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九闻言茫然地环顾四周,后知后觉地发现他们落在了一片极为辽阔的荒地上。
放眼望去,这里光秃秃的土地上没有一点类似于生物的东西,有的只是漫天的沙尘,与和伫立在碎石之中的干瘪枯树,怎么看都与法器中美丽的景象没有半点相似之处。
陆浅川沉默着走到了其中一颗枯树面前,他将手掌放到已经没有一点水分的树干上,将体内的灵力一点一点传输过去。
在灵力的滋润下,这棵枯树肉眼可见地重新焕发了生机。在看到枝头结出的娇艳花朵后,阿九才辨认出这原本是一棵漂亮的桃树。
陆浅川温柔地看着眼前这棵重获生命的桃树,低声说道:“这才是我诞生时养育我的母树。”
法器中的那颗母树只是一个精妙的仿制品,眼前这颗已经枯死的桃树才是他真正意义上的母亲。
陆浅川在那里站立许久,眼底的神色有些晦暗。
直到一片凋零的花瓣从他眼前飘落,他的思绪才被拉了回来。
他的目光随着那片花瓣一路向下,看着它轻轻地落在肮脏的地面上,然后以肉眼可见地速度腐烂成泥。
用灵力催生的生命,就如同虚幻的泡沫一般,美好且脆弱。
陆浅川眼眸微垂,神色淡然地收回了手。原本开得繁盛的桃树在失去灵力供给的一瞬间,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抽取了生命力一般,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再次枯萎,最终又变回了最初的干瘪状态。
“啊,怎么会这样?”
阿九似乎有些难以置信,明明以陆浅川体内灵力的品质,足够让一棵桃树活上很久了。
“这里的土地被魔气侵蚀得太严重了,灵植体内的灵力会被魔气吞噬,普通生命在这里自然也难以生存。”
陆浅川指了指地上那一小撮花泥,阿九细细看过去,发现那花泥之上散发着几缕淡淡的死气,显然也是遭到了魔气的侵蚀。
阿九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们究竟离开了多久,这片原本应该灵力充裕的灵地才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陆浅川没有回答他的疑问,而将他们接回来的天道也像是消失了一般寻不到踪迹。
“我们先离开这里吧。”
陆浅川将阿九抱起,身形一闪便消失在了原地。
酒楼中,一名身着红衣的年轻男子坐在角落,他的脸上戴着一副金色面具,一只通体银白的小狐狸端坐在他的肩头,时不时就张嘴接住男子温柔的投喂。
呜呜呜,人类的食物真是太好吃了!
阿九幸福地甩起了尾巴,一双狐眸眯成了一条细缝,看起来可爱极了。
“你变成人形可以吃得更痛快些。”
阿九闻言摇了摇脑袋,小川的肩上这么舒服这么温暖,它才不要一只狐坐在冷冰冰的凳子上呢!
陆浅川有些无奈,却也继续纵容地用筷子给它夹菜。
按理说就算陆浅川用面具遮住了容貌,也依然可以看出他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而坐在他肩上的小狐狸也同样惹眼,放在哪里都足以吸引目光。但酒楼中的其他人却像是感知不到他们的存在一样,将他们忽视了个彻底。
陆浅川敛去气息,不动声色地听着隔壁桌的谈话。
“哎,我听说前阵子北疆妖皇也向那魔尊俯首称臣了,这样下去,东洲恐怕也撑不了多久啊。”
“是啊,我的一个亲戚前不久刚从北疆回来,说现在妖族的领地上随处可见身着黑衣的魔修,他们来去自如,可以说是猖狂至极。”
“起初西域鬼族沦陷的时候,谁也想不到魔族的野心如此之大,现在回过神来,却是没人能治得了他们了呀!”
那修士说完,郁闷地灌了一大杯酒,酒杯重重地落在木桌上,发出一声沉重的闷响。
坐在他对面的中年男子也跟着叹了一口气,似乎对未来十分悲观。
也许是见他们俩太过消沉,旁桌一名摇着折扇的年轻男子笑着安慰道:“两位兄台不必太过悲观,那魔尊虽然行事霸道,但也没有滥杀无辜,只是向各方首领讨个通行权罢了,只要加以配合,也不至于惹来杀身之祸。”
他这话一说出口,刚才的那两名修士眉头都不约而同地蹙起,其中一人沉声喝道:“兄台此话未免太过天真,各族领地千百年来一直泾渭分明,未经允许不可擅自闯入他族领地。这是各方首领都要遵守的约定,魔尊想必不会不清楚吧?”
