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看到那么高傲的人居然露出委屈的表情，子玉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最后他问，“当日其实和墨玉作战的，应该是你吧，”当时子玉只有一个感觉，就是全身那股神秘的力量复苏之后他感觉自己不像是自己的了似的。
神尊一听这话，很是嫌弃，“你说那个半神半魔的怪物？虽然我并不想出马，可你简直太弱了，影响了我睡觉。”
“……”子玉心道：你自己不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大魔物吗。
戈绛仿佛看破他的心思，似笑非笑，“我和他们可不一样，他们是小魔，我是大魔。”
那一刻子玉脱口而出，“你是如何坠入魔道的？”
神尊抬头看他一眼，眼神幽幽，不知为何子玉心中有些害怕。忙摆手道，“恕晚辈无理，神尊不愿说就不说吧。”
“其实……也没什么不可以说的。”戈绛开口。而后他拍拍身旁的位置，招唿子玉在他身旁坐下，子玉听话的在他旁边坐下。
“已有很久，没人这么陪我说话了。”
“……你很寂寞？”
“怎么不寂寞？这一千多年，碰到的都是废材。”而后神尊看他一眼，虽然脸上还是嫌弃，不过嘴上却道，“跟那些人想必，你也就勉强看的过去。”
“……”被夸奖了，可是子玉一点儿也不觉得开心呢。
“小朋友，你是碧云峰的徒弟？”
“是。”
“他……现在如何？”
子玉想了想，如实回答，“其实千年之前，师傅就辞了大将军一职，归隐到了无望山。”说这话的时候，子玉在观察戈绛的反应，只是他从戈绛的面容中，并未察觉出任何的情绪波动，不免有些失望。
神尊略一失神，问，“他……过得好吗？”
“嗯……怎么说呢，我感觉师傅好像，过得并不是很开心。”
“……”
“因为，很多事他都憋在心里，更不愿意对我们这些徒弟说起。”他其实跟在碧云峰身边的时间也不长，在无望山修炼也只有九年时光。只是聪明如子玉，知道他师傅并不开心，特别是很多次，他看见师傅站在窗前望着远方出神。直到后来他才知道，那个方向就是当日神尊被封印的黑水潭深渊。
或许，师傅也是思念着神尊的吧。
毕竟，他是由神尊一手带大的。有了很深的感情。
戈绛苦笑，“对，他永远是那样。我记得小时候，他也总是喜欢将事情都闷在心里，就连被人欺负了，也从不对我说起……”仿佛想起了很久远很久远的记忆，神尊脸上难得露出笑脸来。
子玉终究没忍住，问他，“你恨我师傅吗？”
“嗯？”神尊不解看他。
“当时是师傅将你封印的。”
戈绛轻笑，“不……实际上，是我逼他这么做的。”
这是不为外人知道的事实，也是子玉第一次听说关于千年前的真相。所以他惊得瞠目结舌。不过神尊却笑的云淡风轻，他满眼骄傲和自负，“若不是我愿意，就凭他们，也能将我封印住？”
“为什么？”是啊，到底是为什么他会将自己关在黑水潭是深渊，千年不见天日，忍受刺骨寒冰以及灼心烈火的折磨？他曾听莫钦说过黑水潭深渊，那是一个比阎王殿的十八层地狱还要恐怖万分的地方，那里所囚禁的都是犯了滔天罪孽的神族之人。
高高在上的神尊，为何甘愿沦落至此？
子玉想不明白。
戈绛看着他，轻笑，“因为，魔心。”他是至高无上的神尊，地位仅次于众神之父。当年天魔之乱，神父为了六界和平以己之身换来六界和平，身死道消之后天地间地位尊为尊贵的便是高高在上的神尊。神尊本应无欲无求，在漫天岁月长河中，神尊很无聊，无聊的神尊收养了一只小小的可怜蛟龙。自收养蛟龙之后，神尊的生活变得丰富多彩起来，他悉心教导，看着蛟龙幻化成人行，由牙牙学语的小豆芽长成了少年，再到青年。看他慢慢成长，最终成为能独当一面的赫赫战将，神尊看着这个自己一手创立的杰出作品，非常满意，可是心中的失落之感也越来越深。不知从何时开始，神尊那颗原本无欲无求的心开始改变，日日夜夜相处中，他对这个由自己一手抚养长大的孩子产生了不一样的感情。
作为无欲无求的神，若是动了真情，那就有了欲望。有了欲望的神不再使神，情欲、贪念、任何一种感情都会毁了他。聪明的神王看透这一切，来劝慰他。若要斩断欲望，唯有杀了那引起这欲望丛生的根源。杀了自己一手培养长大的蛟龙，神尊如何舍得？
