他动手,他必须先将盛鹤臣除掉。
而江肃自己是最清楚的,对付一个人要从弱点下手,盛鹤臣当然也知道这个道理,而他自认弱点不多,只要李寒山不在这里,他的软肋不在此处,他就可以放心对付盛鹤臣。
如此说来,此刻他的最佳选择,就是拖在灵犀山内等候。
一旁盛鹤臣忽而轻哼一声,忽而开口,道:“既然有人受伤,我们不如先返回武林盟吧。”
他想,好不容易得来一个江肃与李寒山分离的机会,而江肃看似魂不守舍,此时行事难免要有错漏,那么就在此处,他一定要立即将药喂给江肃吃了。
可江肃看他一眼,道:“灵犀山内没有留武林盟守卫吗?”
盛鹤臣一怔,答:“有。”
“那不如先将人托付给他们。”江肃道,“一切等同他们会了面后再说。”
……
可等到几人寻到武林盟留在此处的灵犀山守卫,方觉得事情反倒是更麻烦了。
那些武林盟守卫的武功也不算太高,而今不少人受了伤,正焦头烂额,恰好见江肃与盛鹤臣出现,那几乎便如同是看见了天降救星。
江肃又忙于帮助这些人处理伤患,盛鹤臣不好在一旁看着,只得跟着帮忙,可等一切事了,天色已晚,这一天就这么莫名过去了。
江肃拖了一个白日,他松了口气,寻了处地方闭目歇息,可到了第二日清晨,他尚且还在闭目养神之时,隐隐约约听见盛鹤臣同人说话,等他睁开眼,便见盛鹤臣拉着武林盟守卫吩咐,似乎是要让他们先带人撤离此处,返回武林盟。
江肃知道盛鹤臣在打什么算盘。
若是不将这些人支走,他又怎么能能对江肃下手呢?可这恰好也正中了江肃下怀——若是不将这些人支走,他又如何能对付盛鹤臣?
他安心闭眼再休息了一会儿,听闻那些人闹哄哄撤离,等四周安静,他也未曾睁眼,只是一动不动躺着,等听闻盛鹤臣的脚步到他身边,那气息小心翼翼,不像是要做什么好事,江肃迟疑片刻,干脆还装着闭目未醒,想看一看盛鹤臣究竟要做什么。
而后他觉察盛鹤臣靠近他身边,轻声唤他起身,而后低声轻语,却颇为暧昧般道:“肃儿,此处只剩下你我二人了。”
江肃方微微睁眼,盛鹤臣却已极为迅速伸手去江肃的脉门,另一手中似乎握了个药瓶,江肃不由挑眉,觉得这画面……还真是有些眼熟。
好在江肃早有防备,一下避过,正要反制住盛鹤臣,可盛鹤臣好似知道他接下来要如何出招一般,匆匆避闪而过,一面笑道:“肃儿,你的武功,我可是再熟悉不过了。”
他当然很熟悉江肃的武功。
止水剑派是江湖上的大门派,每年江湖比试他都能看见一些,更不用说早些年他自诩江肃好友,同江肃比试过许多次,而他认真钻研过江肃的剑法,对江肃的剑法极为熟悉,他自认可以大致猜出江肃下一招是什么,因而哪怕他的武功略不如江肃,同江肃比试时,他也可以出奇制胜。
更不用说,他的武功,并没有他所显露出来那么差。
他好似自学了什么奇怪的功法,江肃从不曾见过这样的招式,对上手时,他难免便有些吃亏,而盛鹤臣偏偏又能猜出他的剑路,这更让他有些为难了。
可江肃知道,盛鹤臣所熟知的,只有他的剑法。
江肃冷冰冰道:“那你见过这个吗?”
盛鹤臣轻笑,道:“若你说的是魔教的武功,我也很熟——”
话音未落,他未见江肃拔剑,只觉二人交锋,江肃不知如何便已经按住了他的胳膊,再反手一擒,连盛鹤臣的脉门他都懒得去扣,他直接卸了盛鹤臣的胳膊,再一把接住了盛鹤臣手中的药瓶。
剧痛之下,盛鹤臣想要依着江肃用剑的习惯躲避,可江肃的招式却与他所想的大不相同,他被江肃扼着脖颈,抵在树干之上,难以动弹,也极为愕然,不明白自己与江肃之间的差距,怎么可能会这么大。
“这是温青庭的剑法。”江肃挑眉,道,“我师祖虽然为人略次了一些,可剑道之上,他的确是个天才。”
盛鹤臣艰难开口,道:“江肃,我是武林盟主,若你……若你在此处杀了我……”
“谁说我要杀你了?”江肃以拇指弹开药瓶木塞,微微同盛鹤臣一笑,“盛盟主,你看,此处只剩下你我二人了。”
盛鹤臣:“……”
他竭力挣扎,江肃却仍是卡着他的脖颈,一把将那药塞进了他嘴里。
偏偏这药入嘴即化,他吐也吐不出来,而江肃将他一把丢在地上,眨一眨眼,道:“盛盟主,今日之事,我想你应当也不能说出去。”
毕竟这药是盛鹤臣自己带来的,若是外泄,外人便要知道盛鹤臣想要对江肃下毒,盛鹤臣断然不可能将此事外传,而盛鹤臣咳嗽几声,见无法将那药吐出,也只能捂着嘴哈哈大笑,道:“江肃,你可知道你喂我的是什么东西?”
江肃微微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