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走到半路,秦牧洋又给他打电话了。
秦牧洋是严文渊养的另一只金丝雀,没有何诗玥懂事,也没有周骞漂亮,而且跟他在一起什么都不图,不跟他提要求。
严文渊当初看中的是秦牧洋的书卷气质,后来怕秦牧洋难甩,就不太找了。
但秦牧洋还是晨昏定省给他电话,也不多聊,问个好,分享一下心情,保持恰到好处的距离。
这会儿看到秦牧洋来电,严文渊近乎报复性地想:你让我滚?你别后悔。
之后,他就去找秦牧洋了。
严怿打来电话时,季知礼在床上挣扎了一个多小时,终于还是去洗了澡,正在指挥npc给他换床单被罩。
“小叔怎么给我打电话啦?”季知礼靠在沙发上半闭着眼,困得声音都发软,“想我了吗?”
严怿越发觉得季知礼像小孩子,他也像个长辈一样问季知礼:“第一天上班,感觉如何?”
“爽啊!我可是奋斗型的人,生命不息,奋斗不止!”季知礼见床铺好了,立马爬进被窝,舒服地喟叹,“唔,躺着好幸福!”
“呵呵。”严怿没忍住,轻笑了两声。
“不行了小叔,”季知礼有心想跟严怿多聊几句,奈何酒劲没过,“我晚上喝了不少,太困了,先睡了啊。”
“嗯?”严怿却反问,“喝酒了?文渊在你身边吗?”
“没有,”季知礼闭着眼睛,大脑已经停顿了,“他……出去了吧……”
说完,手机脱手,睡过去了。
“知礼,知礼?”严怿听到浅浅的呼吸声,猜到季知礼睡着了。
严文渊竟然这么晚还没回家?严怿觉得不对,甚至有些不满。
挂了电话,他就打给严文渊。
电话响了很久,严文渊才接。
“文渊,”严怿问,“你在哪?”
严文渊没想到严怿会查岗,他正躺在秦牧洋床上,没法说实话,只好含糊地回答:“在外面。”
“不管你在哪,”严怿的声音听起来温柔却隐含怒气,“现在,回老宅见我。”
“现在?”严文渊太了解严怿了,能这个时间找他回老宅,必定的已经生气了。
可是为什么生气?
严文渊不明就里,却还是听话地答应了:“好。”
挂了电话,严文渊穿衣服,秦牧洋坐起来,围着被子问:“要走了?”
严文渊看都没看秦牧洋,“嗯”了一声,边往外走边说:“改天再来看你。”
“好的。”秦牧洋看着严文渊消失,听见了关门声后,还呆坐了一会儿,才重新躺下。
老宅灯火通明,严文渊刚进去,就被严怿的下属引去了祠堂。
严家家风老派,到现在还保留着祖宗祠堂。
严文渊讨厌这地方,从小只要犯错,他爸就罚他跪祠堂。祠堂里的空气都是腐朽的,散发着陈旧的霉味。
推开门,他看到严怿站在里面,正在给祖宗排位上香。
大门在身后关上,严怿还穿着衬衫西裤,在夜深人静中,显得挺拔却诡异。
“跪下。”严怿背对着严文渊,只说了两个字。
严文渊仰望严怿太久了,久到他满心以下犯上的想法,却总是控制不住地听话。哪怕怀着对祠堂的排斥和厌恶,还是忍着恶心,跪到祖宗排位面前。
“文渊,在岛上你答应过我,好好过日子,不再做有损家族颜面的事。”严怿直言道,“是不是?”
严文渊:“是。”
“是。”严怿重复了一遍,转身看向严文渊,“既然如此,为什么反悔?”
严文渊低下头,不吭声了。
“断不干净是吗?”严怿道,“今晚就去书房抄家训吧,抄到明早,告诉我你能不能断。”
严怿声音还是很柔,可说出的话,没有一句严文渊爱听的。
抄家训抄家训,严文渊最烦抄家训!
他这些年,为什么找那些人?
难道不是因为严怿吗?
为什么严怿是他小叔?
为什么严怿不迷恋他?
为什么他不能正大光明的喜欢严怿?
各种不甘心的念头在严文渊心头翻滚,他抬眸,怨毒的视线跟严怿对上。
严怿岿然不动:“不服?”
