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时的流浪生活让她比一般的孩子都要明白许多,抓蝴蝶做小游戏这些都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它无法在自己饿肚子的时候为自己求来一块馒头。
比起那些,她更想要的是坐在书房里,听着先生教他读书写字,教着她许多苏起从未听过的事情,告诉苏起什么是该做的什么是不该做的。
或许更多的并不是想知道那些,因为先生后来给她找了个专门教她读书写字的夫子后,苏起对这样的事情少了几分的期待。
她在花园里扑着蝴蝶,扑着扑着,蝴蝶停在了一个人身上,她扑了过去,蝴蝶飞走了,苏起没有追着蝴蝶跑。
那个人蹲下身摸着她的脑袋说她长大了。
会玩扑蝴蝶的孩子就长大了吗?苏起怔怔地想着,她抬起头,头顶的那只手忽然消失了,周遭的鲜花迅速地从苏起的眼中灰败了下去,世界变成了黑白两色,她的手中忽然出现了大量的鲜血。
紧接着,她看到了血,红色的血。
先生倒在了血泊里,苏起依稀听见她在说:你长大了。
她睁开了眼,从噩梦中醒了过来。
屋里是一片黑暗,感觉什么在身边蠕动着,苏起低头看去,有个脑袋趴在了她的床边睡着觉。
她愣了会,掀开了自己身上盖着的被子给戚苏披了上去。
“你醒的还真快。”六长老一踏入屋里就见到了苏起给戚苏盖被子的举动,对于她的举动倒也没有多少意外,更多的惊讶是来自她苏醒的这一件事。
黑暗中的那个人并没有说话,似乎对他这个陌生人还抱着一定的警惕性。
“要出去走走吗?”他提着建议。
床上的人犹豫了一会儿后轻轻点了点头,他笑了下,走过去将她抱了下来,放到了之前戚苏跑了好几个地方才寻到的轮椅上。
轮椅的轱辘从地上压过时会发出些响声,但好在屋里睡觉的那个人很累了,并不会因为这一点小小的声音就被吵醒。
出了门,四下都处于一片黑暗之中,唯一的亮光是中心的大殿。
苏起环顾了一周,得知自己现在的位置后心下有了几分的考量。
“你不适合大小姐。”
在后边推着轮椅的六长老说着。
苏起稍微有些意外地回头看了他一眼,四周太黑了,她并不能看见这个人的模样,想着对方说这话时应该是极为嘲讽或是不屑的模样。
她已经有很久没遇到过这样的人听到这样的事了,总觉得不可思议。
苏起想了想,问出了比较合适的话来,尽管这话在旁人听起来是有那么的不合适,“您是以什么身份说出这样的话呢?”
“小姑娘不要这么凶,怪不好看的。”六长老摇摇头,轻叹道:“我为你查过身体了,你身上的伤大多是因为大小姐吧。”
苏起一声不吭,六长老的话还在继续。
“西灵的怨魂既然将大小姐当作了你,那么便只会冲着她而去,可大小姐无病无痛,你却落了一身伤。按理说你的灾那日应该全被大小姐挡下了才是。”
是算计还是真的只是想那么做,苏起也不太清楚,攻略者还是被攻略者所做的任何事情都是有着目的性的,苏起并不是什么好人,她当时会那么做,或许是猜想到了终有一日会派上用场。
有种无数次可以面对人生的机会,死亡就变得不是那么重要的,她在这个世界死去,在下个世界又会睁开眼。
先生当时是抱着这样的想法吗?
“您想说什么?”
“你是早该死去的人了,你不该活着,对你对大小姐都不好,如果拖着,你以为你还能再为她受几分?”
“起死回生乃是逆天之行,为你欺瞒天道的萧玄秦越已死,下一个就该轮到大小姐了。”
“她是被抢夺的,与她无关。”那日戚苏找到的话本上是这么说的,戚苏是那个玲珑心的拥有者,她并不会出事,有事的是复生的人还有将她复生的人。
沈淼淼终有一日会死,戚苏却不会。
“可她在护你。沈淼淼,你当时既然会选择受了那些痛苦,如今也不该缠着大小姐。”六长老忽的变得严厉了起来,他沉下声指责道:“死去的人不该与活着的人有着联系。”
苏起握紧了手,她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半个音。
她还有没有做完的事情,她还不想死。这样的话她并不想和这个人说。跟戚苏说是因为戚苏给了这具身体继续活着的机会,不管白狐是自愿送出一身皮毛的还是猎人特意抓捕的,白狐一直都很照顾着那个姑娘。
作者有话要说: 人不要浪,容易头秃。
QAQ明天不浪了
☆、260:死者复生
这座水下城市摒除了所有不利于人类生存的因素, 夜晚的到来让这座城市也变得寒冷了起来。
苏起感觉冷了几分, 身后的六长老在说完了那些话后便离开, 自顾自地说了那些话,也不管他人是什么样的感觉, 说实在话,苏起并不喜欢这样的人。
她是处于被针对的一方自然是不喜的, 可若她是处于被护着的那一方呢?
