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能想到沈会长愣是能把一个四十万的丧事办到一百万呢?我说句话不好听,就算那些赚差价的中间商,都不敢捞的这么狠。沈会长您是人才啊!当个区区的书画协会会长都屈才了。就您这雁过拔毛的手段,往前追溯三百年,怎么着也得是个中堂大人!”
“噗!”程浪的嘴着实太损。现场有人没忍住,笑出声来。
听到程浪把自己比成天下第一大贪官,沈承安的脸都绿了。一股火蹭的窜到脑门儿,却又不敢发作。只能铁青着脸商量道:“我知道你们对我有误会。这样吧!外面乱糟糟的,这也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进去慢慢说。”
说完,沈承安又看了一眼对面广场还在滚动播放的LED大屏。再次央求道:“能不能先把那个大屏关了?”
“不能。”程浪摇摇头,斩钉截铁的说道:“你知道我租那大屏花了多少钱?这一天下来得好几十万呢!哪能说停就停。”
沈承安咬着后槽牙:“这个钱我给你报销。”
“我跟沈会长非亲非故,凭什么收您的钱?”程浪看着沈承安,似笑非笑的说道:“我要是拿了这个钱,万一您哪天不高兴了,再报警告我个敲诈勒索,我长八张嘴都说不清楚。”
沈承安确实有这个打算,见程浪不上套,只能笑道:“这位同学未免有些被害妄想症。不管你的所作所为给我造成多大的麻烦,你的初衷都是为了帮助怀瑜。我是怀瑜的亲叔叔,我怎么会怪你呢?”
程浪笑眯眯说道:“您是沈怀瑜的亲叔叔,他爸妈刚死一个多月,你都从他身上坑了四五百万了。我一个外人,还是给您造成了麻烦的外人,您要是想坑我个四五年,估计也就是四五句话的事儿!”
见程浪油盐不进,还一句句的挤兑他,沈承安再也维持不住好脸色:“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程浪笑道:“沈会长又揣着明白装糊涂。我刚刚不是说了。我们来讨债。”
“五百万的房子差价,再加上六十万的丧葬费差价,统共五百六十万。您把钱还回来,我们立马就走人。从此以后,江河不见。大家井水不犯河水。”
沈承安深吸了一口气:“这五百六十万可不是什么小数目。我就算筹钱,也需要一个时间吧?这样,我们先进去聊。你放心,这笔钱我绝对一分不差的退给怀瑜。”
都到这个时候了,沈承安还不忘给自己找补:“大哥大嫂走的太突然,我知道怀瑜现在缺钱。我也没想过要吞掉这笔钱。都是你们太急了,根本就不给我解释的机会。”
“少跟我废话!”程浪说道:“陆承轩刚刚花了七百八十万买的房子,沈会长这个时候跟我哭穷。该不会是想说,这七百八十万您一个礼拜不到就花光了吧?”
沈承安脸色一变。正要开口,就听程浪继续说道:“您也甭想着跟我拖延时间。我知道沈会长的夫人是个脾气泼辣,性格也很难缠的女人。您要是打着拖延时间,把您夫人请过来跟我们缠斗的算盘,那我只能遗憾的跟您说一声,您打错算盘了。”
“实话跟你说吧!”程浪反手指了指广场对面的LED大屏:“……这只是其中的一部分。您今天要是不把钱给我,您家住哪儿,您的书画室在哪儿,您夫人的工作单位,您夫人娘家所有亲戚的家庭住址还有工作单位,包括您孩子的学校,我都打听好了。”
沈承安终于沉不住气了,他铁青着脸看着程浪,咬牙切齿的问道:“你想干什么?”
“别紧张。我肯定不干违法的事儿。”程浪笑眯眯说道:“不过我已经跟这些地方附近的餐馆和便利店说好了。从明天开始,天天播放这段录音。您要是不想您周围所有人都知道你是个贪财无耻,坑亲哥哥丧葬费,坑亲侄子救命钱的下贱玩意儿,就乖乖把钱交出来。”
程浪说到这里,脸上的笑容终于没了。他漫不经心的往前走了几步,居高临下的看着沈承安:“这种钱都敢拿。你半夜不做梦,白天不要脸吗?”
程浪一番话彻底打破了沈承安的心理防线。
沈承安知道,如果他不按照程浪说的去做,程浪真的会作出那些丧心病狂的事情。
“为了这点钱,你这么毫无底线的骚扰我的家人,你不觉得过分吗?”沈承安青着脸斥责道。
“为了这点钱,你竟然能眼睁睁看着你亲侄子去死。你不觉得你很无耻吗?”程浪笑眯眯的说道:“别跟我玩儿道德绑架这一套。你都没有的玩意儿,你觉得我有吗?”
