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陈元起身拦住他,“不许走,今儿孙子必须把这事跟您说道说道,为了咱陈家以后的安宁,孙子绝不许您和父亲再错下去了。”
陈章不悦地垮了脸:“这事你由不得你掺合。”
“这事,我还真就非得掺合,”陈元也不怕他,直视着他,“我刚跟陛下吵完架回来的,就差打起来,可以说是冒死为咱陈家了,爷爷。”
一听这话,陈章的表情一惊,接着关切道:“他可有对你动手?可伤着你?可威胁你?”
“你别把人家想的那么不讲理行不行?”陈元还真有点见不得自家老爷子说自家男朋友的坏话,抿下唇,“他可是个通情达理又宽容大度的好皇帝,若换作旁的人朝他大吼大叫,要跟他干架,早死上几百回了,但他对我没有,爷爷你知道这说明什么吗?”
陈章眼神转了转:“说明什么?”
他想的自然是李稷忌惮他们陈家。
陈元把老爷子拉着坐回了原位,说:“你肯定觉得他是忌惮你和父亲,其实不然,他是在意你和父亲,在意我这个表哥,在意我母亲这个舅母,他可是个重情重义人了,对亲情十二分的珍惜,多可贵啊。”顿了顿,一副失望的神情,“再看看爷爷你和父亲,你们对他……”他清了下嗓子,“我说句您不爱听的话,你们不厚道,不仅对他丝毫没有亲情,连君臣礼仪皆都抛弃了,这可真是乱了朝纲,大逆不道了。”
“你……”陈章吹胡子瞪眼要发火。
“你打我,我也得说。”陈元豁出去一般,“还是那句话,我是为了咱们陈家,反倒是您和父亲已经不顾及陈家人的安危和颜面了,做着被世人唾弃的勾当!”
“你、你、你……”
陈章真给陈元气着了,眼瞧着这火要发出来,陈元抢先地义愤填膺道:“爷爷,您生气就代表戳到了您痛处,说明您知道您做的是错事,只是您的野心不允许你向陛下低头,因为您认为他没资格坐那个皇位,先帝可是写了遗诏的传位给李稷,你我他,任何人都没资格质疑先帝的遗愿,人家继承父业,我们外人能有什么资格说三道四?我知道您是想李耿登基,可谁都知道,李耿那小子不是当皇帝的那块料!”
“你给我住嘴!”陈章彻底怒了,拍案而起道:“你个臭小子!反了反了!”
陈元双腿不受控制地要跑,传过来被老爷子拿鞭子抽的记忆清晰,他可不想再挨鞭子,三十六计跑为上计。
陈章站在原地足足有一盏茶的时间才平静下来,他大声呵斥候着的奴才们,许是年纪大了,或者站久了,抬脚那一刻,一个不稳险些摔倒,好在被家丁上前扶住了,那家丁扶着陈章坐到了榻上。
又过了好一会儿,陈章最终平静下来,他缓缓舒了一口气,然后吩咐了一句什么,那家丁便领命快步出了屋门。
陈元正在屋里翻箱倒柜的找他藏的银票,然后准备去外面躲两天,宫里惹急了小暴君,家里又惹了两个不好惹的,眼下局面,不躲等待何时。
脚步还没到大门口,就给两名家丁拦住了,不由分说连拖带拉的把陈元“请”回了陈章屋里。
陈章欲哭无泪:“爷爷,您非得打完我才解气是不是?”叹一口气,放弃反抗道:“行,不过,孙子能提一个要求吗?咱别拿鞭子抽行不行?那玩意抽身上太疼了。”
陈章沉着脸不做声。
陈元等不来回应,就自顾自地继续道:“爷爷您还打不到了?您要是不打那孙子就走了?”他试探性的迈出一只脚,可瞅见门口候着的家丁,这些个家丁可不是吃素的,各个会功夫,他再叹气,彻底放弃反抗,往椅子上一坐:“随你处置,行了吧?要打要罚要抽鞭子,您看着来。”
陈章硬生生给气笑了,他一笑给陈元弄得纳闷,隐隐带着一丝试探,问:“爷爷,您没事吧?”
陈章咳一声,拍拍软榻:“过来坐。”
陈元慢吞吞地坐过去,但距离陈章有点距离,他刚坐下,陈章伸手揪住他的耳朵:“小王八蛋,方才脚步匆忙想去哪儿?”
