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杨故伸手拍了他一巴掌,迎着杨柏言发射的杀人视线,爽朗地开口:“柏言啊,你可为杨家争气了。这下没人再敢小看我们经商起家的杨家了。来,做兄长的敬你一杯!把酒满上。”
杨柏言给自己满上,与杨故一起饮完才道:“没想到大哥一介文官,力气居然不小,”
杨故又笑了起来:“当然,虽说我是文官,但我也是个男人啊”
对面的楚材觉虽然面上在与身边的官员谈笑,但是心中却留意着杨柏言,任谁老是被人盯着看,也没办法不在意的吧。看着那人英俊的面孔,早已被放在角落的记忆又被翻了出来,那个在客栈结识的富家公子,说着要变强就离开了自己的小孩。真是想不到啊,再一次重逢的时候两人的身份地位还真的在同一水平线了。
他早料到如果杨柏言回京两人不能再以兄弟相称,也就是他不可能再像从前一样把他当小弟看待,甚至还得保持距离,就因为皇帝是最讨厌朝中出现党派勾结的。
杨柏言这几年的战功都由军报呈到皇帝这边,珩帝自是会与朝中大臣商议,楚材觉是不可能不知道杨柏言的状况的,他是看着杨柏言一步步爬上来的。如今的杨柏言,能对他指手画脚的,只有当今圣上了。其他的人,都没有那个资格。
当他感受到杨柏言的视线,他心中也感慨起来,看来自己在对方心中的地位还是不小的,可以让他到一见到自己,就移开不了视线,或许是想到从前了吧。看来杨柏言这几年虽说在外拼杀,但性情还是好的,没有忘记当年那几日的情谊。楚材觉心中对杨柏言的生疏感少了不少。
楚材觉跟身边的大臣结束对话,就看见他自己对面的杨柏言抬起酒杯,带着笑意地抬起下巴向他示意举杯同饮。
楚材觉波澜不惊地让身边的绮丽给自己满杯,才抬手对着杨柏言举杯,说出了恭喜两字,就放下手,不再言语。杨柏言见状,遗憾地叹了一口气:“就仅此而已?”楚材觉却只是动了动嘴唇,用口型说了句话。
杨柏言自是看懂了,笑了起来,一口干掉了手中的酒,结束后还把酒盏倒过来,如同炫耀般的示威。
楚材觉倒维持着君子风度,斯文缓慢地喝着杯中的酒。
珩帝看着下面隔空敬酒的二人,脸上的笑容更甚。他们一个是手握权势的丞相,一个是杀敌无数的护国大将军。如果……珩帝握着酒杯的手紧了紧。
舞女和杂耍完全无法移走杨柏言的视线,他一直用余光瞄着楚材觉,偶尔把视线分给对方身边的绮丽。虽说是杨柏言的欢庆宴可以放松,但天子眼下大家只能规规矩矩,不能存在什么到处灌酒之类的不雅行为。于是就各自默默的吃着菜,小声的交谈,看着表演。杨柏言也就轻松了不少。
就这样维持到了宴席结束。好在是午宴,结束后天色依旧是明亮的。大臣们真如珩帝所说,一个个都喝了不少酒,由家人搀扶着回去,就连杨故都喝的神智有些不清了。
杨柏言只好把杨故的胳膊架自己脖子上,就要把人就这样扶回去。他对楚材觉点头示意了一下,就抬脚扶着人走了。
绮丽靠近负手站立在原处的楚材觉,轻柔道:“郎君,我们也走吧。”楚材觉收回望着远处的目光,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去。绮丽也不介意,踩着小碎步跟上他的脚步。
杨柏言扶着他这名义上的兄长,上了轿。等坐上去之后,他才觉得头有些不舒服,想是酒的后劲上来了。曾经有人对他说过不要喝酒,但在这个世界怎么可能不喝酒呢?是男人都得喝。不过好在他的酒量早在军营里就练好了,一般是不可能喝醉的。就像今天一样喝这么多,也只是轻微的头疼而已,并无大碍。
就在这时,杨故一副很不舒服的样子,嘴开始干呕。杨柏言看他这样子,以为他要吐了,立刻起身拿上一个布袋就放对方嘴畔,手开始给杨故拍背顺气。结果他什么也没吐,又迷糊地昏过去了。
现在是要往杨故的府邸去,其实这杨故也并不像表面活的潇洒自在,他自进入官场以来,吃的苦受的罪也绝不少。遭人陷害,被皇帝厌恶的次数也不少。好在他现在也已经熬出了头,成了三品官,日子才顺畅起来。
年轻的时候,杨故在事业上不顺也就罢了,可在感情上杨故也很不愉快。他目前为止的人生只娶过一位妻子,可他唯一娶过的妻子在跟他成亲后的一个月就被害身亡了。凶手竟然是杨故家的一个素来与杨故妻子不合的下人,问那下人为何要杀他的女主人,那下人到死都还狡辩,真是不要脸到了极致。