沈承安看着程浪,一败涂地。
过了好半天。沈承安回过神来,咬着后牙槽道:“我给你钱。你给我滚!”
程浪挑了下眉:“我滚的速度,取决于你。”
沈承安深吸了一口气,也没有耐心再跟程浪扯嘴皮子:“你们跟我进来。”
程浪看了一眼美术馆,微眯着眼睛说道:“你可别想着跟我玩什么非法拘禁的勾当。我晚上还要去打工。打工的地方,想必沈会长也知道。我每天晚上赚的钱,要是被您一个非法拘禁给耽误了。我可是会跟法院提起诉讼,要求赔偿的。”
程浪说着,又看了一眼周围的安保人员:“你们也想好了。为了这点工资去坐牢,值不值当!”
被程浪目光扫到的安保人员面面相觑,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好几步。
沈承安深吸了一口气:“这位小同学,未免想太多了。”
“凡事谨慎些,把丑话说在前面。对你对我都好。”程浪说着,忽然想起什么,从兜里掏出正在录音的专业录音笔,按下暂停键。把之前的音频保存好。趁着沈承安没留意,又按下录音键。
“公开场合的录音具备法律效力。相信沈会长也明白这一点。”程浪似笑非笑的勾了勾嘴角:“沈会长刚刚说的,卖房子的差价是您自愿转给沈怀瑜的。只是我们太急躁,一时误会了您。对吧?”
沈承安不知道程浪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耐烦的看过来:“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就是确认一下。”程浪说道:“毕竟这套房子在您给了沈怀瑜两百八十万的预付款的时候,就已经转移到您自己的名下。如今我们来要差价,我怕您回过神来又觉得自己吃亏了。跑来找我们打官司。”
“虽然我们也不怕您打官司。”程浪说到这里,微微一顿,看似关心的说了一句:“……主要是怕您要脸。”
听到这话,围观群众忍不住莞尔。这怕的应该是沈承安不要脸吧。
沈承安只觉得头痛欲裂。可他毕竟是个有身份的人,要是想在本市书画界继续混下去,他还真得要脸。
“我早就说了,这就是个误会。我根本就没想过用半价吞掉怀瑜家的房子。只是当时情况紧急,我担心房子卖不出去。才会出此下策。后面我也一直在筹钱,想要把剩下的房款给怀瑜补上……是你们不相信,我有什么办法?”
“我现在相信了。”程浪按下保存键,笑嘻嘻说道:“确实是个误会。沈会长高风亮节。是我不懂事。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沈会长大人大量,别往心里去。”
又想干什么?沈承安一脸怀疑的看着程浪。不知道这小子又想搞什么猫腻。
程浪扭头看着沈怀瑜,吩咐道:“你在这儿掐着时间。半个小时,如果我没出来。你就报警。”
说完,回头看着沈会长,脸色又变了:“走吧!磨蹭什么呢!您这书画展是不想开了,还是这LED听顺耳了?”
沈承安铁青一张脸,扭头进了美术馆。
程浪跟着沈承安进了办公室,沈承安脸色很不好看的说道:“你这小子,年纪轻轻,下手也太狠了。”
程浪漫不经心的说道:“咱俩一个真小人一个伪君子,谁也别说谁。”
沈承安签了一张五百六十万的现金支票递给程浪,忍不住问道:“你刚刚在门口说那番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虽然交锋很短暂,可是沈承安已经深刻体会到程浪是个什么人。他不相信程浪会做无意义的事情。刚刚那么一番长篇大论,总不会是程浪心血来潮,闲来无事讽刺他。
程浪嗤笑一声:“只是怕你舍不得这个钱,日后反悔,断个后路而已。”
沈承安是个文化人,文化人都要脸。只要沈承安还想在本市混下去,他就不会跟沈怀瑜讨要这笔钱。而程浪方才那番话,也算是单方面给沈承安一个台阶下。只要沈承安脸皮厚一点,完全可以坚持说自己根本没想贪侄子的卖房钱和丧葬费。一切都只是误会。
很多时候,人们在意的并不是真相,而是一个自圆其说的借口。
程浪深知沈承安这种人,又贪财又好虚名。只要还有一丝机会,就做不成鱼死网破的事。而程浪要的就是沈承安瞻前顾后,畏首畏尾。到时候不用程浪想办法,沈承安为了自己的名声,也会阻拦那些想要跑去找沈怀瑜闹,企图拿回这笔钱的人。
用一个无伤大雅的让步,换一个约束疯狗的项圈。这么划算的买卖,程浪当然要做。
沈承安也想明白了。他看着程浪,忽然说道:“你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