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间测望着他，平静道，“若如此能让你好受，那便随你罢。”
墨玉原本以为如此威胁大逆不道，依照风间测的性格，早就要将他大卸八块，可他并没有。甚至他还像没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一如既往的对他好，一如既往和他商量国家大事，一如既往问他的意见。墨玉冷笑，我倒是要看你能够伪装到几时。
皇上登基的第七个年头，左妃在被打入冷宫的第二年的那个冬天病逝了，圣上念在夫妻一场厚葬了她。朝中反对墨玉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百官上书圣上，劝圣上另册皇妃，可圣上却将所有奏折压下。他问墨玉，“爱卿如何看？”
墨玉看着皇上，心中冷笑，面上却平静如常，“这是陛下的事，还是陛下自己拿主意。”
“……”自打他们摊牌之后，一月过去，墨玉总是这样一副不咸不淡的样子。但是圣上却感觉到他可以的冷淡和疏远。他原本以为他冷静一段时间想通了也就过去，却没想到一月有余他还在生他的气。便是他好言好语，如此低声下气，这人也是这般模样。
圣上虽然心中不满，可面上却依笑逐颜开，“你知道朕是怎么想的。”
若是换做之前，墨玉还会高兴，可是现在，心中却只有冷笑。他望着陛下，那双眼睛没有任何情绪，“臣如何敢揣测天子想法。”
圣上咬牙，“你非要如此和朕说话。”
“若陛下没有什么事，臣就告退。”
“你在怕朕？”陛下起身，朝他走来，他走一步，他就后退一步，最后被逼到墙角，退无可退。他迫不得已抬头，和陛下对视，“没有。”
“有时候我真恨不得……”圣上望着那张倔强的脸，最后叹气，“算了。”
“……”
圣上铁着脸，“朕念在爱卿太过劳累，这段时间，你就暂时不用上朝，好好在府上休息吧。”
“……”墨玉在心中冷笑，这是打算架空他么？风间测，过河拆桥的技俩，再没人用的比你熟练。当日左倾之果然没说错，他们本就没什么不同，对于他来说都是一颗棋子。用过之后，便要丢弃。
墨玉也是高傲的性子，他抬眼看着圣上，“陛下，臣请求卸甲归田。”
圣上震怒，“你在威胁朕？”
“臣不敢。只是陛下也知道臣最近身子不适，实在不适合太过操劳。”
圣上咬牙，“所以朕让你休息。”
“陛下，既然如今百官为难，你又何必如此为难自己。如今局势，我辞官是最好的方法。”
圣上看着他，双眼半眯。“朕不准你离开朕。”圣上有些不耐烦的来回渡步，好在此刻门外公公来报，说是冯汝阳将军求见，才揭破这尴尬的气氛。
第137章 墨玉的往事4
墨玉退下，冯汝阳走了进来，两人在门口相遇，相互点头。这位年少成名的将军，和他一起出生入死，奋勇杀敌。这人和墨玉一样，是他的左膀右臂。二人一文一武，各占朝中一半势力。冯汝阳为人正派，从不夹带私人感情。对于朝中风言风语，冯汝阳如是说，“臣相信宰相大人绝不会背叛陛下。”
“文武百官，你是第一个站在他这边的。”
“……”
圣上苦笑，“若是以前，朕也不相信，可是现在……他已知道了八年前的那件事。”他将大臣上报的折子拿给冯汝阳看，那是百官大臣联名上奏的折子弹劾墨玉，若是一位大臣如此说他还可以放任不管，可是如今百官一起，他要如何当作没看见？毕竟如今墨玉和卞国五皇子来往密切是事实，甚至还有他们私通的信件。罪证确凿，他要如何维护他？临时罢免他的官职也只能维护一时风平，若是理智他应该准许墨玉辞官，可是只要一想到会再也见不到他，找不到他，他就心慌，便是想一想就觉得难受。
“……”
风间测虽没说是哪件事，可冯汝阳却瞬间明白，“可那件事就是一场意外。”那件事只有他和冯如阳，还有太书郎王涛知道。这件事他们做的秘密，只是当中出了差错。
圣阳帝摇头，“不管如何说，总归是我不对。”就算是意外，可最后的结果是苏克拉斯族一夜之间几乎全灭，这是事实。他知道依照墨玉的性子，肯定会给他重创，他心中宠他，若是能发泄，他便是出出气也好，只要不过分，风间测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是当听说墨玉最近和卞国五皇子接触颇为密切之时，圣阳帝怒了，不仅仅是被人背叛，还有一种丈夫抓住妻子偷情的愤怒。
