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器没有思想，没有荣誉感，今天我们可以用武器对付敌人，明天同样的武器落到敌人手里，枪口也会对准我们。所以军人不是武器，军人有感情，懂得忠诚，他们也永远不会用枪口对着自己的子民。”
大概没想到这个男子会如此大胆地反驳，罗伯特定定地看了林克一会儿，说道：“即便是那样，也和仁慈无关。”
林克没有很高的觉悟，但是把自己的观点强行升华到一个高度是他在小学六年级写满分作文的时候就掌握的技能。
“打个比方，先生。”林克站起来，面向罗伯特“如果您现在要砍我一刀，我会很害怕很恐惧，我会拼命逃跑，即便逃不掉也会拼死一搏。但是如果您告诉我，要是我挨了这一刀，可以挽救数以百计的生命，那么我会欣然接受。”他挑起嘴角“——这就是‘仁慈’。”
他继续道：“当您的军队直面战场和死亡，他们的勇气来源于信念和对人民的慈爱。”
不就是大道理么，他可会讲了。
嘴炮上逞了一时快意，但是之后瞬间后悔，他的这种态度，无疑是对罗伯特上将的一种冒犯。
没想到罗伯特上将并没有生气。他把林克的考卷放回原处，表情若有所思。
“我们得到了一个成功产生突内斯病毒抗体的女人，艾菲尔先生要求我们说服她让她‘自愿’作为研究对象参与到这个项目中。这是一件另我非常头疼的事情，因为对于实验对象来说，这个过程漫长而且痛苦。几乎没有‘自愿’的可能。”他看了林克一眼“但是你的观点带给了我新思路。让那个女人对拯救突内斯人民充满使命感，那么，她一定会更愿意配合。”说完罗伯特上将大步走出了考室。
其他几十名考生竖起耳朵听完全过程，齐刷刷在试卷加上‘仁慈’二字。
林克心里不安起来。罗伯特说的那个女人是艾美吗？她最终还是不能避免成为实验对象吗？
如果罗伯特真的利用‘道德绑架’来迫使她答应参与这项痛苦的实验，无法想象这对她来说有多么残酷。
天啊，自己是不是说了不该说的话...
----
不知道是不是丽莎的关系，或者威尔也在帮忙。林克不仅笔试达标，之后的体能测试，健康体检，心里测试均依次通过。
他和威尔都在年底顺利拿到了普顿军校的录取通知书。
----
烟花三月下扬州。
巴特加贡没有扬州，但是有阳春美景。
这之前的几个月，林克除了在超市当补货员，还兼职了下班后帮人跑腿的工作。一方面可以迅速熟悉这个城市，另一方面也能多挣点钱，为以后的军校生涯做准备。
虽然普顿军校就读期间的吃穿用度是免费的，但是林克觉得还是要有点备用资金比较好。毕竟自己不是单纯来学习，而是怀揣着寻人的目的，难免有需要打点的地方。
他收拾了自己为数不多的行礼，充满怨气地唠唠叨叨“陆杨啊陆杨，你们让我找得好苦。”
这个小小的单间都快让他住出感情来了，连门卫都不舍地说“先生，真希望您还能住这里。”
“我去住大房子不好吗？”
门卫憨笑“那当然好。但是您走了我们楼里就少了一位英俊的男士。”
这话林克听得美滋滋，给了门卫一点小费“军校里可没有大房子，恐怕连单间都没有了。”
“对了，要是有来自突内斯的移民来住宿，请务必通知我。我到学校之后会打电话过来告诉你我的联系方式。”
“好的先生。但是，您确定突内斯还会来人吗？听说那个城市已经彻底瘫痪了。”
“我等的人是和我同一时间上岸的。”想起突内斯日益严峻的现状，他担忧地皱起眉“真希望军方的项目能够早日成功，让突内斯从噩梦中解脱出来。”
“谁说不是呢，放任病毒蔓延，最后的结果不就是怪物屠城吗？”门卫说。
之前迫于舆论压力，军方向民众坦白了突内斯的真相。面对致命的传染性极强的病毒，那些前几天还叫嚣着人道主义的人不约而同噤了声。舆论转变为——真正的人道主义是避免更多的人受到伤害。
这种观点无疑认可了军方用极端方式处理那些试图上岸并且携带病毒的人。
罗伯特将军也在某次媒体采访中透露他们正在进行一项相关的研究，如果研究成功可以治疗那些携带海岛一号的病人。这个消息让心里正承受着煎熬的民众有了些许安慰。
