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8：死者复生
外边的声音很快就没了, 门被人推开时, 苏起隐约看见有个陌生的背影离开了。
她收回目光, 转而看向了进来的人，进来的人是秦越, 她一开始见到的人。也是那些人口中说的，深爱着她, 与她纠缠不清, 有着婚约的人。
“淼淼，你今日感觉如何？”
苏起看着他的眼，点了点头。
这个世界她什么都不知道, 一直以来都与她有联系的系统从她来到这里的第一天起就消失了，没有半点回应。
她虽不安，但也没到了慌张的地步。
苏起不说话, 秦越也没有再自讨没趣，他转而问起了苏起边上的大活人：“她今天如何？什么时候才能好？”
“还不错, 各方面都与她很契合, 她很幸运。”萧玄的目光从秦越身上扫过，恰似无意地看了眼苏起，他又道：“至于什么时候才能好, 还得再看。”
两人说了些无关紧要的话, 都是关于她的身体问题，这些话苏起这些天来因为听了许多，她身体乏力，虽能行走, 但每每站起还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便会倒下。
双手只能拿得起一些轻微的东西，如筷子、汤匙这些，像是盛满了饭的碗她无论如何都拿不起来。就像是一个被限定死了的程序，固定只能做这么多就只能做这么多。哪怕你看上去有多么游刃有余，可你就是做不了。
秦越抱着她上了床，给她掩好被子，在她耳边叮咛着：“身体的事情，不要太着急了，萧玄说能医便一定能医。待你好了，从前你所想要的事情，我定当为你做到。”
他的话温柔十足，手拂过自己脸上碎发时更是温柔，身体里的那颗心脏跳了下，一下又一下，钻钻的疼，可她又不知为什么要疼。
“你的嫁衣，那几年我便让人为你缝制好了，一年又一年的修改。今年是第四年，也不需再改了，待你好了，我便娶你。”
心里那块地方疼得更厉害了，像是被人用刀子在那上面硬生生地劈开了一道狭长的口子，猝不及防的疼。苏起轻唔了一声，秦越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在他手将要抽离的那一刻，苏起抬手抓住了他的袖子。
她没说话，秦越也不知她想要什么，只当她是一个人刚醒来不久，又什么都不记得，便觉得害怕了。
秦越安慰着她：“睡吧。”
苏起看着他那双眼，点了点头。
屋里还留着盏灯，在秦越哄苏起入睡时，萧玄便出去了。秦越将苏起哄睡下后，他才起身离开。
房门被关上的那一刻，被哄睡着的人睁开了眼，她转头看向空无一人的屋内。外间有些声响，但距离太远了，她只能听到有声音，却不能听到在说些什么。
竹林内正是冷清，这里鲜少会有人来此。竹林外又是另一方景色，姹紫嫣红的，有秦越后院里的那些女子，也有花园里正在盛开的鲜花。
与秦越一路走到了竹林外，萧玄忽然道：“若是你不要沈淼淼，我可以带着她离开。”
他看上去像是无意提起，可听着这话的人却不曾当做玩笑话，秦越停下了脚步，冷眼瞧着他，厉声道：“淼淼是我的人，我答应了会一辈子护着她的。”
自沈淼淼醒来后，整个南幽城主府都在传着一件事，南幽城迎来了他们的女主人。沈淼淼是什么人呢？西灵城人士，原先也确实与南幽城城主有着婚约。可西灵城已成一座亡灵之城，秦越若是不履行婚约，也无人责怪他。
萧玄真有些意外了，“你真要娶她？”
他的意外并没有得到多少满意的答复，秦越避开了他直面的问题：“她一直以来都想嫁与我，成为我的妻。”
这个答案有些取巧了。
非是他要娶，而是沈淼淼要嫁。想到沈淼淼现下的情况，萧玄又忍不住有些想要笑。
沈淼淼什么都不记得了。
萧玄又问：“戚苏呢？”
戚苏陪在秦越身边已有一年，自沈淼淼走后，她还是唯一一个能留在秦越身边这么久的人。可只要想到她因何能被秦越喜爱的缘由，萧玄便觉得可惜了。
果不其然，第一日见到戚苏时秦越说了什么话，今日秦越依旧说了同样的话来。
“她自始至终都只是为了淼淼而存在的工具。”
萧玄侧目看着他，露出了古怪的神色来。
“如今淼淼好了，她自然也就没用了。”
萧玄道：“既然这样，不如城主将她送与我如何？”
