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肃皱了皱眉,道:“我会赶马,顺手便做了,有何不妥?”
盛鹤臣急献殷勤,要扶江肃下马,又去接江肃手中的缰绳,江肃一时未曾注意,竟真被他将缰绳拿了过去。
周洲抱着自己默写的刀谱从马车内探出头来,正与那盛鹤臣对上目光,他咧嘴傻傻一笑,江肃便叹气在边上为他二人介绍,道:“盛兄,这就是那位六扇门的周捕快。”
盛鹤臣一笑,还未开口,周洲已急匆匆道:“盛盟主!你是盛盟主吗!”
盛鹤臣被他的热情吓了一跳,手中还握着那缰绳,点头,道:“我是。”
“啊!”周洲激动大喊,“盛盟主!我很仰慕您!”
盛鹤臣:“……啊?”
江肃:“……”
李寒山:“……”
周洲激动不已,急匆匆从那马车上下来,觉得今天真是他这辈子最幸福的一天。
他深吸几口气,抓着盛鹤臣倾诉自己从说书先生口中听到的各种说法,盛鹤臣从未见过对他如此热情的人,只能点点头,开口客套,道:“周捕快客气了。”
周洲还想再说,那边客栈中的老板娘已走了过来,见他们有马又有马车,不由面露为难,道:“这位客人,这……奴家不会赶马,可以绕烦客人将马车带到后院去吗?”
江肃蹙眉,问:“客栈内其他人呢?”
提起此事,那老板娘不由低下头,一时掩不住眸中担忧苦楚,却还是强颜欢笑,道:“我家男人前些时日上山寺参拜……后来伙计又上山去寻他……”
江肃已明白了。
他叹了口气,正要说话,李寒山头一回抢着他的话,赶在他开口之前,转过头同盛鹤臣道:“那就麻烦盛盟主了。”
盛鹤臣:“……”
盛鹤臣不由一怔,而后低下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缰绳。
他方才从江肃手中抢过了缰绳,可……可以他的身份,哪有他来赶马的道理。
盛鹤臣抬起头,看见周洲一脸无辜,道:“对不起,盛盟主,我不会。”
李寒山果断接话:“我也不会。”
盛鹤臣:“……”
江肃咳嗽一声,道:“我来吧。”
盛鹤臣一把推开了江肃的手。
“肃儿,我说了,这种粗使活,怎么能由你来做呢?”盛鹤臣勉强维持面上微笑,却很不得用眼刀将那个抢着开口的李寒山千刀万剐,“还是我来吧。”
江肃:“……也。”
于是周洲下了马车,盛鹤臣牵过缰绳,正要上车去,李寒山却将自己骑着马儿的缰绳也递给了他。
“麻烦盛盟主了。”李寒山诚恳说道,“多谢,顺路。”
盛鹤臣:“……”
第64章 生死不离(?
盛鹤臣恼怒不已,可却也只能强行忍下心中怒火,认命从李寒山手中接过缰绳。
他还能怎么办?
江肃就在此处,他总不能当着江肃的面出尔反尔,和那臭小子不顾脸面地争吵,那未免也太过损害他武林盟主的形象了。
他只能笑着大度应过,而后咬牙切齿朝李寒山丢去一个杀意十足的眼神,却发觉那李寒山根本不曾看着他。
李寒山只是拉住了江肃的胳膊,认真同江肃道:“我有些饿了。”
他轻而易举将江肃拉进了客栈的大堂之内,点了两个江肃喜欢吃的小菜,而后自然而然地谈起近来自己在剑术之上的感悟。
等盛鹤臣赶车进后院急匆匆回到此处时,二人聊得正在兴头,盛鹤臣急忙坐下,想要插嘴说上几句,却猛地发现……他根本插不上话。
他武功是不错,可江肃与李寒山所讨论的东西却已超出了他能插话发表见解的程度,他若是开口,便如同班门弄斧,保不齐就要惹得江肃不开心。
他只能阴沉坐在一旁,巴望着两人能聊到些正常话题。
可江肃同李寒山谈到兴起,竟直接起了身,想寻处开阔地,找李寒山好好比划比划。
盛鹤臣登时就精神了。
他知道李寒山武功不错,是难得一见的高手,那日武林大会时,他看过几眼,能在几招之内击败方远洛,这武功,应当已足以排进江湖前列。
可他的武功也不弱,又比这李寒山多出不少经验,若只是比试,而非生死相搏,他觉得他还是有机会取胜的。
毕竟比武切磋时的规矩条框那么多,不可下死手,许多功法都用不得,而李寒山并未熟悉掌握,盛鹤臣总觉得自己大有希望。
若是能击败李寒山,岂不是就等同于在江肃面前长脸了?
