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笙潇似乎把顾澜当做了才六七岁的小孩子，看着苏起刷完牙，她接过苏起的毛巾，沾湿拧干后，替她擦着脸。
她很小力，轻轻的，有些担心自己会弄疼苏起。
苏起没有反抗，楚笙潇替她擦脸的时候，苏起就闭上了双眼，等着她擦完脸。
这种行为，说是贴心也好，说是将她当做小孩子来哄也好，总归是人家的一番心意，苏起不喜欢，顾澜也不喜欢。
可顾澜不会拒绝，苏起不能拒绝。
“等澜澜考完试，搬去我那里住好不好？”楚笙潇放下毛巾，她温声询问着苏起的意见，她半弯腰，替苏起整理着睡得有些乱糟糟的头发。
苏起拒绝了。
楚笙潇并不意外，她问：“为什么？”
答案她也知道是什么，但这种话对于顾澜来说很重要。
“爷爷在这里。”
楚笙潇没有笑也没有生气，她摸摸苏起的头，问：“澜澜知道自己以后是要嫁给我的吗？”
“知道。”对方的回答很是平淡。
“澜澜知道结婚的两个人要住在一起的吗？”
“知道。”
这一次，楚笙潇终于笑了起来，她继续问了一句：“那澜澜为什么不愿意呢？”
答案其实很明显了，可楚笙潇盼着从她口中听到别的回答来，至少不要是她那里没有爷爷，或者是可以和爷爷一起住吗的这种问话。
“笙潇姐问了。”苏起说着，声音微轻，带着些飘扬的奇异感觉。
你问了要不要和你住在一起，顾澜不愿意，可她会跟你住一起，正如你所说的那样，你们有婚姻，结婚的人是要住在一起，组成一个新的家庭的。
这个答案顺着苏起的回话，出现在楚笙潇的脑子里，她摇摇头，低声笑了笑，“是我不对。”
“我向澜澜道歉。”
苏起犹豫了下，好一会儿，她才说：“接受你的道歉。”
哪怕你只是在逢场作戏，哪怕你不曾对顾澜有过半点真心实意，我都原谅你。
因为，顾澜也只是一个假人。
楚笙潇忍不住笑了起来，她觉得顾澜可真可爱。
顾澜今天睡着后，楚笙潇跟着睡了一会儿，之后听到楼下的声响，发生是顾老爷子回来了，楚笙潇没有再继续睡下去，直接和顾老爷子见了面。
见到她的老爷子并没有特别惊讶，只是对她说：“我还以为你会更晚一点来。”
他指的是天数而不是时间，楚笙潇微微一笑正要回答，老爷子又说：“不管你是早来还是晚到，你都该知道，我都不会满意的。”
楚笙潇点了下头，她当然知道，因为目的性太强烈了，早来代表她紧张顾老爷子会改口选择楚笙晁，晚到说明她对这桩婚事并不上心，顾澜对她来说可有可无。
不管是因为什么，这都太过伤人了点，就算她对顾老爷子说她是真心想要照顾顾澜的，有没有顾家当陪衬都无所谓，他也不会相信。
“我是很在意楚笙晁，老爷子您也知道我家里是什么情况，说今天来不是因为楚笙晁，这话有些假了，我也就不在您面前献丑了。”
“我今天过来，一是因为楚笙晁，二是因为顾澜，您想要我好好照顾顾澜，好歹顾澜身后站着偌大的顾氏，我自然也不能轻待了她。”
她给顾澜足够的看重，与诚意，只要顾澜一天是顾家的主人，那么她便一天都不会亏待了顾澜。
说起来，这是很卑劣的，若是有一天顾澜一无所有，那么楚笙潇若是抛弃了顾澜也无可置否。这种话旁人听了定会骂她一句渣，但顾老爷子却挺满意的。
他并不认为顾澜有一天会落到一无所有的地步，比起那些虚无飘渺的承诺，顾老爷子更愿意相信这种牵扯到利益的羁绊。
楚氏家大业大，然而却无法成为楚笙潇的东西。
顾氏就不一样了，顾澜是个没用的小姑娘，却守着一个庞大的集团，任谁都会心动几分。
“如果时间还久，你知道我肯定不会选你的。”老爷子说着，他的话听上去还很真，不像是虚假的场面话，楚笙潇知道顾老爷子说的是真的，楚笙潇的条件是不错，可是她并不是唯一的选择，要不是顾老爷子没那么多时间了，指不定顾澜以后会嫁给谁呢。
楚笙潇笑了下，她说：“我知道，我一直认为我的运气还算不错。”
是运气，同时也是缘分。
只可惜，楚笙潇从来就没珍惜过这份缘分。
“是挺不错的，小小年纪就创下了这么一份家底，比你那不争气的哥哥强多了。”
“你父亲没眼光啊。”
楚笙潇笑笑不说话。
“等澜澜成年了，你们就结婚吧，以后澜澜就住到你哪里去，也不要再带澜澜回来了。”