“爷爷疼,”陈元皱眉,连连求饶,“我能上哪?出去走走啊。”
陈章松开他,哼一声。
陈元摸摸发热的耳朵,小声嘟囔:“我是小王八糕子,那我爹是王八羔子,你就是老王八羔子。”
“你说什么?”陈章眼一瞪,扬手作势要打,陈元吓的一缩肩膀,但没起身躲开,陈章的手在半空停留片刻,最后收回,哼一声:“张嘴越发厉害了!到底是跟谁学的?嗯?说出话来能把人气个半死!若换作旁的人,我早拿鞭子抽他了。”
“爷爷您不也抽过我,”陈元开启装可怜模式,“您忘了去书院之前,你抽的我胳膊都快废了,到现在阴天下雨还疼呢。”
“活该!”陈章哼道:“你若不做出那种事,我会抽你?”
想起陈元轻薄李稷的事,陈章的眉头不由得皱起,那时候只觉得荒唐气愤,如今细细想来,尤其是这两年,陈元和李稷即便是表兄弟关系,但也未免过于亲密了些,就拿最近的事情,陈元对李稷过于关心和在意了。
他不得不问:“你为何这般护着李稷?”
陈元不答反问:“那爷爷您为何针对他?据我所知,他没有对不起咱们陈家的事吧。反而是对您孙子我还有李耿非常好。”
陈章也不答,而是道:“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陈元一摊手:“我回答了啊,李稷对我好,我自然也对他好,这叫仗义。”顿了下,还不忘加上一句:“这也是跟爷爷您学的。”
陈章不吃他这一套,但陈元的措辞不无道理,小孩子之间往往是这般讲究仗义,他将信将疑地不再追问了。
就在陈元准备借口开溜之时,就听外头传来一声高呼:“圣旨到!”
第105章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击……
陈元倒吸一口气, 这圣旨到的让他有股不太好的预感,怕李稷那不会善罢甘休的性子来个一拍两散,好在张让读完上头的内容, 他才松口气,不过,李稷这大张旗鼓为陈章父子洗白又封又赏的是要闹哪一样。
“哈哈哈哈,张公公,来屋里请。”陈章喜不自胜的接了圣旨, 和陈卫昌一起把张让往屋里请,还不忘吩咐人备酒席。
张让笑着婉拒道:“国公爷,丞相爷, 奴才皇命在身,还得回去复命,这喜酒改日再喝。”
“欸,让随同的奴才回去复命便是, 今日张公公务必留下喝杯酒再走。”陈卫昌笑着道:“怎么?难不成张公公不给面子?”
张让若再推迟那就是不识趣了,只好跟着一并进了屋。
陈元等一干人进了屋后,他悄悄的就溜了, 脚步追着大夫人去了。
“母亲, 我亲爱的母亲大人……”陈元调皮地追上去, 亲昵的挽住大夫人的胳膊,“儿子瞧着您怎么不高兴?”
大夫人看向陈元, “你哪瞧着我不高兴了?非得笑哈哈的才叫高兴。”
陈元点头笑:“是是是,母亲说得是,母亲您是这丞相府的女主子,即便是天大的喜事,也得端着, 要笑不露齿。”
大夫人抬手敲了下陈元脑袋,母子俩进了屋,坐下,大夫人就叹气道:“陛下的圣旨下的未免过于突然了些,我这心里不知为何总觉要有什么事发生,这圣旨该不会是麻雀落糠堆,空欢喜一场。”
“母亲跟儿子想到一块去了。”陈元稍作思考,决定道:“孩儿这就进宫当面问问李稷那小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阿元,”大夫人急忙叫住他,板着叮嘱道:“即便是在自己家里也注意你的言行,陛下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跟你在书院打闹的表弟了,他的姓名可不能由你这般直呼。”
“母亲,你未免过于小心了些,”陈元不以为意,“莫说是在我们家里了,即便是当着他的面我也照样直呼他的大名,叫他臭小子。”
大夫人无奈,严肃道:“你是不打算听为娘的话了?”
“听听听,母亲别动气,”陈元忙乖顺道:“孩儿听母亲的,进了宫一定注意言行举止,该行的礼数一定一个不落。”
“谁让你进宫了?不许进宫。”大夫人依旧板着脸,“日后你少进宫,就算是跟陛下亲昵,但多少要注意些分寸,不要有事无事总往宫里跑,陛下一堆国事要忙,哪跟你这闲小子比。”
“母亲这是损我还是夸我呢?”陈元笑呵呵,不在意大夫人的话,他是一定要进宫的。
“你的婚事不能再拖了,你已经封了爵位,成亲是理所当然的,你若再没有看上的,那我和爹还有你爷爷便替你做主了。”大夫人缓缓道,“你若还是心里不服气,那便让你爷爷去陛下那里求个旨意,给你赐婚。”
陈元倒吸口气,瞪圆了眼睛:“求李稷给我赐婚?”他直接从椅子上栽下去了,摔了个屁股蹲。
大夫人笑道:“瞧你高兴的,至于这般兴奋。”
陈元捂着屁股,心里欲哭无泪道,母亲孩儿是高兴吗。找李稷赐婚,那不是往木仓口上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