秦越的脸色顿时黑了下来，分明刚刚还好好的，可一下子……像是戳到了他的痛脚似的。秦越阴沉沉地看着萧玄，萧玄知他不如嘴上说的那般不在意，心下微微松了口气。比起已无任何用处了的戚苏，他更想要的是沈淼淼。
萧玄讨好道：“我只是在说笑而已。”
秦越威胁着：“你最好只是说说而已。”
“那是自然，谁敢抢城主大人的人啊。”
“这天底下的女子也不知怎么回事，都像是瞎了眼，竟都觉得你这家伙好。”
半个月来，苏起见着的人并不多，侍候她的两个婢女，替她诊治身体的萧玄，偶尔会来看望她的秦越。
她的父母从没来过一次，他们也从未提过，或许是死了，或许是因为某些原因不往来了。
总归是一条信息。
这些天，萧玄总是会给她泡些奇怪的药浴，刚进去的时候，她总会觉得心脏在疼，全身都因为它在抽痛着，可待久了便不觉得疼了，身体也在慢慢转好。
萧玄大概真的是个神医？
泡了半个月的药浴，萧玄也允许她见光了。
见光，不是抬眼看着阳光洒下，而是伸出手让皮肤接触到阳光。
那像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像是从不见光的吸血鬼告诉别人他不怕光，别人小心翼翼抓着他的手去试探。
就是这么一种奇怪的感觉。
苏起感觉自己现在就是变成了这种生物，见不得光，活在黑夜里。若是触碰到阳光便会烟消云散，可偏生这样子的人却妄图想要站在阳光底下。
她被萧玄牵着手，走到了竹林外面，阳光离她一步之遥。
苏起伸出了手。
被光照到的那一刻，她感觉到了疼痛，表皮一点点地卷了起来的那种痛。
她听到萧玄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很近也很远：“如何？”
苏起没敢睁眼，她忍着手臂上的疼痛，轻声道：“疼。”
“走过去。”萧玄拉起了她的手，一步步走到了阳光下面。
浑身都被阳光照到时，萧玄松开了手。刺激的感觉从身体的表面闪过，苏起感觉到了疼痛，她抱着头蹲下了身，然而这份焦灼感却不会因为她的动作消失。
她浑身的知觉正在恢复，原先除了心脏一处什么地方都感觉不到疼痛，现下她的痛觉回来了。
这是好事，可这件好事很疼。
苏起开始在想沈淼淼到底得了什么病。
“睁开眼，沈淼淼，睁开眼，看着我。”
苏起放下了手，她抬起头，看向了正对她说这话的萧玄。萧玄背着光站着，正好挡在了她的面前，身体的疼痛稍微弱了几分。她张了张嘴，正要说些什么，有人从视线的余光中走了过来，那一瞬间，撕心裂肺的疼痛涌了过来。
从心脏那处，开始朝着四肢百骸蔓延的疼痛。
她从地上倒了下来，昏过去之前，只见到了那个人快速跑过来的步伐。
“淼淼——”
“淼淼。”
有人在喊她。
苏起缓慢睁开了眼，她歪着头朝着一侧看去，秦越坐在了她的床边，正深情又专注地盯着她，见她醒来，这个看上去狼狈的男人才露出了点点的笑意。
“淼淼。”像是松了一口气，他低喊的声音让苏起垂下了眼。
秦越问着：“你感觉如何？”
心脏那处还残留着些断断续续的痛感，苏起抬起了手，指着自己的心口，茫然地说着：“这里总是很疼。”
“再过些时日便好了。”
秦越安慰着。
这并没有什么用。
至少在现下看下，这份疼痛并不会就这样子消散。
苏起点了点头。
她搬出了那个竹屋，身边多了很多人，都是府中的侍女。
苏起不与她们说话，她们便不会说话，一整日可以一句话都不说。她每日待在屋中，便是看着这些人在自己面前走来走去，她也不会跟她们说话。
偶尔从窗子看出去时，总能瞧见这个府邸披上了红衣，喜字贴满了窗子，府中到处都弥漫着一股名为喜庆的气息。
她看了好几日，也不见有什么事情发生，心中蹊跷，但也不曾问过一句。
萧玄偶尔会来看她，比在竹屋时少了许多。
比起萧玄，她一次都没见到过秦越。
那日的疼痛过后，她也能站在阳光底下了，身体的痛感比以前好了许多，至少不是什么都感觉不到。
她正在慢慢好起来。
她每日还是需要泡药浴。
搬出竹屋半个月后，萧玄和秦越一起过来了，萧玄是为了给她检查身体，秦越倒是这半个月来第一次见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