他极为不屑，却又异常傲慢。灼灼风骨，几乎要刺瞎人的眼睛，他对神王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为了他，本尊便是入了魔道又如何？”
高高在上的神尊坠入魔道，五界震惊。离开神域，魔化之后的神尊在五界兴风作浪。越是如此他体内的魔性越是强大，黑化之后的魔尊完全是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等到那最喜爱的蛟龙找来，看到他的模样，眼里露出悲痛的神情。这样的神情让神尊心痛莫名，他喜欢蛟龙的微笑，对他的微笑，却不喜欢他用如此陌生的眼神看着自己。
蛟龙说，“神尊，你永远是我的神尊。便是你坠入了魔道，我也愿意追随着你。”
“不。”魔化的神尊还残留有最后一丝理智。他说，“杀了我。你杀了我吧。”若是蛟龙出手，他一定不会还手。
可是蛟龙看着他，半响，他突然举起了手中的长剑。就在他以为那把长剑会此入胸膛的时候，面前的男子却扑入了他的怀中。他全身颤抖，哑着嗓子半响才寄出三个字，他说，“对不起……对不起……”
神尊搂着他，脸上挂着好看的笑，他那双原本已经变得赤红的眼眸恢复了清明，他说，“傻孩子。谈何对不起……”
蛟龙抬头看他，好看的眉毛纠结，那张好看的脸上也挂着泪痕。这样的蛟龙让他心疼不已。神尊捧着他的脸，细细的看，他多想将他拥入怀中，狠狠亲吻。但是最后残存的理智不允许他这么做。
可是，蛟龙却突然抬头，吻住了他的唇。
他听见蛟龙在他耳边说，“神尊，我爱你。亦如你爱我一样。”
原来，他都知道，他都知道！高高在上的神尊，欣喜若狂。两人纠缠在一起，久久不曾分离。神一旦入魔，便根深蒂固，很难消除。而且魔物的魔性不受控制，清醒时候的神尊知道，他不能再让自己如此作乱下去。于是他对蛟龙说，“将我封印了。”
蛟龙双目含泪，死死咬住双唇，头却摇的像是拨浪鼓。
神尊暴怒，他极少生气，可这一刻他却气急败坏，他对着蛟龙说，“这天地万物能有今日和平，是众神之父栖身自己才维护来的。不能让它毁于我的手上。”
蛟龙纵然心中千般不愿，可最终还是不忍拒绝。只是再看他一脸决绝，却心如刀割。蛟龙含泪接住神尊递给他的封印之法。
之后，便发生了碧云峰联合五界封印神尊的那件事。封印之时，神尊三魂七魄被冲散，也是在关键时刻，他这一魄才从阵法中逃了出来。
神尊叹了口气，思绪从遥远的千年前飘回现实，他说，“你知道为何封印之时，独独遗漏了我这一魄吗？”
子玉如何聪明，一点即破，他说，“是师傅！”
神尊脸上挂着欣慰的笑容，他说，“若不是他有意要放水，我又如何能在这里，和你说这番话语？”
“那，游离呢？他……”子玉想说，游离对神尊绝对是忠诚的，便是为了他宁愿自己坠入魔道。可到头来他却不知道，这一切不过都是神尊自己设下的局。
戈绛叹了口气，他说，“游离是个好孩子，就是有时候太执着。”
因为执着，不愿意承认这残酷的显示。也是因为执着，才不愿意放手……吧。子玉虽然看得透，但是他去不会说破。
或许坐的太僵硬了，戈绛伸了伸懒腰，他说，“我已好久没有说过这么多话了。”
“神尊，如果游离找到了你……你会恢复神力吗？”
神尊看着他，却突然笑了，他说，“若是被他找到我，即便是恢复，也不再是往日的神尊，而是一个将危害天下的魔物。”
“……”
“若有一日，见到阿峰，告诉他，我很想他。”
“神尊……”子玉心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他能感觉到神尊的影响慢慢模煳，这是他魂魄即将消失的前兆。
神尊的笑容慢慢变淡，唯独那双漆黑幽深的眼眸，仿佛要刻进子玉心中。他听到神尊说，“让他……忘了我吧……”
第151章 圣上驾到
子玉昏睡了整整七日方才醒来，他一睁开眼就看见趴在身边熟睡的宇文策。这段时间忙于战事，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仔细的看过少爷了，仿佛瘦了，那张原本就不太有肉的脸变得更瘦，眼角也有很深的黑眼圈，不用想子玉也知道自己昏睡的这些日子宇文策一定日夜不颠的守着他。
想到这，子玉就觉得心痛。
或许是和神尊的那个梦境给他的感觉太真实，也是到这一刻他才明白，功名利益又如何，再多功名也抵不上和爱人长相厮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