因此,现在的杨故当真是孤家寡人,偌大的宅邸,就只有他和一个老仆人住在里面。
杨柏言也进了那落寞的院子,对杨故的钦佩之情油然而生,这是何等的痴情啊,才能忍受这种孤独。想必杨故的亡妻在地下,也不能安心吧。
把喝的醉醺醺的杨故带进他的卧房,脱掉对方的外衣,才把他放倒在床铺上。吩咐那老仆人打了些热水来,用自己常年握刀而生起茧子的手为他这兄长擦拭脸和手,收拾妥当之后,才离开。临走之前还叫那老仆人给他主子熬些醒酒汤在锅里。
然而在杨柏言刚转身要走的时候,杨故就睁开了眼睛,眼中全无半点醉意。而这一点杨柏言是不知道的了,因为他根本没有回头再看杨故。
杨柏言出了门,当即在一颗大树下吐了起来,还好喝的不多
第17章 不行的丞相 当我成为大将军之后……
杨柏言推开门,眼神就被站在窗边的那个人吸引了去。只见他褪下一身官服,换上了平日里最喜欢的青色长袍,松垮地捆着发髻。恍惚之间,杨柏言还以为时间又回到了六年之前,那时,自己还是个只能为他送饭菜的小屁孩,更好听的说法是自己装成小二给他端饭菜,但现在…不同了。
楚材觉听到了声音转过身,虽然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却透露了他的感情。他上下打量了提杨柏言一番,点了点头道:“你长大了。”说完就走到桌边坐下,开始壶倒茶。
楚材觉以为他已经把这大言不惭的小孩忘得差不多了,但再次见到杨柏言的时候,发现关于对方的任何一个细节都没有忘记。那时杨柏言说要离开时,他心中失落的感觉是那样的强烈,强烈到今日也忘不了。明明杨柏言呆在京都就很好,杨家家境殷实,何必还要去战场吃苦受累,如果丢了性命怎么好?——这是楚材觉曾经没见到杨柏言时的想法。
但现在,再一次见到杨柏言,才明白,他曾经的想法都错了,那时候的杨柏言或许就不再是一个小孩了。他太有主见,太聪明了。
杨柏言也在楚材觉的对面落座,拿起其中的一个茶杯就一口灌下肚了。砸了咂嘴,评鉴般地开口:“味道还挺好的,这么多年没来这迎风客栈,我竟然不知道这抠门的掌柜转性子了,愿意花钱买好茶了。”
楚材觉眼神带上了一些无奈,给杨柏言又续上一杯:“这茶是我自己带来的。并且,茶是品的,和喝酒不一样。”
杨柏言一瞬间愣住了,不过很快又不介意的拿起杯子,又一口灌了下去:“在军中可没这么多讲究,我野惯了,学不来这一套。”楚材觉他也不是真的想要求杨柏言能做到这些,只是随口一说。
又闲聊了两句,他才跟杨柏言说正事。
“你这次回来怕是也知道了吧。”他说完就不再开口。“你是说陛下的事?”杨柏言的眉毛挑了一下,嘴角带笑。他看杨柏言这副不在意的样子,心中竟升起一串怒火,他没想到杨柏言如此的不在乎自己的安危,随后道:“陛下的打算可是想要把你贬下去,让你给太子当走狗。你当真不担心?”
杨柏言怎么会不在意,只是他不想表露出来而已。晋珩帝纳了那么多嫔妃,生了那么多儿子公主,身体本就不行,再加上暴饮暴食,少于运动,更是让他如同大多数皇帝一样短命。怕是撑不过一年了。这一点晋珩帝比谁都清楚,所以才会想为他那宠爱的太子把登基的路铺平。
杨柏言可不想当一个废物太子的走狗,“材觉,我能有今天,都是靠实力爬上来的,现在我遇到麻烦了,当然也会去用实力摆平。”
楚材觉听闻杨柏言直呼他名,眉头稍微皱了一下,又松开,没有多言。
杨柏言一直知道楚材觉不可能真的把他忘掉,甚至完全会还把自己当成当年那个需要迁就的弟弟看待。对此杨柏言表示不屑。
楚材觉想到自己在杨柏言还没归朝的时候,在珩帝早朝上宣布想让杨柏言回来担任大将军一职的那天。
大多数的官员都认为这是皇恩浩荡,陛下体恤杨都尉的辛苦,所以才会让杨柏言回来享受高官俸禄。只有楚材觉在内的少部分官员才意识到皇帝的打算,就是担心杨柏言功高震主,想要整治杨柏言这个立下太多战功的功臣。虽知道现在杨柏言在民间声望极高,引得皇帝忌惮是正常的,但这些大臣在心底还是纷纷摇头,认为此举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