“澜澜不会高兴的。”
老爷子以为楚笙潇是在说顾澜不会答应这件事，他解释着：“澜澜不会不答应的。”
为什么顾澜不会不答应？
因为爷爷是她的命，因为顾澜从小跟着爷爷一起长大，因为顾澜只有爷爷了。
都说被偏爱的有恃无恐。
顾澜和顾老爷子之间，顾老爷子才是那个被偏爱。
楚笙潇没说什么，她只是应下了顾老爷子的要求，说了一声好。
和顾老爷子谈完，楚笙潇便出去了，她刚把门关上，一转过身，就见到了赤着脚往她面前走来的顾澜。
刚睡醒的顾澜眼神迷离，虽然板着一张脸，但楚笙潇总觉得她可怜极了，娇弱又无助的模样，她忍不住喊了顾澜一声，顾澜听到她的声音停下了脚步，那双眼睛逐渐有了焦距。
楚笙潇看到自己的身影出现在顾澜的双眼之中，她露出了个浅笑，向着顾澜走了过去，他抬起手先揉了揉顾澜的头发，低声询问着：“怎么不穿鞋子？”
小姑娘撇撇嘴，和往常见到的乖巧模样有着截然不同的反应，她说：“没找到。”
娇气委屈又带着些生气的。
这对顾澜来说真的是非常难得的情绪外露了。
很可爱，特别是她刚刚才和顾老爷子谈过话。
顾澜的话和顾老爷子的话有着强烈的对比，以至于让她产生了那么一点不该有的心疼情绪。
作者有话要说： emmm晚安？
☆、118：傀儡婚姻
距离上次在顾家吃饭也不过才半个多月, 顾老爷子就坐在了主席上, 楚笙潇和顾澜分别坐在两侧, 顾家的餐桌安静得很，从坐下到离桌, 所有多余的声音都没有。
吃完饭，顾老爷子将顾澜和楚笙潇一起喊走, 然后重复了一遍之前对楚笙潇说过的话。
只不过更改了些不太妥善的言辞。
楚笙潇没有什么意见。
顾澜更加没有意见了。
楚笙潇在顾家又待了一会儿, 就要走了，顾老爷子让顾澜去送她，顾澜乖乖听话, 一切仿佛回到了初见的那一天，只不过现在顾澜和她的关系比较亲近了一些，没有之前的疏离和冷漠。
“会难过吗？”看着走在自己身边的顾澜, 楚笙潇不禁问了这么一句。
月色下，顾澜的侧脸变得朦胧了起来, 黑夜中的光, 照亮了些许的亮彩，顾澜转头看她，那双深色的眸子里没有半分情绪, 她弯了弯嘴角, 说：“不难过。”
这样子的神色明明看着就很难过。
楚笙潇伸出手，揉了下顾澜的头发，“那澜澜高兴吗？”
“高兴。”
很机械地回答，楚笙潇并不喜欢这种回答, 这会让她觉得心疼，分明就不高兴，分明就很难过，可她只能说高兴，说不难过。
她讨厌与人有人牵扯就是因为如此，你所有的情绪都被他人给调动，你的高兴，你的难过，你的悲伤，你的欣喜都因为对方而改变，一旦被掌控，便再也无法拿到主动。
从此一心一意只有她，若是对方心里也有自己自当是好的，如果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那可真是凄惨。
如果顾老爷子和顾澜不是爷孙，两人年龄差距并非那么大的话，说不定还要来一段豪门的禁忌之恋。
顾澜的感情真的太不正常了，顾老爷子对顾澜的培养也很不正常，偏偏就是这样病态的培养，才养出了这么一个令人心疼的顾澜。
管理局为了纠正顾澜可悲的人生，为了让这段畸形的关系消失，所以便要让顾澜陷入另一段绝望的关系之中。
她真够惨的。
前半段的人生因为亲情而绝望，后半段的人生要因为所谓的爱而绝望。
楚笙潇低下头，她亲了亲顾澜的脸颊，轻轻地安抚着她：“澜澜。”
顾澜抬头看她，不解地眨了眨眼，然后楚笙潇看到顾澜踮起了脚，温软的唇贴了上来，顾澜的脸在她的瞳孔中放大，却在一瞬间远去。
楚笙潇抬起手摸了下自己被吻的嘴唇，她愣愣地看向顾澜，顾澜还是一脸无辜的模样，“怎么了？”
顾澜不解的话语落在了楚笙潇的耳边，楚笙潇轻轻摇了下头，她说：“澜澜很好。”
她只是说了一次，顾澜便一直记着。
这样子的人，若不是虚假的，她恐怕真的会动心。
“澜澜，要是……你能喜欢我该多好？”楚笙潇恍然地念叨着，顾澜也没让她失望，一记直球砸了过来，顾澜似乎也一直都只会打直球，从来都没有一点委婉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