她还是不喜欢。
纵使能够明白这个人的所作所为, 可苏起还是不喜欢。
跟母亲一般。
她被兄长接回去后,母亲一直都念着她,她很关心苏起, 这样的关心与先生的关心并不一样,她并非不能接受,也不是在憎恨自己被她丢弃的事实。
若不是那样, 苏起不会遇见先生。
那个时候苏起一直是那么想的,她不怨恨任何人。母亲是怎么做的?她将毒酒送到了先生的面前, 因为苏起不愿选择她挑选好的驸马, 她自认为将最好的东西都捧到了苏起面前,认为先生的存在就是苏起未来幸福的绊脚石,因而……她毁掉了苏起最珍惜的人。
兄长知道, 兄长一直都不希望她与先生来往, 比起手段决绝的母亲来说,兄长的不希望从未给苏起造成太多的困扰。
兄长不会逼迫着苏起做选择,他知道苏起要什么,可兄长也永远不会给苏起最想要的。
兄长说, 除了她,他什么都能为苏起找来。
后来兄长再也无法寻来先生了。
她是带着怨气的,她恨着每一个人。恨着那些分离了她与先生的人,恨着对她说不的兄长,恨着想要掌控她未来的母亲。
最后苏起又什么都不恨了。
因为先生说人的一生也就那么一丁点,若是全拿去憎恨谁的话,那这辈子也太凄惨了些。
先生希望苏起活的逍遥自在,不被任何仇怨蒙蔽双眼。
苏起抬头仰望着看不见的星空,自嘲地笑了笑,她最近总会想起过去的事情。
过去的母亲,过去的兄长,过去的……先生,那些人那些事好像都只是昨日才发生的,明明她在这些个世界中度过的时间远远比那个世界还要久。
为什么就是忘不掉呢?
她不知道,寻找不到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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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六长老处待了几日,苏起喝了不少药,戚苏总会在她喝完药后塞给她一颗糖,也不知是从哪里找来的。她已说过自己并不觉得苦了,戚苏却没有一点想要改变的想法。
她在用自己的方式对她好,说好不好,说坏不坏。
若她学不会改变的话,那便是不好的。
苏起乖乖吃下了戚苏递过来的糖块,她的舌头已经感觉不到任何滋味了,不管是苦还是甜于她来说都是同样的东西。
苏起不着痕迹地打量着面前的戚苏,戚苏的笑容比以前淡了些,过去那个轻而易举就能被她惹得生气的戚苏好像消失了,变得沉稳了下来。
她也比过去成熟许多,总是哄着她,顺着她,而不是与她生气,说着讨厌她的那些话。
相反,她会说喜欢。
变了很多。苏起垂下了眸,将口中的糖块尽数嚼碎吞咽下去。
戚苏温柔地拂过她的脸,低声细语地问着:“好吃吗?”
苏起揺了下头,“不好吃。”
戚苏拧着眉,想了想又说:“那下次我给你带别的来。”
听上去并不像是什么假话,苏起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后,轻轻摇了下头,又问:“我还不能出去吗?闲着好无聊。”
戚苏将她喝完的药碗放在了桌上,又拿过帕子擦了擦苏起嘴角上的糖渣,待到这些事情做完后,她笑着应了一声,“你想去哪都可以。”
去哪呢?苏起揉捏着自己的衣角,目光看向了远方,她的目光从那雄伟的黑色神殿上慢慢扫过,最后落到了那些边边角角的小地方,她随意地指了个方向,“想去你买这些的地方。”
“为什么?”
苏起说着:“便是想了而已,你不愿意吗?”
戚苏也没有不愿意的地方,应了声好,“那好吧,我待会跟六长老打声招呼我就带你去。”
戚苏很快就去找了六长老,苏起在屋里等了一会儿,戚苏就回来了,戚苏并没有让她失望,说了六长老说可以出去后她也很实在,将苏起将床上抱起放到了轮椅上,然后推着苏起就出了门。
出门的时候苏起并没有瞧见那个六长老,苏起巡视了一圈后便乖乖看向了前方的道路,身后的戚苏说着漫不经心的话:“我以为你会想要去神殿看一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