严文渊努力压制着心底的暴戾,重重呼吸了两下。
“服。”他说道。
严怿:“去吧。”
严文渊气呼呼地起身,一身戾气地大步走了出去,把门摔得哐哐响。
人走出去,门板合上,随着脚步声远去,祠堂里又恢复了寂静。
越来越静。
就在这仿佛停滞一般的空间里,“唰”得一声轻响,严怿点着了打火机。
他嘴里叼着一根烟,橘红色的火苗跳跃着,在黑夜中点燃了一星红光。严怿吸了一口,白雾随之飘散开去。
烟草的味道逐渐浓郁,严怿镜片后的视线,淡淡扫过那沉沉矗立着的排位。
跟刚才不同的是,他的眼底没有半点恭敬,只有无尽的冷漠。
接下去的日子,季知礼跟严文渊的关系,再次回到冰点。
严文渊倒是每天按时上班和回家,可两人就算同一个桌子吃早餐,彼此也不说一句话,心照不宣地开始了冷战。
季知礼懒得理严文渊,听说季睿大醉回家,挨了顿臭骂。季知礼偷笑,心想季睿更得讨厌他了。
而他自己的工作格外忙碌。
经过一段时间的物色,季知礼终于高薪挖来一位经纪人做总监。这位新总监三十多岁,长相干练又严厉,公司上下都叫她“杜姐”。杜姐一上任,就把大家指使得团团转,季知礼听到有人议论,说杜姐的到来,是让大家渡劫的。
不过好处就是,忙完这段,季知礼又能当甩手掌柜的了。
等到周骞和何诗玥的工作都顺利开展后,他又能浪了。
这回,他优先想到严怿。
作为最重要的出资者,他得感谢严怿一下才行。
于是抽了个周末,他给严怿打电话。
“小叔!”电话刚接通,季知礼就热情洋溢道,“晚上有空吗?能赏脸一起吃个饭吗?”
“可以啊。”
严怿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什么都没问,就直接答应了。
季知礼刚见完设计师,之前要做舞台服装,经过几个来回的讨论和修改,终于定稿开始制作了。他坐在顶楼咖啡厅里,看着城市风景说道:“答应这么快?不问我为什么给你打电话吗?”
他跟严怿的联系比跟严文渊还多。工作上每一个进展,他都跟严怿报备一下,让严怿知道自己的钱都花在了哪里,也借机跟严怿混熟。
毕竟以他的视角,这个世界最无私的就是严怿了,所以他信任严怿。
严怿:“我猜,应该是想请我吃饭,感谢我的帮助吧。”
季知礼哈哈笑:“过分了啊!你怎么抢我台词!”
“好吧,我道歉。”严怿也笑了两声,正经道,“现在是四点五十,虽然有点早,我们可以早点点餐,边等边聊。”
“嗯?现在去吗?”季知礼,“也好,你想吃什么,我现在订位置。”
严怿:“不用,你下楼吧,我在楼下等你。”
“???”季知礼震惊,环顾四周道,“你在我身上装了摄像头?”
严怿:“我是下午去见朋友,刚好看见你。”
“好,我马上下楼。”季知礼没多想,拿起外套就起身离开座位。
季知礼在楼下停车场找到了严怿的车。
为了方便,季知礼没开自己的车,上了严怿的副驾。
“咦,小叔还要自己开车啊?”季知礼关上车门,边系安全带边调侃,“司机呢?排面儿呢?”
严怿也不知为何,一听季知礼说话就想笑。于是他就笑了,启动车子说:“司机下班了,偶尔我也要动一动吧。想吃什么?”
“我感觉吃饭还是太早了,吃完夜间场还没开场呢,”季知礼侧头看向严怿,美滋滋道,“看电影去?”
他在穿进书里之前,每次有新片上映都要看。而且为了看电影,他还在家里建了个独立影院,只有他跟姐姐用。
在这儿是不用想了,以后离婚重获自由,怎么也要重新建一个。
“好。”严怿十分好说话,驱车驶向电影院。
两人看了个电影,又去吃了粤菜。
季知礼很久没这么轻松了,仿佛在严怿面前,他能放下防备,自由自在。不仅看电影,吃美食,还拍了很多照片,发了朋友圈。
“一会儿去‘寻欢’啊?”季知礼见严怿放下筷子,立马提议。
“寻欢”酒吧是他们初次相遇的地方,连带着季知礼对其也有好感。只不过话一出口他发现,这酒吧名字挺适合调情,跟严怿说好像不太合适。
可他没等解释找补,严怿就一本正经地点头:“行,我也挺长时间没去了。”
季知礼:“……”
行吧,知道他在说什么就好。
“不过,你不回去吗?”严怿又说,“你跟文渊,多久没一起吃晚饭了?”
季知礼本来心情不错,一听严文渊的名字,顿时有点倒胃口。不过想想也正常,严怿跟严文渊毕竟是一家人,严怿对他好,也是为了严文渊。所以他老实回答:“他忙,如果他回家早,我们也是一起吃的。今天他说要开会,我才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