盛鹤臣跃跃欲试。
几人吃完了饭,便同那老板娘借了客栈后院暂且一用,打算在此比试,那盛鹤臣就站在一旁,看周洲激动万分,他轻抚刀鞘,等江肃与李寒山琢磨结束,他方上前,同李寒山道:“木小兄弟,那日武林大会,盛某见你一招挫败方副帮主,便一直想和你比试比试。”
李寒山一怔,他没想到盛鹤臣竟然会提出这种建议,只得回首看了看江肃,见江肃对他点了点头,方才跟着点头答应。
江肃很感动。
盛鹤臣身为武林盟主,一直不曾好好磨练自身武学,因而武功排名虽在江湖前列,却始终不上不下,很是令人尴尬。
如今他终于肯找人切磋,好好磨练自身武学,这武林盟可终于有救了。
想到此处,江肃还压低声音,同李寒山吩咐:“他武功不如你,如今既然想进步,你就给他喂喂招,莫要一下就打败他。”
李寒山:“……”
李寒山不明白。
他身为魔教少主,为什么要给武林盟主喂招,督促武林盟主武功进步。
可这是江肃的吩咐,江肃想做这件事,那喂就喂吧,也没什么区别。
武功不好的人,总不可能在一夜之间就变成绝世高手,就算他真喂盛鹤臣几招,想来也并不会影响什么。
李寒山提剑上前,到场地中央,方才同盛鹤臣行了礼,道:“请赐教。”
盛鹤臣颔首笑答:“木小兄弟,你我二人比试,点到即止便好。”
李寒山:“……哦。”
说完这句话后,盛鹤臣方才拔刀出鞘,要与李寒山一较高低。
哪怕李寒山仅是喂招,盛鹤臣起手时却仍是落了下风,他有些惊诧,试了几招,觉得眼前之人武功之高,只怕远超他的想象。
他想试试李寒山武功深浅,也不想在江肃面前丢脸,反手将手中长刀横立,招式远比他先前所用的刀法刚劲凶戾,李寒山却仍在给他喂招,刀锋荡在剑上,震得他略退一步,虎口隐隐震痛。
李寒山看向盛鹤臣,心中明白了一件事。
方才他在喂招,而盛鹤臣也并未出全力。
至此李寒山方敛息凝神,也没有了方才说答应江肃给盛鹤臣喂招的心思,二人刀剑再度相交,身形动作均比方才迅疾不少,而李寒山剑意肃杀森寒,显已经动了真正手段,盛鹤臣顷刻便被压至下风,要不了多久,便已落败。
李寒山记着点到即止,收剑归鞘,后退数步,同盛鹤臣抱拳行礼,盛鹤臣却蹙眉看着他,似是没想到他的武功如此之高,片刻之后,方才回礼,而后面上再度带上微笑,道:“木少侠年纪轻轻,武功竟然这么高,真是了不起。”
李寒山:“……”
李寒山不知如何应对,他只能转头看向江肃,等着江肃替他回应。
江肃却皱着眉,只觉盛鹤臣的武功,进步得未免也太快了。
只不过他想自己上一次与盛鹤臣比试时,好像还是两年之前,两年内武功能有如此进步,倒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李寒山看着他,江肃忍不住出声感慨,道:“盛兄,你这武功进展,未免也太快了一些。”
盛鹤臣听江肃夸他,原先因输给李寒山而颇为不悦的心情登时便有了好转,还要自谦几句,说:“肃儿,你莫要胡乱夸奖我。”
江肃答:“我说的是实话。”
盛鹤臣心情更佳,此时此刻,还不忘得意洋洋看李寒山一眼。
赢了有什么用,赢了还不是没有江肃夸奖。
讨美人欢心这种事,可不是赢了就好了,他得讲究策略。
呵,年轻人,还是太天真了。
可李寒山站在一旁,听江肃如此夸奖盛鹤臣,不由皱了皱眉,别开眼去,略有些吃瘪。
可不想这么一个小动作,江肃竟然也注意到了。
眼看盛鹤臣面带吟吟笑意,同江肃道:“肃儿,你我已多年不曾比试了,今日不如——”
“没意思。”江肃说,“你我心知肚明,你打不过我的。”
盛鹤臣:“呃……”
“盛兄,你的确进步得很快,可也不该就此骄傲自满。”江肃说,“你莫要忘了,你已经将要三十了。”
盛鹤臣:“……”
江肃觉得自己非常委婉:“年岁已长,再不努力,可能就来不及了。”
盛鹤臣:“我还没有……”
“江山代有才人出,总不能输给年轻人。”江肃叹气,“你该要更努力一些。”
盛鹤臣:“……”
方才江肃夸赞他时的喜悦,似乎已经荡然无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