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元在外头跟李稷他们俩吃饱喝足了,这会子半点不饿,可来自母亲的关爱,他万万不舍得驳了,接过碗喝汤,大夫人亲自给他摘下抹额,柔声道:“你个傻孩子,这么冷的天,非要带着两个皇子在外瞎逛,这一路奔波本就累,改日再一起玩也不迟,何必非要折腾自个。”
“就一块去醉仙楼吃了顿饭,馋那儿的菜了。”陈元说着问道:“阿娘,爷爷和阿爹这么晚还进宫忙政务?”
“誉王痛失爱子,陛下找你爷爷和你阿爹商议如何安慰。”大夫人说罢叹一声,接着道:“可怜,才几个月就没了。”
这话叫陈元皱了眉,若有所思地沉默少顷,决定明日进宫。
如今在这个世界里,除了誉王和他的亲眷,整个京都怕是就只有陈元和李稷知道誉王妃生的是双子。誉王精心布置了十多年,才一举将李稷逼死,给他的儿子争下江山。
誉王的儿子的确是个明君,也是《帝王秘事》这本小说在位时间最久,获得好评最多的一位皇帝。
若是从前的陈元,他有一千一万个理由不帮李稷,可如今,他有几千几万个理由帮李稷。
毕竟,帮他就是帮自己。
翌日,陈元起了个大早,就是为跟老爷子和陈卫昌吃早饭,好从他们口中打听打听惠帝是不是真蠢到下旨准誉王可随意来京都。
话才开个头,就给陈卫昌一个凌厉的眼神瞪过去,怼道:“慎言!朝堂之事岂是你个小孩子家随意议论的?”
“阿爹,这是姑父家的事,咱们是……”
“住嘴!皇家的家事又岂是你能谈论的?”陈卫昌无情打断,哼一声:“不好好睡觉,起这么早,就知你小子没憋什么好屁!这般年纪如此爱打听可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陈元给怼的无话可说,只能默默吃饭,暗暗后悔起早了。
陈章老爷子这回跟陈卫昌一个鼻孔出气,也教育了陈元几句。一大早就挨训,陈元的心情不是很美丽,进宫见着李稷才算是好起来。
李稷刚练完剑,正洗脸,他天没亮就起来了,学习功课之余还耍了套拳,练了剑。
李稷如此自律勤奋好学,倒是叫陈元高兴,怎么形容呢,还真就像是自家孩子那样,他这颗家长的心全是个满意。
洗过脸,拿个包子吃着,李稷便迫不及待挨着陈元坐。
“吃完再练也不迟,干嘛饿着肚子用功?”陈元这话不像是嗔怪,倒像是关心李稷饿肚子。
“昨晚上吃得饱,今早上不饿。”李稷喝口粥,“哥要不要再吃点?”他递上包子,“牛肉馅的,可好吃了。”
陈元摇头:“我吃饱了,你赶紧趁热吃吧。”
李稷笑笑,让徐让下去候着,就剩他和陈元,他又往他那靠了靠。
陈元抬起眼皮看他一眼:“我是炉子你挨我取暖呢?”
李稷咧嘴笑,可爱的“嗯”了声。
陈元伸手摸向李稷的脸,冰凉的手让李稷当下将自个的热脸贴了上去,轻蹭着说:“哥,我是炉子,我给你暖。”
陈元给肉麻的不轻,抽回手,故作板脸:“赶紧吃你的。”他起身去炉边拿了个汤婆子,“这可比你的脸热乎。”
李稷依旧笑着,才不过一晚上,陈元就进宫来找他,这叫他实在高兴。
吃过饭,闹腾了会,陈元提到誉王失子的事。
李稷没什么反应:“他不是还有个儿子。”
陈元不绕弯子,直接道:“可这事你老爹不知道,这宫里头怕是只有你我知道。”
李稷看了看陈元,似乎有点别有深意,他也不绕弯子,直接问了:“哥,相爷他们都不知道,你是如何知道的?”
“我爷爷和我阿爹他们确实不知道,”陈元听得出李稷话里的弦外之意,如实道:“系统告诉我的。”
“院长?”李稷略有吃惊,又是院长,为何院长对陈元这般,连这样的秘密都肯告知。
李稷皱了眉,他不是嫉妒,而是担心,陈元在他心里是不一样的,是这偌大的皇宫唯一的光,是干净的,他不想陈元扯进任何阴谋里来。
“你若不信,可以亲自去问。”陈元说。
“我信!”李稷肃然道:“哥,你说的每句话我都信,我只希望你别被心怀鬼胎的人利用了。”
“这话当是我送给你。”陈元看着他,脸上的神色也严肃起来,声音低了些:“不说旁人,那个誉王,你信他几分?你父皇你又信几分?”