“墨玉，若是折了你的羽翼，你是不是便能留在我身边了？”圣阳帝咬牙道，眼里闪过一丝厉色。
圣上去找墨玉的时候墨玉正在院中晒太阳看书，他是那么安静，不再锋芒毕露和他争锋相对，有那么一瞬间，他有些后悔自己的决定。可也只是一瞬，最后他还是笑着上前，“在看书。”墨玉抬头，看到他眼中一愣。他坐在椅子上，腿上搭了件薄毯，冬日的暖阳照在他雪白的脸上染上了意思红晕，那样的墨玉让他心动，他感觉到小腹一热，真想把他抱如怀中。墨玉慌乱起身跟他行礼，他拉住他，“我带了好酒，咱们已好久没一起喝酒聊天了。”
“……”墨玉想拒绝，可风间测根本不给他拒绝的机会。高高在上的圣上跟他赔罪，说了很多，包括八年前的那场意外还有为他们的未来共谋划的蓝图。若说心中不动摇那是假的，毕竟他爱着这个男人爱了十三年，这个人对他来说比他自己的命还要重要，何况……墨玉忍不住低头，摸摸腹部。或许是因为知道心中有一个小小的生命在孕育，他心中的狠好似也没有那么强烈了。风间测见他不说话，当他默认，他上前搂着他，脸上一片惊慌，“玉，我真害怕……你若是要恨我，你便杀了我也行，别再用这样陌生的眼神看我。”
“……”高高在上，威武凌厉的圣上，何时露出过这般脆弱的模样。
心底，有一丝柔软划过。墨玉长长叹了口气。
那天他们喝了很多，抛开仇恨，抛开一切。风间测搂着他，“玉，我是身不由己，你要信我。”他搂着他，吻得炙热，唇齿间还有阵阵酒香，墨玉觉得自己醉了，他不知道是因为这酒，还是这个吻。风间测的吻，从没有如这一刻这般霸道，他在他耳边一遍又一遍霸道的说，“你是我的，你只能是我的，你休要想背叛我！”圣上说的分外霸道，“墨玉，我可以容忍你对我无理，对我嚣张，但却万万容不得你的背叛……”
迷迷煳煳墨玉有那么一刻冲动，差点就脱口而出对他说“我有了你的骨肉。”可是这话，最终在对方密密麻麻的吻中消失。依稀中他听到风间测说，“我爱你，可是……”他困极了，他想要睡了，所以他并没有听见风间测最后三个字，“对不起。”
墨玉醒来的时候惊恐的发现他全身都没办法动弹，他叫人，可却没有一个人来，到这一刻他才惊恐的发现他被人下毒迷晕了，身边是熊熊烈火，他以为他自己会死。他本是贱命一条，可是想到腹中骨肉，他咬咬牙，心中眼里满是恨意。天佑他，他被突然赶来的拓野祁救了出来。要说他真是也是命不该绝，当日战场上他嚣张跋扈，追得拓野祁的军队逃无可逃，他本来可以一剑杀了这个皇子，可他却没有。便是当日一念之间手下留情，却不想最后成了救了自己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虽然活了过来，却又和死了没有半分区别。他全身遍处都是烧伤，简直惨不忍睹，若不是拓野祁带的大夫妙手回春，是当世医者圣手房玄夜，只怕他早就入了鬼门关。
拓野祁说，“我去找你的时候，大火已经烧了起来。你若不是中了毒，只怕也不会烧的如此重。就是不知是谁如此狠的手段，不但对你下毒，还放火，这完全是要置你于死地啊。”
墨玉冷笑，是谁？当然是心狠手辣的当今圣上！他只是没有料到，他竟然如此狠心，完全要置他于死地。墨玉也咬牙，眼里闪过浓浓的恨意，风间测，你只怕没想到吧，我墨玉大难不死，居然从鬼门关里逃了出来。如今我便要和你死扛到底，定要教你血债血偿。
那场大难，埋葬了他的所有，包括他的心，他的爱，还有他的……孩子。那刚刚才满三个月的孩子……
墨玉冷笑，只是这笑，说不出的凄婉。而后他捂着脑袋，如野兽一般低吼，发出阵阵哀鸣。他改头换面，跟在拓野祁身后回了卞国。当日他和他立下盟约，他助拓野祁夺得皇位，拓野祁帮他报仇。他们之间除了盟约之情之外，再没有其他感情。
如今的墨玉，除了仇恨之外，再没有其他感情。他看着窗外的圆月，嘴角噙着一丝冷笑，忍辱偷生的十年，便是为了今朝。
风间测，我当日说过，我给予你的一切也能从你手中夺回！
敲门声拉回了墨玉的回忆，他皱眉，“谁。”
“大人。”门外是子陌，“我给你端了药来。”
“进来吧。”
子陌进屋的时候墨玉已整理好了心情，他抬头看了看子陌，点点头，“放在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