任凭哪族首领在听到魔尊的要求时,都会毫不犹豫地拒绝,甚至会把这当作是赤/裸/裸的挑衅。
要想获得在对方领地来去自由的权利,除非让对方臣服别无他法。
“那鬼族首领便是因为不愿服从这无理的要求,而被一剑刺穿了魂魄,永世不得超生。魔尊这般猖狂的行径,若只是要一个通行权,未免也太费周章了些。”
“恐怕称霸整个修真界,才是他的最终目的罢!”
他这一番话取得了周围人的认同,他们大多都是漂泊不定的散修,势单力薄,缺少庇护,要是和行事乖张的魔修撞上,很难保证自身的安全。
而陆浅川的注意力却落在了那句“一剑刺穿了魂魄,永世不得超生”上。
那名年轻男子闻言依旧笑眯眯地摇着折扇,温声说道:“非也非也,我听说那魔尊之所以向各方讨要通行权,只是为了找一个人,等找到之后,他自然也会将魔族的人撤出他族的领地。”
“你看那妖族在答应合作之后,不也依旧平平安安的吗?至于那些不肯听话的人,魔尊自然也没有耐心与他们虚与委蛇,这个世界讲究的向来都是弱肉强食、强者为尊。”
在说到最后一句话时,那男子的语调被刻意拉得又低又长,他用折扇挡住自己的小半张脸,来掩去嘴角意味深长的笑。
不知怎么的,那两名中年修士背后突然泛起丝丝凉意,就像是被潜伏的毒蛇盯上了一般,让人不住地脊背发寒。
就在气氛突然冷凝下来的时候,一道清冷的声音打破寂静,就连空气中弥漫的寒意都扫去了许多。
“阁下说魔尊在找一个人,那么敢问究竟是什么人有这般荣幸,值得魔尊这样大张旗鼓的寻找。”
众人顺着声音看去,这才发现角落里居然还坐着一位这样气质出众的男子。他们的距离不算远,却丝毫没有察觉到对方的气息,这个认知让众人不约而同地屏住呼吸,生怕不小心招惹事端。
这小小酒楼,竟也可能是卧虎藏龙之地。
那名年轻男子也微微一愣,随后便笑得越发灿烂了起来。
他自来熟似的坐到了陆浅川对面,见对方依然专心地喂着自己肩头的小狐狸,而并没有将目光分给他一丝一毫后,饶有兴致地说道:“在下也只是一介小小的散修,哪里能猜到魔尊的心思。只是见阁下气度不凡,贵气逼人,兴许与魔尊要找的人不相上下呢。”
陆浅川听出对方口中的试探,他嘴角微勾,眼里却没有一丝笑意。
“若是如此,也是在下的荣幸。”
那年轻男子眉梢微挑,正要继续说些什么,却突然感觉到一股极为恐怖的威压铺天盖地而来,将他牢牢钉在了原地。
他惊愕抬头,正撞入一双淡漠无情的赤色妖眸。
“正好,我也有些事要与魔尊商谈,劳烦你带个路,也好省我一番力气。”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人在看吗(超小声)。
第144章 魔尊
陆浅川将人拎到了一处人迹罕至的小山林,在提取了对方的记忆后,便随手将其劈晕扔进了草丛。
他可没指望对方真的会乖乖带他去找魔尊,为了节省时间,他自然只能自己想办法找人了。
反正魔族的人身体都不错,被搜一次魂也不算什么,顶多就是在床上躺个十天半个月而已。
陆浅川一边毫无负担地想着,一边施展法力变换身形和容貌,眨眼间就变成了那个年轻男子的样子。
陆浅川从他身上摸出一块令牌,顺道还拿走了他的折扇,“刷”得一下将扇子打开,配上那副笑眯眯的脸,任谁都看不出他与那名男子的区别。
他低头看了一眼令牌,看到上面刻有“左护法”三个大字,那三个字旁边还跟着两个很小的字,陆浅川扫了一眼,辨认出那是“青凤”二字。
陆浅川嘴角微扬,瞥了一眼地上昏迷不醒的男子,毫无愧疚地说道:“得罪了,青凤护法,不过在我事成之前,你还是在这儿好好躺着吧。”
说完,陆浅川又掐了一道灵诀,落在了青凤的身上。
金光一闪,他的气息便被掩盖,在未来的七天里,他既不会自主苏醒,也很难被外界发现。
陆浅川满意一笑,带着阿九离开了这里。
规模宏大的魔宫内,并不像外界猜测的那般繁华热闹,反而十分冷清,显得有些空旷寂寥。
越往里走,陆浅川遇到的人便越少,其中多数都是当值的守卫,在看到陆浅川时便微微俯首以示敬意。
陆浅川顶着“青凤”的脸,毫无压力地对他们点点头,他一路走来畅通无阻,很顺利地便来到了魔尊的寝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