李稷垂下眼不吱声。
陈元微微皱眉:“你信不过我?还是不愿跟我说?”
李稷立刻道:“哥,如今,我最信你,真的。”他怕陈元生气,斟酌着:“誉王对我有恩,这么些年多有来往,我不瞒你,我信他有五分。”
陈元暗暗磨牙,誉王才是金鸡百合最佳男主,他盯着李稷重复问:“那你父皇你信几分?”
“父皇……”李稷睫毛眨着,“我与他是父子,谈什么信不信的。”
陈元听得出来这小子对他老爹怨气颇大,他们父子关系不好,各种缘由他也摸不清,静了片刻才道:“即便是父子,那也是谈个信字的,就比如我,我老爹再骂我打我,我对他依旧十分,不,是百分千分万分的信,这世上是有不称职的父亲,可我信我爹断断然不会害我半分。”
李稷沉默了,许久才道:“我没这么好的命。”
陈元张张嘴,一刹那竟不知该说什么。
李稷的脸上没了神采,恢复了许久未见的冷漠:“你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些?”
他觉得陈元莫名其妙的,誉王那边失子也好,藏个儿子也罢,都跟陈元没什么关系的。
“说这些是想让你想明白些事。”陈元能站在上帝视角看这个世界的人和事,但他不能明说,只能提醒,他想凭李稷的聪明能明白他的良苦用心。
“明白什么?”李稷忽然不高兴了,冷冰冰的:“你不是我,你哪里会懂。”
陈元急了:“我是不懂,可我担心你。”他抓耳挠腮,然后扶住李稷的肩膀,让他看着他:“我担心誉王对你好是别有用心,你也说了,你们皇家人各个心思不简单,装傻充愣夹着尾巴做人的不在少数,有的是为明哲保身,有的则是暗藏贼心,你对他掏心掏肺,他对你呢,你怕是连他家几条狗都不知。我说这些只是我一面之词,可我担心你是真的,生在皇室,我不希望你出任何事。”
李稷愣愣的,这才明白,陈元说了这么多,全是担心他,是真心实意为他考虑周身,蓦地,他心跳加快,像是要从嗓子眼冒出来,跳的他不知所措,避开陈元过于认真的眼神,支吾半天:“说了一堆……”他强装镇定,“就是担心我。”
“担心你还有错了?”陈元又急,重重哼了声:“不知好歹。”
李稷这会子整个人变了,软乎乎的,幽怨道:“没错,是我错了还不成?”
他见过宫里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他见过两面插刀表里不一的朋友甚至亲兄弟,唯独陈元,对人好的纯粹,不含杂任何私心。
李稷忽然觉得自个的命真好,老天爷给了他一个陈元,没有比这更好的了。
他沉默着,专注地盯着陈元,看宝贝似的,眼睛眨也不眨,不知过了多久,他问:“哥,那日,你……”
陈元不解看他。
“你借着酒劲亲我是何意?”李稷的声音是颤的,脸红的不像话。
陈元:“…………?”
第49章 烫、烫、烫蛋了
原主喝醉酒对李稷干的那档子事, 陈元不是不愿意面对,而是做那事的压根不是他,李稷即便算账也算不到他头上。
眼下的情况是, 就算他说了那不是他,别说李稷了,这个世界每个角色都不会信的。
屋里安静了许久,李稷先出声,小着声音:“哥, 你怎么不说话?”
说什么?说那事不是我干的。陈元拧着眉,想了想,干脆道:“喝醉酒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哪有什么意思,你个臭小子可别多想。”
他尽量嬉皮笑脸,只望李稷能别再提这一茬。
李稷鼓着腮帮子,眼神是危险的:“我喝醉酒就不会亲人, 李耿、程廉他们都不会,而且亲的还是个男人!”
陈元眉头动了动,无奈道:“我的好表弟, 表哥错了, 那事确实是我不对, 我这个人吧,喝醉酒就容易做一些荒唐的事, 别说亲你了,我喝醉酒连我爷爷和我老爹都亲,还有石头哥,我亲他好几次了。”
“石坚!出来!”李稷猛地喊了一嗓子,气到脸涨红, 他跟陈元较真,“你家少爷说喝醉酒亲你,这事可有?”
闪现的石坚想都没想回道:“回二殿下,没有。”
“放屁!”陈元拍桌子,瞪眼,咬牙:“滚滚滚。”
石坚闪退了。
李稷视线转回,用一种委屈的目光瞪着陈元:“国公爷和相爷那边,我会亲自去问。”
陈元:“……”
陈元的脸先是绿,后黑,最后喷火似的,忍着揍李稷的冲动,磨着后槽牙:“你要不想他们打我,你就问,现在就去。”
李稷看着他的眼神从委屈到愤怒到示弱到最后含了包泪,起身推了陈元一把,去了旁边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