从那之后，各路媒体都非常默契地不再关心那十一个突内斯偷渡者的下落，因为人们无比清楚，军方不可能找不到一群大活人。至于真相是被射杀还是作为试药人，可能永远都没有答案了。
林克扛着行礼来到普顿军校在西木市的报到点，那里有十来个穿着军服的师兄在办理报到手续。
“各位师兄好，请多多关照。”林克生怕那些老兵给他来个下马威，见了人小嘴儿立马抹了蜜一样。虽然他一大高个杵在门口，嘴巴里师兄长师兄短叫得蛮恶心，但不是有句话这么说的——伸手不打笑脸人。
刚把手续办好，威尔也到了。
林克看他两手空空，问：“你啥都不带？”
威尔哈哈大笑“傻瓜，军校可不是随意的地方，你带的这些东西等会儿上车前都会被扔掉。”
“他说的是真的吗？”林克向旁边一个师兄求证。
那个师兄点头“是的，你们没有必要带任何东西，也不被允许带任何东西，学校所有物品都会统一配置。”说完，顺便递给他一套军服“这个也需要换上。否则没法进入学校。”
“连身上的衣服都不行？”
“当然，便服是不能穿进学校的。”
威尔说完当场脱光，把属于他那套换上。
林克也换上了军服，他扯了扯衣摆，感觉这身比自己之前那件劳保服可神气多了。
“这是什么？”林克摆弄着肩膀上的标志。
“那是袖章，上面的图案代表你的身份和级别。对于军校生，还能通过这个袖章的颜色分辨你属于第几批次。”
林克大叫不妙，学校的老兵还不逮着这种袖章颜色的人欺负？
“啧啧，这衣服很幸运。”威尔打量着他，忍不住感叹。
直觉这人要说什么肉麻话，林克撤退了两步。
果然——
“是你成就了它。哦，你看起来真是太棒了。”
“停。”这人的彩虹屁已经到达了登峰造极的地步，让他难以消受。“你为什么和我一起？你不是考的军官吗？”
威尔耸耸肩“我说过，我会彻底摆脱父亲，我准备和你一样从低等兵做起。低等兵最开始的训练是所有新兵一起的，这个时候我们还没有资格和布林将军或者罗伯特打交道。”
之后陆陆续续来了十几个新生。无一不在看到林克和威尔的时候投来赞赏的目光，对那套即将穿上身的军服也充满期待。
第 89 章
上午十点多的时候，所有西木市的新生报到完毕。
他们被安排上了一辆军用卡车。
没有座位。大家爬上车厢席地而坐。
林克坐在最外边，看着这个春意盎然的城市急速地在视野里后退。
他刚熟悉起来的那几条街渐渐远去，城市中间的摩天轮缩小成一颗五彩斑斓的纽扣。
之后三个多小时的车程都是在郊区穿行。
原来普顿军校离城市这么远。
“你在看什么？是舍不得离开家吗？”
林克回头，发现声音的源头是一个白净斯文的男孩，林克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这人不该来军校，肯定会被欺负惨。他眨了下眼睛“我没有家。”
“也没有亲人吗？”
我去，干嘛刺人家心窝子。
“没有亲人，但我有爱人，和挂念的朋友。”他自己说着，心里忍不住柔软下来，肩背却不自觉挺直。
“那也算亲人吧。”
“嗯。”
“你叫什么名字？”
“林克。”
“我叫严科。”
卡车终于停下来。
“下车！”师兄一声令下。
林克第一个跳下车，他眯起眼睛，看到了阳光下辉宏雄伟的欧式建筑——普顿军校。
一个目光如炬的军人站在门口，面色不善。
领队的师兄紧跑几步，转过身来面朝他们。“列队。”
新兵们愣了一秒钟，反应过来，迅速排队站好。
“这是你们的教练，鲍里斯。”师兄向他们介绍，然后跑到那面色不善者面前敬了个军礼。 “报告教练，新生到齐了。”
队列里整整二十六颗菜鸟的心脏齐刷刷颤抖了一下，这个教练看起来有点吓人。
鲍里斯手里捏着鞭子朝他们走过来“你、你、你...还有你！”他从队列里点了几个人“列队动作懒散拖沓，五百个俯卧撑，没有做完不可以停。”
那几个被点到的人乖乖走出来，到一旁受罚去了。
林克眼观鼻鼻观心，暗自庆幸自己反应快没有被揪出来。还没得意多久，就看到一双军靴停在自己眼前。
